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边陲镇那么边远的地方,能把客户引来,也算是一个历史性突破,而且,还是县委书记的联系点。”昨天,他是这么跟报社社长通电话的,“你们一定要派记者来采访。”
报社这位记者与电视台记者是熟人,一通气,两人一起来了。
虽然到得晚了,但报社记者可以会后采访,并不急,先上了一趟厕所,电视台记者要现场录像,所以,匆匆忙忙闯了进来。
大少爷说:“这也太惊动了吧?”
张建中说:“你是名人,别说到我们边陲镇,就是到我们兴宁县,也是一种光彩。”
大少爷得意地笑,你知道这分量就好!心里对这次边陲镇一行更充满信心,小地方的人好糊弄,赵氏金字招牌,把他们的眼睛都闪迷糊了。你到这来投资,是他们的荣耀,是你给予他们的恩赐。
三小姐倒越发不愉快,刚才被张建中冷遇,心里就不爽了,这会儿记者长枪短炮的,我三小姐来那么多次,你哪一次当回事了?怎么说我也算投资者吧?怎么没有这般礼遇?你别忘了,这事最后还是交给我三小姐处理,成与不成,还是我三小姐说了算!
周镇简短的介绍后,张建中对大少爷说:“先休息吧!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也累了,吃了午饭,我们四处转转。”
大少爷看了三小姐一眼。
三小姐说:“看看也不用花太长时间,吃午饭可以晚一点吃,我们回省城的路上再吃。”
张建中说:“这时间也太仓促了,怎么也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到了边陲镇,饭也不吃就走,说不过去吧?”
“大哥的时间宝贵。”
张建中笑着对大少爷说:“听我的,这是我的地头,否则,你们别想能离开边陲镇。”
三小姐口气很冲地说:“绑架啊?”
张建中还是对大少爷说:“今天,我就是要绑架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急着回去干什么?明天再走。”
他把大少爷拉到一边,悄声说:“我的龙虎凤已经炖上了,不到吃晚饭的时间火候不够。”
龙是蛇,虎是猫,凤是鸡。三者一起炖,大补。
“省城未必能有那么好的东西。来,来,我带你去看看那蛇。十几斤啊!山里抓的,很难能碰上一回。我在边陲镇这么些年,也没见过那么大的蛇。”
大少爷似乎感兴趣了,又询问似地看着三小姐。
三小姐更不爽了,你把大少爷当神仙了,他一来,好东西都留给他,你请我,最多也就是吃煲仔饭。
“现在,哪里没有这些东西?大哥嘴馋你那什么龙虎凤?”
“我们先不说吃,就说工作,这点时间,你也不够看吧!”
“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我几乎都看过了,大哥只要去看看月亮湾就行了。”
张建中摇着头说:“你说你熟悉边陲镇,连月亮湾是哪的也没搞清楚。月亮湾是邻县的地头。”
“那我们不看了,现在就改道去邻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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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 他在演戏
张建中一副大人长辈的口气,对大少爷说:“小女孩就是小女孩,几句话就发脾气了。”他招手叫两位记者过来,说,“采访采访大少爷!”电视台记者早等不及了,见张建中招手,忙凑了过来。
大少爷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这次,我只是来看看。”
“说几句,造造势。”张建中说,“这次太急,有点怠慢了,下次,我把县委书记也请来。”
他也要显示显示自己的势力,县委书记我也能请来,可见你到边陲镇投资大可放心,遇到什么麻烦事,我都可以解决。
这边把大少爷稳住了,又跑去找钟真涛,他正跟周镇说话,大谈他的汇报有水平,重点突出,让别人记住了边陲镇的特点,又恰到好处地结束了。有些材料,重点也突出,但后面还有想说又说不清的东西,结果,把人绕进去了,结果呢?前面那些很特色的东西也忘了。听完了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周镇见张建中过来,就说:“是张书记亲自修改的,我不过是照宣科读读而已。”
钟真涛竖着拇指说:“有水平!”
张建中笑着说:“你先别夸我,帮我搞定三小姐。”
“怎么了?”
“她总想拉大少爷走,你把她稳住。”
“三小姐的性格你多少也了解,哪能劝得住。”
“你要劝不住,你陪她先走。大少爷,我是一定要留下的。”
“为什么要我陪她走?我随大少爷也留下。”
张建中把他推到一边说:“我说你怎么一直没把三小姐追到手,原来你的重心没放到她身上,大少爷说你一万句好顶什么用?三小姐说你好,你才是真的好。想留下,劝她也留下来。晚上,我给你组织个舞会怎么样?”
“你这鬼地方,有舞厅?”
“想要它有,还能没有?不就是配点灯光放点音乐吗?我叫人给你弄!不敢说比上次那地方好,但不会比它差。”
“你要敢打保票,我就敢答应你,把她留下来。”
“一言为定!”
