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沐启初那儿闹不愉快的事,利慎平还记得,可习尽欢早就忘了:“那这么早回来?”
“九点了。”
习尽欢有些吃惊,撩开他的袖子看表,果然是九点多了。
原来自己回来胡思乱想这么久了?
她握着他的手腕没放,抬眼看往他。
“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
她没吭声,又低下头。
利慎平见她表情有些无助,反手握住她的手,摸索着安慰:“怎么了?”
习尽欢叹了口气,干脆从身后扯过塑料袋子,把验孕棒递到了他的眼前。
第91章 深夜谈心
利慎平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纸盒。
习尽欢见他端详起包装,又懊恼起来,自己都还不知道结果呀。
“我……”
他定定地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半晌,才略一抬眸。
“有结果了?”
声音平淡,只是稍显低哑。
习尽欢支吾半天,挠了挠头:“我还没用呢……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利慎平拆开包装,把东西递给她:“去测。”
他头一次用这么生硬的语气跟她说话,习尽欢不免一呆,本能地接过往卫生间走,走到门口,又顿住,回过头来望着他。
利慎平也回过神,单手扯着扯松了领带,走到她面前,放缓语气:“别害怕,先看看结果。”
习尽欢勉强一笑,转身就要进去。
“等等。”
利慎平又把人拦了回来。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嘴唇,低声说:“没关系,只是测一下而已。”
习尽欢嗅到他身上的气息,只觉得那股不安淡了些,她拉住他的外套领口,踮着脚又嗅了嗅他的嘴角:“你喝酒了?”
他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就一杯你也能闻出来?”
习尽欢轻哼了一声,松开他,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进去了。
她看了下包装和说明,撕开锡箔纸,坐上马桶。
从没有人教过她应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情。
习尽欢只觉得有些懵,手里动作不停,可是脑子反应却慢半拍。
等了一会儿,她看着验孕棒的显示区浮起红色的线,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又去看外包装上的说明书。
房间里的利慎平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
坐了一会儿,见她还不出来,他起身去敲门:“尽欢?”
顿了几秒,里面的人才应了一声:“嗯。”
“我可以进来吗?”
“我马上出来。”
又过了半分钟,里面还是没动静,利慎平握上扶手,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习尽欢背着手从里面出来,眉头微蹙。
利慎平手撑在门框上,低头问她:“嗯?”
她脸上浮起些许迷茫,又垂下脸摇了摇头。
习尽欢抬手把东西给他看:“应该没有吧……”
利慎平看见上面只有一条暗红色的线,皱眉道:“会不会不太准?”
她又递出来一根。
还是只有一条线。
利慎平松了口气:“这下不怕了?”
习尽欢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那我先去洗澡了。”
两个人各自洗漱,上了床,利慎平探过来,从身侧抱住她,将人揽进怀里。
习尽欢没有说话,半睁着眼看着不远处墙上的夜灯发出一团团绒绒的光。空调吹着冷风,身后却贴着男人温热的胸膛。
她不知道怎么说,只能从胸口捉住他的手掌。
习尽欢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莫名觉得好笑。
先前知道可能怀孕的时候简直怕得要死,忍不住把最坏的结果翻来覆去地想,现在知道是一场虚惊,反倒又觉得失落。
何况……看样子他好像也不太想要。
她握住他的手腕,又伸手扣住他的手指,握了握。
利慎平反握住她的手,却觉得她挣了挣。
他心思细腻,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成问题,只能弥补。
利慎平吻住她的耳垂,低声叹道:“我不是……”开了口却又觉得这话不好说,怎么讲都是错。
习尽欢却反问:“不是什么?”
她心里隐隐有几分难堪。
如果他不想要孩子,他们之间……是不是根本不像她以为的那样美好?
大概女人在这种事情都很敏感,她也不能幸免。
利慎平松开她的手,揉住她的胸口,想了想才说:“我不是不想要,但现在不是好时机。”
习尽欢又没说话了。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很害怕,我也说过不会让你有事,会一直陪着你。”利慎平觉得自己的话说来说去都是狡辩,却不得不说,“但是这段时间,我可能没办法做到。”
习尽欢咬着唇,脑子乱,心里伤感。
利慎平叹了口气,将她翻转过来,让她软软的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身上热,她的皮肤却微微有些凉。
利慎平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又向下含住她的唇,细细地吻着。
等将怀里的人渐渐暖起来,他用了点力气,咬了一口她的唇瓣,才放开她。
利慎平揉弄着她的头发,眼底柔情四溢。
“尽欢,我想娶你。”
她一怔。
他又继续说:
“我很想娶你为妻,想跟你结婚生子……”
“但是你却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他,“公事也好,私事也罢,总有其他很多事情需要你现在去处理,需要摆在我前面,对不对?”
