书房里,岑森戴着蓝牙耳机正在做最后的会议总结,忽然门被推开,他略略抬眼,就听季明舒生气地说了句“我睡觉了!”
——而后噔噔噔地扭头离开。
岑森浅淡地牵了下唇角,又垂眸,对着电脑屏幕继续总结,只不过语速略略加快,“这一块业务投资回报率太低,空间压缩只是早晚问题……”
与会人员都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嗯?刚刚好像幻听了?不应该啊怎么会在总裁那边突然幻听到女声呢真的好奇怪啊——的迷思。
未待这种迷思结束,岑森的发言就已进入尾声,“今天就这样,大家辛苦了。”
紧接着,屏幕一黑。
岑森摘下耳机起身,左右松松脖颈。
走至卧室门口时,他发现季明舒很记仇地锁上了房门,不知想到什么,他又牵了下唇角。
*
季明舒回卧室后就抱住枕头盘坐在床上,等待门口动静。等了三分钟,门口终于传来轻微声响,还不算太晚。
她竖着耳朵继续听,可十秒过去,二十秒过去,三十秒过去……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刚刚幻听了。
不合理啊。
怎么就没声儿了。
她憋了会还是没忍住,搬开堵在门口的椅子,又悄咪咪地将房门打开一条缝。
那条缝越开越大,到最后她整个脑袋都探出去了,外面也是一片空荡不见人影。
啊啊啊岑森这狗男人就是个死猪蹄子!刚刚要么就是她幻听了要么就是这死猪蹄子发现房门打不开就直接放弃了!不管是哪种岑氏森森都必须死!!!
季明舒太生气了,明明是两个人吃的小排骨,为什么心心念念的只有她!她“砰”地一下甩关房门,心里还疯狂放着狠话:既然你对小排骨如此不上心!那你就永远都不要吃了!!!
可就在她甩关房门回头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撞进一个清冷的怀抱。
她脑袋一片空白,心脏差点被吓到顿停。
缓过劲后她还有点懵,话都说不清楚,“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我快吓死了,你……”
她不经意瞥见身后衣帽间洞开的大门,忽然顿悟,他是早就料到有今天所以才给她往上一层扩大衣帽间吗难道是。
岑森在这事上从不多话,只轻笑了声,在季明舒还小嘴叭叭停不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将怀中人按至墙边,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搂住她,而后堵住了她的声音。
屋里的灯一直是明晃晃的,季明舒几次三番想伸手去关,可没关上就算了,原本没开的灯也被她打开,到后来岑森也不再给她关灯的机会,轻轻松松换了一个位置。
季明舒这次离家出走的时间比较长,岑森也相应地素了这么长时间,虽比不上去澳洲的那两年,但也不知为何,忍耐力好像随着年岁增长,在逐渐降低。
*
深夜的时候,明水湖开始下雪,落雪的扑簌声与浴室水声混在一起,一时竟有些分不清彼此。
季明舒闷闷地坐在浴池里背对着岑森,还在不停催促他去漱口,催完她用手扇了扇风,还双手捂了脸,非常恨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学水下憋气的功夫。
岑森倚在洗漱台边,随意穿上的白衬衫衣领凌乱,扣子也扣错了位置。
他垂眸看向季明舒的方向,无声轻笑,眼神也意味不明地暗了暗,拇指指腹从下唇缓缓擦过,似是意犹未尽般,食指指腹又从另一边擦了回来。
第57章
明水湖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早上七八点的时候,落雪的扑簌声响还有一阵变得急促非常,岛上常绿树木都被厚重积雪压弯了枝桠。
外面天光仍是偏暗的灰白色,但积雪反光有些刺眼。岑森按着遥控收拢窗帘,又忽然想起给昏睡中的季明舒敷药。
敷药这项业务他还是第一次接触,手法略重,不甚熟练,睡梦中的季明舒皱了皱眉,还无意识地踹了他一脚。
他偏头躲开,没计较,只稍稍用力压住季明舒的脚踝。敷完药后他看了眼时间,解着衣扣起身,往浴室走。
离过年不足一月,君逸的年终工作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员工们大多都可以松口气摸摸鱼,等着休假,回家过年。
但岑森身为集团总裁,是没有什么所谓假期的。非要忙的话,也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就像他在澳洲那两年一样。
只不过今年他一反常态,一月中旬至年初八这段时间,他没让周佳恒安排任何需要出差的行程。年前工作安排也较为简单,只需去公司处理日常事务,再零星参加几次应酬。
浴室水声淅沥,季明舒昏昏沉沉,还以为外面下雨。她翻了个身,原本肿痛的地方莫名传来一阵清凉。她瑟缩了下,意识在嘈嘈切切最后戛然而止的“雨声”中逐渐回笼。
等她费力睁开双眼,又正好看见岑森走出浴室。他微微抬起下颌,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她立马闭上了眼睛,还裹紧小被子瑟瑟发抖。
太可怕了,岑森这变态实在是太可怕了。季明舒现在觉得昨夜之前的自己简直对岑森这变态一无所知!
