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未央- 第40部分

　　　　“要过几日才会有呢。我家哥哥平日里夜读时并不喜熏香，然而这长伴香却是例外，二哥哥说，它的香气能祛走睡意，又不会影响思绪，许多文人雅士皆有夜读的习惯，点这香倒是刚好。”

　　　　“夏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怎么会知晓文人学士们挑灯夜读会喜欢哪种熏香？”

　　　　千翡抿着嘴一笑，“这位姐姐一瞧就是并不曾夜读过的。不拘是不是文人雅士，挑灯读写，更是需要一种心境，寻常的熏香或香气强盛，或暖熏宜人，皆不合适，这呀，非得试过了才知道。”

　　　　开口插话的女子不做声了，小姑娘家本就不需要在学问方面有太多的造诣。白日里玩闹游戏，晚间谁还会去在灯下苦读？

　　　　“我今日给康家姑娘送的贺礼便是特意让我家香坊做的长伴香，别处，如今可还没处买呢。”

　　　　千翡很少如此自得地炫耀什么。夏家财力丰厚，她从小见过的好东西也特别多，因此并没有什么能让她放在眼里。这会儿从夏家千金嘴里不断地称赞，众人也确实闻到了长伴香不俗的香气。重要的是，这会儿居然想买都买不成。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听见的女眷心里，怕是都已经惦记上了长伴香。

　　　　后宅的女子平日里注重的事物并不多，尤其是还不曾成亲的，肩上没有持家的重担，上有父母疼宠，下有下人伺候，什么事儿都不需要担心。

　　　　特别是这些大都是嫡出的姑娘们，唯一需要费些心思的，不过是自己的穿着打扮。

　　　　这很重要，第一印象，不就是穿衣打扮所能留下的？印象好，才会让人注意到，进而想去了解，才有可能成为那些妇人心里的媳妇的候选。

　　　　千翡觉得一点儿也不夸张，你看江离然，光是他的容貌就能让人过目不忘，再辅以手段，才能成就出晋西第一商人来。

　　　　千翡当初想到宋氏甜香，除了她曾经有些都不能算是基础的基础，另外一个原因，是她发觉，香气，或许是一个十分容易入手的东西。

　　　　因为江离然的身上，始终都带有三匀香的清纯奇妙的气息，那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标志，千翡每次鼻尖嗅到的时候，总会有种微妙的感觉，闻香识人，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十分好的突破口。

　　　　见到周围的女子脸上有些羡慕，也有的不屑一顾，千翡都不甚在意，她想要的目的反正都已经达到了，不管喜不喜欢，心里起码已经有了个印象。

　　　　只要到时候有人去买了来用，晋西女眷的圈子说实话就这么大，很容易盛行起来，况且她方才也说了，这长伴香不仅仅适合女子用的，一些举止风雅的文人最喜这些……

　　　　“夏家妹妹倒是不辱没夏家呢，便是这样的场合也要宣扬一下夏家新出的货品，不知道的，　还以为妹妹也要涉足经商了呢。”

　　　　顾雪莹自然是看不上的，她对夏千翡从来都看不过眼，如今虽然千翡不能再同宋公子牵扯上什么，可这样的厌恶已经成了习惯，她也并不想改。

　　　　“顾姐姐此言差矣，不过是好东西想要同大家分享罢了，顾姐姐若是不喜欢，谁还能拿着刀逼着你喜欢不成？”

　　　　千翡落落大方的模样的，并不想与顾雪莹多纠缠，她今日忍着让百灵将她全身都熏了香，拉着容慧安往别处去的时候，发鬓下垂落的发丝轻晃，漾出丝丝清雅的气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千翡方才的转圈儿和此刻的离开，因着香气让人更加记忆深刻，长伴香的香气也更加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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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等夏家香坊的长伴香开始售卖，第一批制出来的香很快被买光了，听夏千臻说，香坊还接了不少单子，正在赶制第二批。