妈的,先留下来再说,至于能不能弄出那么个舞厅,再说!张建中叫何明去负责这事。
“把会议室搬空,弄几套沙发,你跟县文化局商量一下,争取他们支持,把他们那台镭射投影搬下来。”他一点不担心,如果钟真涛劝不住三小姐,如果大少爷吃了晚饭就赶回去?这么折腾不就白折腾了?
现在是假老虎也要当真老虎打,让省城的人也开开眼界,我们边陲镇不是那么封闭,观念也非常更新,省城有的,这里基本上也有,到这投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晚上,找几个能跳舞的女老师过来。”
何明担心地问:“边陲镇有吗?”
“各学校找一找。”
“我担心找也找不到!”
张建中想了想,说:“没有就从县城调,随镭射投影一起下去。你告诉她们,就说是边陲镇府的干部,或者是学校的老师,吓吓那些省城来的家伙!”
他想起那次文艺活动歌唱得很好的女高音,样子长得也够风骚,把她拉下来电电大少爷,男人没几个不好这口的。当然,他并没想得那么龌龊,只是让她高尚地三陪大少爷,说说话,唱唱歌,跳跳舞。
记者采访了大少爷,又说要采访张建中。
张建中说:“采访周镇吧!这是政府行为,我一个党委书记就不出面了。”
周镇哪敢抢他的风头,说:“还是采访书记吧!”
但是,张建中已经陪大少爷去往后门走,说是参观,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主要还是带他去看看晚上那条十几斤的蛇,然后去食堂吃饭。
一行人稀里糊涂跟在后面,钟真涛和三小姐落在最后面。
“今天,我们就听他安排,看这种小地方能搞出什么名堂?”
“能有什么名堂?你还以为可以唱卡跳舞啊?天一黑都睡觉了,到处黑灯瞎火什么也没有。”
“我们打赌好不好?如果,有舞会,你一定参加。”
“你肯定是轻信张建中的谎言了。这种地方会有舞厅?他能组织舞会?噢,也不是不可以,晚上北风那个吹,你在篮球场上跳舞。”
钟真涛说:“你真要会去?”
“不光我回去,大哥也回去!你要留,自己留在这里。”
三小姐认为,大少爷是盛情难却,最多吃了晚饭,就会离开。的确,大少爷也是这么想的,他的目的很明确,只要选好海边的那个点就走。本来,已经认定三小姐说的那个月亮湾了,看完就走,知道那地方不属边陲镇的地头,只得重新选址。
这地方只要僻静,离路近就行,最好是一个两不靠的地方,以后进货,发生状况,向左向右转移都可以。不幸的是,跑一圈,大少爷竟选中了丁建看中的那个小海湾。
周镇口直不会拐弯,说:“这地方已经有人看中了。”
大少爷不相信地说:“还有人捷足先登了?”
三小姐说:“谁会到这地方来投资?”
张建中笑着说:“我们市里的,一个大公司要在这搞培训基地,前几天来看过,选定了这个地方。”
这是下午,有些许阳光,一行人站在海边,风没那么冷了。
周镇说:“再往前,是一个大海湾,如果,大少爷要投资,那边应该更合适。”
三小姐不走了,对大少爷说:“我看过那地方,有好几公里宽。”
她当然清楚大少爷这次来的目的,那大海湾绝对不在考虑范围。
张建中却说:“走走吧!我们也顺便看看海傍村委会的路建得怎么样了?”
公路局的修路款一到,海傍村的村民筑路的热情更加高涨,这寒风阵阵,也与天斗,与地斗,好几百号人排成长蛇阵在筑路。
电视台的记者比任何一个人都感兴趣,背着干电池,扛着摄像机就往长蛇阵冲去。村民们那见过那玩意,都停下来看热闹。
记者说:“你们别停手啊!你们干你们的,不要管我。”
有人问:“你这是干什么?”
“给你们拍录像上电视。”
“不行,不行。我们上电视,还不成资本主义了。”
沿海这一带的电视收看中央台省台信号差,镇政府竖得天线直刺蓝天,但收看香港电视几乎不用搭天线,因此,村民理解的上电视是上香港电视。
张建中笑呵呵地说:“他是共产党的记者,是兴宁县的记者,是要你们上兴宁的电视。”
村民们的热情一下子没了,说:“没意思,没意思。我们都看不到。”
村支书很凶地对村民说:“什么没意思?上兴宁的电视就没意思?上共产党的电视就没意思?你们一个个才是资本主义。”
村民说:“我们资本主义还跟你来修路?”
村支书说:“是跟我修路吗?这路修起来,你们就不走吗?是给你们修路。我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修路是为大家,修路是发展我们海傍村。”
三小姐便热烈鼓掌,说:“说得太好了。记者同志,你还不快采访,还不快拍张书记的马屁!”