禁欲,性冷淡,不存在的。这变态回国后第一次交公粮都没昨晚那么狠。
昨晚进浴室后她以为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而且今早刚蒙蒙醒,她还被摁着当了回砧板上的无辜咸鱼,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
现在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此生再也不会肖想红烧小排骨的生无可恋状态。后悔,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她正胡思乱想,忽而有清冷的吻落在额间,她神经紧绷,不敢睁眼。
岑森也没逼她,只声音低低地交代道:“我去公司了,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先别出门。中午你想吃什么让阿姨给你做,晚上我回来给你做。”
季明舒闭着眼不停摇头,下半张脸没出息地缩在被子里,声音瓮瓮,“我不要你做。”
“……”
他明白过来,有点想笑。
“行了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快走快走!”
季明舒开始赶人,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岑森也没再多说什么,帮她把碎发挽至耳后,便起身离开。
带关房门时,他的目光仍落在床边那一团蜷缩的虾米上,眼里有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55、56、57、58……”
周佳恒看着手表秒针规律挪移,强迫症使他在计数凑满一分钟时才倏然停止。
一小时五十三分。
嗯,今天老板比平时晚了一小时五十三分才出门。
他看见不远处岑森边按指骨边微微松动肩颈,不知想到什么,心念微动。
岑森越走越近,他迅速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还伸手为岑森挡了挡车顶,顺便招呼道:“老板,早。”
“早。”
岑森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上位者,但周佳恒在他身边跟了数年,总归比旁人对他多些了解。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的岑森都很冷血无情,可今天他气场温和状态放松,明显就是心情很好。遇上这种日子,可真是比突然被通知升职加薪还要难得。
周佳恒机警,在车上汇报完工作,又铺垫了一长串员工的过年福利安排,而后不露痕迹地提了嘴自个儿被扣掉的年终奖。
果不其然,岑森眼都没抬便应声说:“年终奖照发,你还有什么事,一起说了。”
周佳恒有点不好意思,“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老板您。”
他搓了搓手,斟酌道:“我这儿还真有个事儿得麻烦您帮忙,我不是有个六岁多的小侄子吗?我和您提过的,长得特别像我,特别可爱……”
岑森揉了下眉骨。
他赶忙进入正题,“我那小侄子之前在南城上学,然后我哥和我嫂子想把他转来帝都,还要念青小,青小那多难进……”
岑森抬手打断,“等会给我接赵局电话。”
“哎,谢谢岑总,谢谢岑总。”
周佳恒喜得连连应声。
青小不是一般小学,纵然他自个儿就在赵局面前有三分薄面,也没法打包票一定能把事儿给办成。可换上岑森打招呼,那前前后后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不过如果是寻常日子,他也不好意思和岑森开这个口。
几千万上亿上百亿的项目都还在后头排队,他搁人面前提小孩转学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实在是太奇怪了。
而且提了岑森大概也会用一种“你是不是钱挣够了想回家养老”的眼神睇他,哪能像现在这么好说话。
周佳恒在心里默默将季明舒来回感谢了一百八十遍,又非常知恩图报地提及年前还有一场私人收藏拍卖会,其中有几套珠宝如何如何难得,哪套适合送长辈,哪套适合送晚辈,哪套又适合送夫人。
岑森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不知怎的,脑海中全是昨夜季明舒在他身下低吟的娇娇模样。
他不自觉地滚了滚喉结,声音也变得沉哑,“拍下来。”
宾利在三十分钟后到达君逸总部大楼,岑森又开始了一日的繁忙工作。
而另一边,季明舒醒醒睡睡,直到傍晚才彻底清醒。
——在此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回家后的第一天她是在床上度过的。
经过昨夜的无声无息,谷开阳这人精自然猜到季明舒和岑森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羞羞事情,她一大早便在群里以功臣自居,浑然不见昨日通敌叛国的装死和心虚。
上午十点——
谷开阳:【季明舒,姐妹,什么时候来搬行李?还搬不搬?不搬这些爱马仕我就勉强笑纳了好吧?】
下午三点——
谷开阳:【姐妹???还没醒???被你老公干得下不来床啦???】
蒋纯:【???】
蒋纯:【二次方懵逼。jpg】
蒋纯:【咕言咕语太可怕了!】
蒋纯:【妈妈我要退群!!!】
蒋纯:【呜呜呜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那只纯洁的小萌鹅辽!】
谷开阳笑嘻嘻,一副妈妈带你看世界的不怀好意模样。
蒋纯这小土鹅也是意志不坚定,小萌新操守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被咕言咕语彻底洗脑,伸出了试探的小鹅jiojio开始探索全新领域。
傍晚季明舒打开聊天消息时,群里从蒋纯一句“岑总看起来还蛮性冷淡的欸”开始,朝着群被封禁的方向一聊不回头,一个老司机和一个小萌新愣是活生生地探讨了四百多条两性话题。
这期间谷编大人还金句频出——
“明骚的男人一半真骚另一半其实是小学鸡,但闷骚的男人90%都很欲。”
“岑总这种男人一看就是干大事的,绝壁是花样百出。”
“季明舒不吃饭又不运动,体力怕是不太行,我简单目测一下,她估计得有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季明舒默了默,内心腹诽:她现在能下床只是不想下好吗?!没听过什么叫做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吗!
