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竟难得地听到了一次古代版的男女合唱——自然,这是她一早就向艳无双建议的——只是先前一直无缘一饱耳福。歌,是她“引进”的《情醉》,歌词清丽,曲调优美,令她久久回味:
情丝如梦愁断白头
花开花落望穿多少个秋
千年等候只为破茧重逢
一生的痛只愿你为我读懂
红颜独憔悴莫笑桃花劫
一腔春水只为你搁浅
把酒唱离别追忆鸳鸯弦
用生命换永远驻你心田
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圆
沧海桑田春去春又归
缘起缘灭轮回落凡间
天上人间醉无眠……
“怎么样,效果还不错吧?”艳无双在她身边坐下,笑容隐约有些得瑟。
“挺好的。”慕容雪颜笑,“无双姐,你是越来越会做生意咯。”
“要说会做生意,我怎么及得上你呢,你的慕雅酒庄现在是大齐的第一酒庄了。”艳无双若有所思地垂眸,随后又意有所指地言道,“不过,还差一步……”
“是还差一步。”慕容雪颜心知肚明地占点头。
若将樱空雪引进宫中,成为御酒,那么,慕雅酒庄可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北齐第一酒庄了。外,与天下第一庄接轨;内,与宫廷接轨。
慕容雪颜正为生意上的事情冥思苦想,又一件大事的发生扰乱了她的计划。
潮州发生雪灾了。她一直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并不知晓军国大事,是京中突然涌入的灾民让她从旁人的口中问到了雪灾之事。而且,也因为雪灾严重,南宫逸自请离京,到灾区赈灾。
慕容雪颜在京城租了一片无人居住的大四合院,开了一个难民收容所,提供一日三餐与日常用度,紧接着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潮州,希望能凭自己的财力、物力为灾民做一些有意义的实事。
据她父亲慕容睿的描述,潮州积雪成灾,寒冷异常,路面、田野、林间均被冰雪覆盖,冰雪积得有数尺厚,经久不化,行人出行困难,冻死、饿死都不计其数。慕容雪颜想到了灾区被冰雪所困,急需之物是粮食、棉袄,花钱购买了数百袋大米,并在京城各布庄赶制棉袄、棉被,十日之后,方将一切赶制齐全,当下要赶去灾区,她心情急切,故而嫌马车太慢,加之灾区之路为冰雪所堵,马车能不能过去还是未知数——还好,她闲暇时向过无痕学会了骑马,在这非常时期倒起到了作用。
慕容雪颜赶到潮州城门之外的时候,恰逢南宫逸带领潮州刺史及另外一些地方官吏用榔头、铁锹等物撬碎积得极厚的坚冰,但人的臂力有限,收效甚微,工程进行得极其缓慢。
“你来干什么?”南宫逸皱眉望着驭马而来的慕容雪颜。抗灾、赈灾,这些都是男人的事情,这个小女人过来搅和什么?
“如你们这般,便是弄半个月也搞不定。”慕容雪颜无视他堪比黑金刚的脸色,笑道:“为什么不试试炸药?将路面比较中心的位置的冰捣开一个洞,把炸药下去,然后借用炸药的力量把周围的冰都炸开,不是快得多吗?”
“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几个小官吏已经频频点头。
“还有,这些小面积的地方,别总是用蛮力捣,试试另外一个方法,或许能更快。”慕容雪颜又说道。
这下连南宫逸也有了好奇心:“你倒说说看,是什么方法?”
“杠杆原理。”慕容雪颜解释着,“我们可以做一把一头尖的铁棒,深入坚冰之下中间用巨石为支点,另外一头再以数人之力将铁棒下压,这样力道就比用铁锹、榔头之类的大得多了。”
“你这个方法是从何想来的?”南宫逸细细回味了一下,觉得慕容雪颜所说颇有道理。
“从脑子里呀!”慕容雪颜眨眨眼。
四周官员见两人言笑无忌,形迹亲昵,便试探着问道:“靖王爷,她是……”
“她是本王的……朋友……”想来想去还是这样解释比较好,毕竟一个王妃出来抛头露面并不稳妥。
慕容雪颜朝他吐吐舌头,对他的“朋友”的称呼倒也没有见怪……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弊病,女子一旦外出行走,得顶着常人想象不到的压力。她已经决定用“江湖儿女”来定义自己,什么王妃,什么郡主,什么相府千金,去他的!