　　　　“二哥哥，香坊的那些师傅们也不容易，如此辛苦的赶制就不必了，夏家如今不比从前，如此大批量的制香并不容易，左右每月就那么多，若是诚心想买，请早便是。”

　　　　夏千臻一听千翡这话，嘴角抿着笑起来，“你倒是当真极有天赋，又坐实了夏家势不如前，又能让一些买不着的更是惦念，放心，我先前便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丫头这样聪慧，如此，我也不担心你在江家会受欺负了。”

　　　　“……”

　　　　千翡神情微动，怎么好好儿地说到江家了呢？

　　　　“千亦寄回来的家书里，有一封给娘留下了，并不是千亦的字迹，你猜是给谁的？”

　　　　“嗯？”

　　　　千翡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想难道是三哥哥给自己的？不过若是三哥哥单独写给她的，　娘干嘛要留下？

　　　　夏千臻也没多说，静静地坐在那里，悠哉地品茶，瞧着千翡的脸突然间腾起红晕，真的是突然间，看得他几乎要笑出来。

　　　　“……”千翡心里一团乱，二、二、二哥哥的意思是，娘留下的那封是江离然写给自己的？！

　　　　是了，不然二哥哥口气如此奇怪？千翡有点慌，江离然给自己写了信？还让三哥哥随着家书一起寄回来了？还让娘给留下了？他是不是故意的啊？！

　　　　千翡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娘看了信没有？江离然会写什么？按照千翡对江离然的了解，她还真猜不出来，谁能够摸清楚江家大少爷心里想的是什么？

　　　　“咔哒”，夏千臻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从袖子里滑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慢慢地推过去，“娘并没有拆，事实上，娘倒是挺高兴的，说起来江兄也是个妙人，随了家书，让人带了不少沿途买的东西，指明了送给爹娘，娘光是夸赞江兄踏实细心，都已经夸了好几回了。”

　　　　踏实……，细心……，千翡哭笑不得，江离然这么赤果果的收买，娘那么精明一个人，居然没瞧出来？

　　　　“娘定然是瞧出来了，可她看到的是，还未嫁人的女儿，准女婿在花心思讨好她，这自然比不花心思的要好，江兄肯讨好爹娘，为得还不是你？娘自然高兴都来不及。”

　　　　“不过爹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你没发现，爹自从你的亲事定下来之后，脸越发难看了？本就在家中因着卧床休养的名头闲得紧，这会儿连大哥都尽量少出现在他老人家的面前了。”

　　　　提起这个，千翡只能无奈地笑，此前爹爹对江家那是满口夸赞，特别是江离然，都能夸出朵花儿来，说是他做了一辈子的生意，能见到这么一个骨子里透着天赋的人不容易。

　　　　可是后来，江家下了小定，她和江离然的亲事定下来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爹爹总能找出江离然哪儿哪儿不对的痕迹。

　　　　反正之前的夸赞好像都不是他说的一样，总觉得千翡嫁进去，嗯，不是那么让他满意。

　　　　“爹爹那儿……，我也是没法子了，明明都逗笑了，一转眼情绪又低落下来，我知道爹爹是疼我，舍不得我，要不……，二哥哥去同爹爹说，要不我就不嫁了？”

　　　　夏千臻伸手轻敲在千翡的头上，“胡闹，以后这样的话少说，那封信就是因着爹的神情不对，娘便作势给扣了下来，缓了几日让我给你带过来，这一路传递书信不易，江家和夏家的信都是合起来送的，你若是打算写回信，便尽早写了给我。”

　　　　夏千臻说完便离开了，千翡眼睛盯着桌上的信发起了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来，信封上也没个落款，只写了“夏千翡，亲启”几个字。（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回信

　　　　信封上的字迹让千翡眼熟到不行，看得次数多了，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江离然的字，从风骨就透着一股子飘逸，跟他的处世为人一样，表面规规矩矩，实则十分随性。

　　　　千翡将信拆开，里面只有两张纸，却是写得密密麻麻。

　　　　本以为信上会出现令她不忍直视的语言，毕竟江离然离开的时候，那抹绝色的笑容太难忘了，以至于千翡不得不脸皮厚实地认为江离然可能大概有一点儿喜欢她。

　　　　可通篇书信看下来，千翡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儿不知道都写了些啥，只得重新开始再看一遍。