不过谷开阳前两句还是说得蛮对的……岑森这变态真的好欲。
她和岑森结婚也挺久了,以前过夫妻生活的时候好像不怎么会害羞,因为都是黑灯瞎火又很模式化的,差不多就得了洗洗睡。但昨晚他竟然俯身……而且后来还故意抱她去镜子前,放缓动作哄诱她看!
回想起细节,季明舒忽然又抓起被子往脑袋上蒙了蒙,浑身都臊得发红。
由于昨晚给季明舒身心都留下了剧烈冲击,她都没什么心情去关心李小莲沙龙过后的最新动向,也没什么心情去收拾谷开阳。
《设计家》节目组制片发来消息,让她转发今晚节目开播的微博,她也佛里佛气地应了声“好”,从真人到微信都散发出一种peace&love的岁月静好白莲感。
季明舒平时不太玩微博,只看看新闻点点赞,偶尔下场帮裴西宴撕个逼。
还是节目组不厌其烦发消息,她才勉强认证了一个室内设计师的黄v,名字也从以前脸摁键盘随手打出的一串字符改成了规规矩矩的“季明舒”三个字。
她的号上原本只有几百个粉丝,一半是打广告的僵尸粉,一半则是圈子里玩微博的塑料花儿们非要互关。
认证通过后,节目组给她买了三万粉,还特地用一种“不用谢”的语气通知了她一声。她当时无几把语,连消息都没回。
这会儿她登上微博和节目官微互关,转发了微博,然后就直接下线,连新增粉丝和新增私信都没多看,满脑子琢磨的都是今晚岑森回来会不会继续折腾她,岑森是不是吃了什么药,她如何面对岑森比较自然……
没成想结果倒还挺如她所愿——今晚岑森临时要见一个长期合作的地产老板,人家远道而来特地拜访,于情于理都不好推辞,至于几点回家,现在还不好说。
季明舒看完岑森发来的消息,只回了个“好”,而后退出聊天界面。可三秒之后,她忽然又点进去,往前划拉了会儿聊天记录。
奇怪,这狗男人是什么时候养成向她报备行程这习惯的?不过这是个好习惯,嗯,可以保持。
于是季氏舒舒独守空房的夜晚,就简简单单欣赏了一番新扩建的衣帽间,等到八点,她又打开电视看《设计家》的首播。
她猜想应该是岑森重新和节目组打过招呼,她并没有被一剪梅,开篇的抽签分组和抽选方案都有她的镜头。
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镜头都很美,就和自带苹果光似的,整个人都美得惊艳且突出,衬得旁边花里胡哨的少女偶像颜月星和三十八线小龙套似的。
她并不知道这会儿有八卦论坛在讨论——以前吧只觉得演员和idol有壁,没想到素人和idol都有壁。
季明舒对这上镜效果还挺满意,边吃提子边看,可越看就越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感觉播出来的内容和当时录制的内容,很多环节的前后顺序甚至说话语序都对不上呢。
第58章
大约播了有三十多分钟,节目进入广告时间。季明舒盘腿坐在床上,摁着遥控往前回放。
她记得第一次去会展中心录制时,颜月星这小姑娘就挺不讨喜,戏多话也多,审美还奇差。
但刚刚播的这半小时内容里,颜月星除了和她同框时颜值气质被吊打得有点虐心,其他方面好像没有什么问题,看着还挺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甚至还有点萌萌哒。
反倒是她,也不知道是她自己敏感了还是怎么,总觉得有几个颜月星讲完话后带到她的镜头,神情都有些不够友好。别人都很捧场在认真倾听,她却心不在焉,也不笑。
而且关键在于,她记得自己录制的时候也装出了一副很捧场的样子。
毕竟她季氏舒舒纵横社交场合多年,在镜头前怎么可能连这点表情管理都做不好。
季明舒略感郁闷,可拿起手机一看,给她发消息的全都在吹彩虹屁,什么寥寥几个镜头就可以看出我们舒宝光彩照人气质高级美颜盛世无懈可击之类的。
她一一回完谢谢,又和谷开阳蒋纯说起自个儿觉得有点小奇怪的部分。
蒋纯闭着眼就是一顿胡吹海吹。
蒋纯:【你想太多了,看起来完全没有,就一个字:美!】
蒋纯:【哦对了我表哥来我们家做客了,刚刚我不是在看电视吗?他也在客厅和我一起看,还指着电视里的你特别惊奇地问,欸,这是哪个明星?怎么以前都没见过?】
蒋纯:【我说不是明星是我朋友哈哈哈哈哈!没等他继续问我就告诉他,已婚:)】
蒋纯:【哎,不过这也证明,我们小公举令人嫉妒的美貌已经藏不住辽:)】
谷开阳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打字,但也回了条语音,“节目后期剪辑肯定和你们当时录制的时候有点出入,还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