她还在出神,南宫逸却不浪费时间,早命众人取了一块长达四五米的木桩来,亲自用随身佩剑将木桩一头削得稍细,又命人搬来巨石,垫在离坚冰一米左右之处,照着慕容雪颜提示的方式一试——
随着几个人齐心协力地将木桩往下一压,原本坚不可摧的冰块霎时分崩离析。
“好办法!”众人皆交口称赞。
慕容雪颜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对南宫逸道:“你能带我去看看灾民吗?”
“好。”南宫逸带着她沿着不久前方凿出来的一条通道进城,一路之上,但见处处都是冻得整个人瑟瑟发抖、面色青紫,手上生满冻疮,或饿得奁、奄奄一息的老弱妇孺。其情状之惨,令慕容雪颜不堪目睹。
“怎么没看到男丁?”
“男丁都去帮忙了。”南宫逸眉宇间镀上悲天悯人的神色,“此前潮州城整整五天粮尽水绝,大雪封住了进出通道,冻死、饿死的人不计其数,相临的青州也受灾严重,许多难民背井离乡。”
“难怪在京城看到许多难民。”慕容雪颜恍然大悟,“我在京中设了难民收容所,专门用于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否则,他们一定会被京官驱赶出京城的。”
南宫逸再次带着惊叹之色望着这个胸怀气度不同凡响的女子,放眼天下,所有生意人想的都是如何敛财、生财,没有人能像她这般真心诚意地为灾民着想。
“这里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慕容雪颜仰头问。
“是温饱。”南宫逸说道,“朝廷之前发放了赈灾银两下来,但是……”
说话间他四下望了望,方抑低了声音说道:“五千两的赈灾银两发到这里的时候就变成了两千……”
贪污?!呃,是了,这是封建社会常有的产物。哪里有油水可捞,哪里便有贪污受贿的事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可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慕容雪颜语带关切,“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
南宫逸将唇附在她的耳畔,方轻声道:“潮州县令严正,此人嫌疑最大。”
“就是穿墨绿色官服,长靴都破了一截的那个?”慕容雪颜面露疑色。如果南宫逸不告诉她,她真的以为这个严正是个清官了,首先看长相吧,四十来岁,五官俊逸,相貌清癯,身量微瘦,长得也真对得起他的名字,要多严正有多严正,看看他衣着,半旧的官服,足上穿的长靴显见得穿了好些年了,显而易见地磨破多处,刚才她一来便注意到这个人了,是因此人的装束实在与众不同。经过南宫逸的解释,她算明白了,这个人如此装束并不是真正一穷二白,而是为了作秀——穿得破破烂烂的,好证明自己是个清廉的好官。
“是,我昨夜夜探他府上,发现他的府内设有秘道,秘道里面藏匿了大量金银珠宝。”南宫逸又说道,“就是这么个一穷二白的清官,还说今晚将在府中设宴款待我。”
“你昨夜可曾打草惊蛇?”慕容雪颜道,“依我看,他今晚宴请你,指不定就有什么阴谋诡计。”
“昨夜是惊扰到了他,不过我蒙了面,并未让他看见面目。”南宫逸道,“想来,他应该起了疑心了。”
“那么今晚可说是‘鸿门宴’了。”
“此处是潮州行馆,我暂住于此,日落之后你来此处与我会合。”南宫逸指着路边一处行馆说道。
慕容雪颜沉默下来,一回味,方发现刚才的对话他们都以“你”、“我”互相称呼,语气平和。这是第一次,他们真正地谈拢了一个话题。
062 美人计
此次前来灾区,慕容雪颜只在身边带了少量银票,早有出行之前,她便吩咐了秀容于同一日准备一些御寒衣物、粮食雇马车前来。马车的速度自然不能与单人匹马相比,算算日程,还须几日,她便有些不耐烦,帮着南宫逸一起发放了一些朝廷分配来衣物、粮食,时候已然不早,慕容雪颜只身回了行馆用晚餐,南宫逸则被严正请去赴宴。
南宫逸所料非差,严正确实从前一晚的事件中看出了端倪,这一次的设宴,本就是个预谋。