钟真涛推了她一下,说:“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没看出来吗?这都是在演戏,从一下车,他就演给大哥看,刚才那个海湾已经有人看中了也是演戏,真正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带到这来看,想要大哥投资这个大海湾。”
“我倒不觉得。”
“还是省机关的呢!这点辨别能力也没有。”
“我发现,你对他有某种偏见。”
“你现在才意识到啊!”
“当初,你怎么找他冒充你的男朋友?”钟真涛说,“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597 你没有诚意
周镇刚好在他们身后,把听到的告诉了张建中,张建中笑了笑,说,我们还没开始,她就以为我们已经出招了。回到镇府,会议室正在布置舞厅,便把大少爷一行人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张建中开玩笑似的问:“大少爷跑了这一遍,除了累,还有什么想法?”
三小姐抢过话说:“我们还是希望拿下那个海湾。”
“边陲镇那么多海湾,你怎么唯独就选中那一个呢?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没人为难你,是你为难我们。”
“这话怎么说呢?”
“大哥好不容易跑这一趟,选中那个海湾,你却偏要摆谱吊起来卖,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那个海湾有人看中了。”
“你骗鬼啊!”
张建中“哈哈”笑起来,说:“我要能骗鬼,就是神仙了。”
周镇解释道:“那个海湾真被选中了,是张书记岳父的老战友。”
张建中说:“我也很想给你们,但这样的关系,我不好出尔反尔。”
三小姐说:“你还不是想卖个好价钱!”
大少爷一直很淡定,其实,是在寻找张建中话里的漏洞,这会儿找到机会了,笑着说:“既然是你岳父的战友,应该更好说话了。你就说省城有一个投资商也看中了那个海湾,叫他让一让,挪一挪。如果,他不愿意,你叫岳父帮帮腔,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我想,你岳父的战友应该也是体制内的人,是政府办的公司,你们有那么一种特殊关系,他不会太固执的。”
张建中说:“一般情况下,大少爷的道理也说得过去,但这次是特殊情况,是岳父想给我开个好头,给我造势,硬把战友拖到边陲镇来,硬要他认下那个海湾。现在又要改变,怎么也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是硬B他认下那个海湾,反而更好了,完全可以劝他退出。”
“本来是一加一等于两,要他退不就成了一加一减一,还是一了。”张建中笑了笑,说,“当初,如果,大少爷先开口,即使说要到边陲镇来,或许,我也不会那么快答应他。”
话里有话,你怪不得我,当初,是你摆架子在先。
三小姐当然听出话里的味道,说:“我们以前的合作不算了吗?你还欠我们不少预支款和赔偿款呢!就凭这个,你也应该优先考虑我们。本来,你们就只是口头承诺,并非不能改过来。”
周镇插了一句:“他也是我的合作伙伴。”
张建中说:“应该说,是新的合作伙伴。”
终于等到可以说这句话了。
——不能怠慢大少爷,但也不能让他以为,我们非他不可。必须不露痕迹地让大少爷知道,我们有了新的合作伙伴。
——杀一杀他们的气焰。
这几年,张建中没少受三小姐的气,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只有赵氏这一个合作伙伴。
“我欠你们的款一直记在心上,压得这个年都过得不会舒坦,后来,又出现旧货垃圾货的事,更是坐立不安,所以,这阵四处奔波,找不少客户。”
周镇笑着说:“主要还是当了书记,负责一方吃喝拉撒,责任更重了。”
话音未落,便有人敲门。
外甥女早在外面等着,听到这样的话,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丁建早先发过来的清单。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外甥女认识三小姐,便对她笑了笑,说,“是急事。”
说着,把清单递给张建中。
张建中看一看,摸了摸上衣口袋,外甥女很醒目地递给他一支笔,张建中就在清单右上角写道:——照办。张建中。
这字是在茶几上写的,大少爷和三小姐都看见了那清单。
“你打电话给永强,把这些规格逐条逐条告诉他。”张建中说,“说完了,还要较对清楚,千万不要有错漏。”
“我们总公司的电话没有国际长途,打不通香港。”
“永强一去香港,不是就叫你们装了吗?方便联系方便联系,这电话不通怎么联系?”
周镇说:“去我办公室打吧!”
说着,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外甥女。
三小姐说:“难怪一直没见永强。”
张建中说:“自从,出了那次意外,我们痛定思痛,把永强派到香港去了,由他亲自进货,保证再不会出现旧货垃圾货的事件重演。”
这可是大少爷和三小姐始料不及的,他们先走了一步。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想看。”三小姐却将了张建中一军,说,“张书记似乎挺滋润的,应该有能力把欠款还上了吧?”
张建中笑着说:“只能说开了个好头,还没到三小姐说那种滋润。还要多跑几趟货,夏天,我岳父那个战友把使用那个海湾的投资款打到我们的帐上,我们才有偿还欠款的能力。希望大少爷能多容我们一段时间。当然,我们更希望是通过与你们的合作,抵还这笔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