脱口而出的质问条理清楚,可习尽欢仍觉得脑子很乱。
她不敢相信,才发现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
利慎平低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他想了想,觉得要是不说清楚,两个人之间肯定会产生很大的隔阂。
“你听我说。”
“公司的事情现在有麻烦,我二叔那边的事情很复杂。”
“要是现在……我怕你有危险。”
习尽欢怔楞下,忽然想到了赵心蕾说司机像是保镖的事情。
原来竟然是真的。
见她不语,利慎平揉揉她,清润的嗓音里,似乎有些羞涩。
“有些事,我原本不打算现在说,但是不想你误会。”
“结婚的事情,我很早就已经在准备了,中式的褂裙10个月才能做好,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做完,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习尽欢看着他眉眼,又替他心累。
是不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在公事上完全没有助力,所以他才会这么累?
她抬手揽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侧,闷闷地说:“我不要那些。”
“我知道,”他叹息,将她抱得更紧,“我知道你不要那些。”
利慎平低声说:“是我想给你。”
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可遇到你,我却不能免俗。
想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想要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送到你的面前来。
过了一会儿,习尽欢又说:“不对,我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利慎平笑了笑,却说:“我也还没有跟你正式求婚。”
习尽欢一顿,张嘴就咬在他的肩上。
利慎平嘶嘶抽气。
她不敢用力,松了嘴,嘟囔:“装什么,我都没有用力。”
他只是问:“不要不高兴,好不好?”
习尽欢沉默良久,闷闷地说:“你二叔才不会成功。”
利慎平哑然,问:“为什么?”
“他要是当了老总以后肯定会传给利慎棠对不对?”她大大咧咧地说,“没有上市公司老总的名字会是ST的,多不吉利呀。”
利慎平顿了下,闷闷地笑起来,人也放松下来,贴着她的耳边:“哪儿来的歪理?”
习尽欢知道他的意思,却不买账:“既然不是好时机,就不要诱惑我了。”
自打两个人尝过滋味,她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
利慎平暗自感叹,是时候结束现在的局面了。
第92章 小孩脾气
南兴一年三季夏天,等真到了盛夏,赶上台风季,反而没那么热了。
前两天台风过境,连着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大雨似白练,一条条地从天而降。
习尽欢没出门,懒洋洋地躲在家里偷懒,坐在阳台上,看着大雨在南越江上砸出密密麻麻的孔,平缓清澈的江水也变得激越昏黄。
她坐在躺椅上,甚至还有些冷,叫人取了一件披肩过来,坐起来裹上,又慢慢沉下去发呆。
利慎平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以为是她情绪低落,悄悄到了躺椅后,半蹲下来靠近她。
“尽欢?”
习尽欢略一掀眼皮,见了是他,拖着嗓音应了一声。
他绕到前面,坐到她的身边,低头抵住她的额,低声问:“不舒服吗?”
“没有啊。”习尽欢深吸一口气,又说,“这两天台风好大。”
“嗯。”
她很忧愁:“我的快递都停运了。”
利慎平失笑,放开她,随口问:“什么快递?”
他摸了摸她的脚,发现有些冰:“抱你进去做好不好,小心着凉。”
习尽欢点了点头,顺从地伸手揽住他的肩头,解释说:“我买的吃的,之前看着又博主推荐据说很好吃,我一直想买可忘了,这两天终于想起来了,结果才下单就停运了。”
利慎平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从穿过她的膝窝,将人横抱起来,听她细声细气地抱怨,不禁笑道:“贪嘴。”
“不是的,我……”她笑起来,“我职业所需。”
利慎平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新奇,又笑了两声。
习尽欢却说:“我这两天可能会有点忙。”
利慎平问:“什么事?”
“之前那个公司,说是可以把拍摄场地换到南兴,我不想推了。”
利慎平沉默一会儿,说:“到时候我陪你去吧。”
*** ***
没过两天,汪素素提前到了南兴。
习尽欢见离开学报道还有两周,以为她是准备提前过来玩的,就跟利慎平说准备搬回去住两天。
哪晓得汪素素电话里说:“不是的,我们党员要提前开学校报道学习呀。”她倒是懂事,“姐不用麻烦,我直接住宿舍,不然还得搬两次。”
习尽欢觉得这也是麻烦,答应了下来。
利慎平让司机送习尽欢去机场。
习尽欢起先不同意,觉得他的车都太高调了,开到南兴大学里面,可能对汪素素影响不好。
“你倒是考虑得周到。”利慎平又叫人开了辆大众过来,这才让司机陪着她去机场。
前阵子南方连连暴雨,多处出都有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的新闻,汪秀梅想着过来也得七八个小时,怕路上出事情,就让汪素素坐的飞机。
可飞机也要考虑天气情况。
之前南兴机场出现了大面积返航的状况,习尽欢原本担心今天也会不顺,哪晓得两地的天气都非常好,航班准时进港。
习尽欢没等多一会儿,就接到了汪素素。
汪素素一身无袖白色长裙,在人群中很显眼。
她又高又瘦,面无表情的样子有点高冷,等看见了习尽欢便笑起来,又显得温婉柔媚。
“姐!”