　　　　“路上客栈的吃食不好吃，这也值得拿来说？”

　　　　千翡无语，她真的想象不出来江离然抱怨这些细碎事情的时候，是怎样一副表情，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啊，如果不是自己认得他的笔迹，千翡怕是都要认为是人冒名顶替的。

　　　　“落脚的民居，院中水塘里养着一对乌龟，早上双双爬在假石上晒太阳，到我们离开之时都不曾动一动，闲散悠哉得让人眼红……”

　　　　“山路略显崎岖，驮着货品的牲畜走路都打滑，只山间溪流的水特外甘甜，是晋西喝不到的，本想送些回去，又怕失了灵气，不再甜美，显得我夸赞得并不实诚……”

　　　　“没赶到小镇，在外露宿，夏兄捉了两只兔子回来，烤来配着干粮着实美味，只是吃惊于夏兄随身携带了如此丰富的调料。令人钦佩……”

　　　　千翡一边看，一边笑得手抖，三哥哥居然出门还带着他那些宝贝调料。没想到倒是派上了用场。

　　　　虽然信里写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可千翡仍瞧出了此行的不易。

　　　　风餐露宿是家常便饭，尤其当前途渺茫，谁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成功的时候，这样的感觉尤其磨人。

　　　　可江离然给她写的这些，不是今儿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就是明儿发现了什么特别的玩意。细细碎碎的充满了字里行间，千翡甚至能在脑子里描绘出这些新奇的景象来。

　　　　原来，江离然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他居然会耐心地将他见到的见闻一点点记录下来，随着信送来给自己看。

　　　　千翡手里捏着信，只觉得屋里是不是有些闷了，脸上热得有点难受。

　　　　二哥哥说的回信。她究竟。要不要回呢……？

　　　　……

　　　　夏千臻觉着以千翡之前对江离然莫名纠结的情绪，怕是不会回信的。

　　　　他对千翡和江离然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又觉得江离然此人到目前为止并不曾出现什么不妥的举动，江家也确实门第与夏家相配，可有时候又怕江离然城府太深，千翡日后会吃亏，因此他不鼓励，也不打击。

　　　　不过这会儿亲都定了。夏千臻自然是希望两人和和美美的，于是想着要不要再去暗暗提一下。好歹人千里之外送了信来，象征性地写几个字的回信，并不难吧？

　　　　结果夏千臻还没来得及去提醒，千翡的回信已经送来了。

　　　　“你……，写了？”

　　　　千翡疑惑地点了点头，怎么二哥哥口气如此惊讶，收到了书信写回信不是正常的吗？

　　　　“二哥哥觉得我不该回信？”

　　　　“不是，不是，写了也很好，我会让人将信送到，只不过，路途遥远，不知道他们何年何月才能够收到。”

　　　　“……”千翡知道啊，她甚至想过会不会江离然和三哥哥回来了信都没有送到，二哥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同他平日淡定又运筹帷幄的形象怎么有一些差别呢？

　　　　夏千臻也没再说什么，收下了信，千翡便回去了。

　　　　等送走了千翡，夏千臻将方才看的账本继续拿起来看，看了大概有一刻钟，终于忍不住放下，将千翡写的回信拿在手里，举过头顶对着窗外的光看了看。

　　　　似乎写的东西还挺多……，夏千臻眼光忽然扫到一旁目瞪口呆的扫竹，脸微微僵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又放下，想了想，干脆起身将那封信收到一旁，等江家的书信也到了再拿出来。