筵席光是排场便令南宫逸咋舌,潮州被冰雪围困几日,那严正竟还能弄到如龙虾、鱼翅之类的名菜款待南宫逸,酒菜之外,更请了十名青楼舞伎献舞助兴,个个妖娆艳丽,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南宫逸,无奈南宫逸视若无睹,歌舞未尽,脸色已是乌云笼罩。
“靖王爷莫非不喜欢这些姑娘?”严正平日正气凛然的眸子中此时尽是谄媚之色,令南宫逸十分反感。
“严大人,百姓如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我竟能在此大鱼大肉、歌舞升平,岂不心有愧哉?”南宫逸一贯说不来冠冕堂皇的说辞,只简略地加重了语气。
严正听出了南宫逸语气中的不满,却似笑非笑地牵了牵嘴角,淡然道:“下官也是为王爷着想,王爷从京城繁华之地来此穷山恶水之所,若没有……”
“没有什么?”南宫逸冷笑着打断他,“本王的王位可不是世袭所得,别将本王看得与那些纨绔子弟一般。这桌大鱼大肉本王实在吃不下,还是拿出去赏了那些灾民。至于这些歌舞,严大人也不必费心了。本王向来不乐此道。”
那严正也早有准备,只估量着南宫逸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又重新满脸堆笑道:“王爷有令,下官岂敢不从?来人,将这些酒菜端出去赏给外头那些灾民。”
“既然如此,此处也没有本王什么事了,严大人,本王这就告辞了。”南宫逸起身作辞。
“王爷且慢。”严正换了一副平日的清廉面孔,正色道:“下官想同王爷商谈一下明日的抗灾事宜。”
“这……”南宫逸一时不好拒绝,面带踌躇地伫立在原地。
“王爷既然不喜欢那些山珍海味,下官便让女儿芳华亲自下厨做一碗面来。”严正一面笑说,一面令下人去吩咐自己的女儿严芳华。那严芳华年方十七,尚未出嫁,论姿色,也算端丽可人。严正让女儿煮面,打的是“美人计”的主意。
那严正装模作样地与南宫逸谈了在哪条街道安放炸药,在何处使用杠杆,如何拨来粮食分予灾民等事宜,将时间拖延到严芳华亲自将煮好的面送来。
南宫逸心知不能拒绝,一心想着尽快将面吃好了顺理成章地离开,便没有防备,接过面便开始吃。因而,他没有看到严家父女相互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一碗面吃完,南宫逸提出离去,又被严正款留,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觉得了不对劲——
小腹似有热流涌上,血脉贲张,就像一把烧得旺盛的大火,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是怎么了?除了这碗面,今晚他可什么也没碰!小腹越来越热,下身坚硬,急切地寻找着一个出口……
不知什么时候严正悄悄离开,将房门掩上,只留了严芳华在旁。
南宫逸的脸因情,欲而涨得通红,若非一次次努力克制,只怕早就难以自持了。
“王爷,让芳华伺候你更衣吧。”严芳华早就经父亲授命,在面中加入媚药,自也知道南宫逸如今的性状缘于何故。
严芳华虽待字闺中,却早非清白之躯,一年前她便与家中小厮暗通款曲,偷尝禁果,此后两人维持着露水姻缘,对于男女之事,她并不陌生。南宫逸将她推开,她亦只是妩媚地一笑,伸手解开自己外衫的衣带,当着南宫逸的面,将衣服一层一层脱下……
女子皎洁的身躯刺激了南宫逸的感官,他再顾不得其他,只想拥着这具躯体,长驱直入……
“南宫逸!”慕容雪颜清澈的笑颜乍然浮现在脑海中,像一面明镜,让他混沌的心有了片刻的空明。
她总是喜欢这样连名带姓唤他,带着娇憨的笑意,带着狡黠的目光……用仅存的理智,南宫逸一掌挥出,切向严芳华后颈,将她打晕,自己则展开轻功,破门而出。严正大约不曾预料南宫逸能克制住媚药的药性,未曾做得机密,门外不曾有人把守,南宫逸只在将将出门之时碰到了两个守门小厮,一手一个将两人打晕,旋即发足狂奔,往行馆方向赶去。