习尽欢听见有人叫,咪了下眼睛才看见妹妹,立马开心地绕过栏杆和人群。
“我在这里。”
她看了看汪素素就推了一只半大不小的箱子,惊讶她的东西少。
“你就带这么点东西过来?”
汪素素说:“我妈说了,托运费太贵,还不如直接过来买。”
果然是汪秀梅说的话。
汪素素挽着她,抿嘴笑:“你这下是真的黑了啊。”
习尽欢一噎,翻了个白眼给她:“讨厌。”
汪素素笑嘻嘻地讨好她:“那也是我最最漂亮的老姐!”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上了车,司机直接送他们去学校。
南兴大学是百年老校,前身是清末开埠通商时的法国教会学校,校园里的大道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树冠茂密,在道路上空形成一片翠绿的绿荫。
习尽欢翻看着汪素素的录取大礼包,问:“新生报到去大礼堂,但是没说你们提前到校的去哪里啊?”
汪素素“哦”了一声,从随身的包里又翻出一个信封:“这个通知了,”她看了看,“说是在小广场门口报道,那里有人负责接待。”
习尽欢点点头,跟司机指路,去了小广场。
到了地方,果然有接待的棚子,汪素素下了车,跑过去说了两句,很快又回来。
习尽欢降下车窗,看见她身后跟这个大男生。汪素素说:“姐,你把通知书给我,学长带我去办入住手续。”
“行。”习尽欢点点头,把材料又装回袋子,推开门给她,“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
汪素素正要走,身后的那个男生看清了人,忽然惊喜道:“学姐,是你呀?”
姐妹俩都向他看去,那人咧嘴笑,指着自己道:“我呀,沈瓯,你不记得了?”
习尽欢略想了想,恍然道:“是你呀,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接新生党员啊。”沈瓯嘿嘿笑,“学姐你真是名人不露相啊,当时我还给你看视频呢。”
习尽欢想起来,也笑了笑,没说话。
沈瓯又说:“上次来接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利总啊?”
习尽欢不答反问:“你不是都挂科了吗?怎么还能当班导?”
南兴大学治学严谨,只要挂科就取消保研资格,自然也不可能当上新生的班导。
沈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不是班导,我是团委书记……”
习尽欢笑起来:“那你还不起好模范带头作用。”
沈瓯也跟着笑,自己拎起汪素素的行李箱,领他们往宿舍走,又帮汪素素办好了入住手续,带她们去买了床上用品。
汪素素的寝室跟习尽欢以前住的地方隔了一条小路,分别在不同的园区。习尽欢从楼梯拐角处看见自己住的那栋楼,心里还挺感慨的:“没想到我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啊。”
还不到开学时间,寝室里没什么人,长长的走廊看上去又几分幽深。
沈瓯说:“你们班党员挺多的,应该又5个吧,不知道是不是跟你一个寝室的。”
汪素素拿着钥匙开了门,四人间里空荡荡的一片。
校区虽然老,但前几年刚翻新过校舍,屋子里宽敞干净,上床下桌外带储物柜,条件算不错的。
帮忙搬进了箱子,又加了汪素素微信,交代了报道的事情,沈瓯才告辞。
他们俩说话,习尽欢在一旁打开帮忙做清洁,又上床擦了床板帮她铺床。
汪素素不会做家务,笨手笨脚地给她递东西,没一会儿门又咚咚咚地响了。汪素一开,见他手上拿着两个冰激凌,有些讶异:“这是……?”
站在门口的男孩倒是落落大方:“给你和你姐的。”
见汪素素收下了,他头一扭,风一样的跑了。
走廊上荡起一串重重的脚步声。
汪素素追出来看了一眼,又把寝室门关上了。
“姐,你跟沈瓯怎么认识的啊?”
习尽欢跪坐在床头,抖开床单帮她铺床,听她问,一边套被子,一边说:“就过年的时候回来,在高铁上碰见的,他说是南大的学弟,就加了个微信。”
汪素素撇了撇嘴:“他说加就加啊?”
“加个微信有什么。”
工作过的人,什么微信电话都没有私人空间了,不过是个联系方式而已。
习尽欢从床上爬下来,落地时抽气说:“这楼梯踩着还跟以前一样疼,回头你自己买点泡沫软垫缠上。”
她坐上椅子,接过汪素素撕开包装的冰激凌,算是松了口气。
汪素素也拖了一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