　　　　扫竹一声不吭地站在夏千臻的身后，脸上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拾好。

　　　　能做夏家公子身边儿的侍从，都是些十分优秀的，扫竹是其中的翘楚，因此才能被夏千臻挑中，可就算他再沉稳淡定波澜不惊，看到夏千臻的举动也没法儿不震惊。

　　　　夏家二少爷什么时候有过如此幼稚的举动？还有这一页账本二少爷到底要看多久啊？总共就那么些东西，好歹翻一翻样子做做足啊……

　　　　……

　　　　从二哥哥那里出来，千翡的心仍旧有些慌，就好像做了什么需要勇气的事情一样，不过是写封信，怎么了就慌了？

　　　　她这两日为了这事儿几乎愁死，决定了回信，提着笔，却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跟江离然学写点无关紧要的事情吧，脑子里总浮现出江离然含笑的面容，含的笑是前世那种的，淡淡的疏离中带着嘲讽。

　　　　于是千翡手抖了，江离然应该不喜欢看到这些没什么内容的吧？可不写这些，写什么呢？千翡晚上做梦都做得光怪陆离，醒来抱着被子在床上能坐好一会儿。

　　　　不过反正……，也已经写好了，千翡很洒脱地将此事抛之脑后，实际上只是她不敢再去想而已。

　　　　夏家的长伴香如今果然盛行起来，千翡这阵子受到的邀约，同她关系亲近的，都开玩笑地让她从夏家香坊偷偷带一些，夏家千金总有些特权的吧？

　　　　然而过两日，是江夫人的寿辰，千翡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关于贺寿礼，千翡心里已经有了思量，是时候让她做的另一种香出些风头了。

　　　　沉光香，是千翡难得喜欢的一种香，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熏燃最是合适，沉光香的香气属幽闭的香，沉静超脱，可以使人心思清净，精神松弛。

　　　　千翡喜欢它，是因着前世多少个夜晚，她都是在沉光香幽静香气的陪伴中度过的，她需要静下心气，需要辟除杂念的时候，都会让下人出去，静静地燃起沉光香，强迫自己沉下心来。

　　　　因为她没有别的方法。

　　　　不过沉光香在宋家的香坊卖的居然也不错，并且许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贵妇来采买，倒是让千翡有些受宠若惊。

　　　　果然在后宅沉浮的女子们，也没几个是顺风顺水的，都需要静心凝神的空间。

　　　　江夫人生性恬淡，几次接触态度都徐徐和缓，又是会礼佛之人，想来，该是会喜欢沉光香的才对。

　　　　这一次，千翡没有提前让二哥哥知晓，毕竟是给长辈的心意，她也没打算趁机宣扬，只希望能让这个一直对她有莫名好感的长辈喜欢，她便满意了。

　　　　江夫人寿辰这日，夏夫人随着千翡一道去了江家，受到了特别热情的招待。

　　　　“一早便盼着你们上门，总算是盼来了，我瞧瞧，千翡这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我呀是越看越喜欢。”

　　　　江夫人仍旧是温婉慈善的笑容，拉着千翡认真看了几遍，看得千翡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夏家送上的贺礼都交给了门房，而小辈们的礼物，却是要亲手在贺寿的时候送上的，以显示出诚心。

　　　　今日来的人居然不少，在江离然的亲事已定之后，仍然有不少人家对江家的热情不减，千翡深以为然，觉得这些人都是人才，眼光实在太准了。

　　　　“千翡姐姐。”

　　　　千翡顺声看去，竟然瞧见海元夕的身影，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周围不少女子的眼神突变，脸上看好戏的表情太明显，举着丝帕遮挡都遮不住炯炯有神的双目。

　　　　“太好了，我就知道今日能见着姐姐，这段日子总被束在家中，可闷坏我了。”

　　　　海元夕看到千翡十分开心，拉着她到一旁叽叽喳喳如同一只活泼的小鸟，娇俏可人地说着话，眼神顾盼灵动，相比千翡的恬淡，要灵气不少。

　　　　许多人都知道海家的海元夕姑娘对江公子心有好感，海家姑娘生性开朗，心思单纯，并没有藏着掖着，倒也大方，可有趣的是，她一边对江公子有好感，一边同夏千翡也是极为亲近。

　　　　这是什么道理？怎么并没有什么人能够理解呢？

　　　　“对了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