慕容雪颜自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心系南宫逸的安危。天色渐晚,黑暗笼罩四周,夜幕降临,下人们一再催促她休息,她却只是在门外徘徊,等待着南宫逸。
担心……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她如同任何一个宜家宜室的妻子一般,只单纯地为出门未归的丈夫担心……究竟是这异地的风光让他们换了心思,还是她真的将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这段感情中去了?
远远地看见雪地里一个人影狂奔,身形面貌依稀是南宫逸,慕容雪颜大悦,起身去迎接他,哪知他发了疯般冲将过来,将她拦腰抱起,直冲入房间。
“你……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慕容雪颜不明就里,又羞又怒。周围可有好些个下人啊,有南宫逸从王府带过来的,亦有行馆的官员,此时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行为不端”的南宫逸。
“救救我……”这三个字让慕容雪颜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南宫逸竟然会要她救他?救?!她一不会武功二不懂医术,怎么救?再低头一看,她才发现了他面色大异于往常,呈现出病态的潮红。
他们已经到了房间,他反手一掌将门带上,将她放在床上,毫无征兆地一把将她的衣服撕开!
“喂,你,你干什么?”慕容雪颜惊骇交加地护住胸前一片春光。
南宫逸已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只凭着本能将自己的衣衫退去,扑上床拥住慕容雪颜的娇躯。
“不要……”泪水沿着慕容雪颜的脸颊滑下。她面前的南宫逸如此陌生,就像一头发情的野兽,只将她作为情,欲发泄的出口。
莫非,难道……
他说“救救我”……难道他身体中了媚药?她听过无痕说起过,中了媚药之后除了本能地想行阴阳和合之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记得。
他灼热的吻绵绵密密地落在慕容雪颜白莲般纯净的身体上,每一下,便是一个激情的烙印。熟悉的挑逗让她的小腹不由自主地收紧,一阵强烈的热流闪电般贯穿全身,使得她一阵颤栗,她主动地迎合他的逗引,将自己完完全全交付给他……
这一夜,南宫逸不停地缠着慕容雪颜,要了她一次又一次。他们如同如两条冬眠的蛇昏天暗地地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一夜缠绵,令慕容雪颜累得浑身酸痛,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也没有,伏在南宫逸的臂弯沉沉睡去。
南宫逸整个人清醒了过来,醒转的时候,一见身边的人是慕容雪颜,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幸好,那严正的“美人计”并未得逞。至于她嘛……
他们本来就是夫妻,翻云覆雨颠,鸾,倒,凤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等等……
她雪白的脖颈上、锁骨、胸前、小腹……到处都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青紫的吻痕,他昨晚,到底做了些什么?
她的样子看起来好累,睡得很深很深,仿佛远离了尘世间的喧嚣,再多的事情亦不会惊扰到她。
南宫逸歉然地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悄然起身。
“不要……”她轻轻地呓语,两滴晶莹的泪水溢出眼眶。
连睡梦中都如此惊惧,想来,他昨晚的行为是吓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