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查看了一下定制布料,又见店员满额头的汗,心下不由愧疚。
她怎么回事,为什么今天这么浮躁?
“是这些,谢谢你了。”
小小将定制布料放到后车座上,坐上驾驶座,拨他的手机,没拨通,又拨古堡的座机,也没拨通。
虽说这是很正常的情况,以前也遇见过。但不知为什么,此刻,小小的心噗通噗通跳。
她不由握紧手掌,惊觉,一手的汗。
小小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于是将车弃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开快点,现在路上没有人,为什么不快点?”车上,小小抑制不住心慌,连声催促司机。
搞的最后司机都有点不耐烦了。
小小一双黑亮又惊疑的大眼睛始终张望前方,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回古堡里。
还在距离古堡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小小就看见前方天空升起的袅袅浓烟,如同一根擎天柱,直达天际。
小小心里有根弦断了,头晕目眩中,她听见耳边有道声音在说:“小姐,前面路拦住了,不能进。”
小小猛的回神,只见正前方设置了路障,有五六个人在看守。
小小无法思考,她颤抖着手,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钱币扔给司机,推开车门下车,却脚下一软,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第1607章 谎言
好在,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掌扶住小小。
“大小姐,你小心点。”
小小抬起头一看,是一个有点面熟的古堡安保,但她叫不出名字。
“前面,前面怎么冒烟了?”小小颤着音问道,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千万不要,或许只是演习,对,就是演习!
“大小姐,有人在古堡里放置了炸弹……”
安保的话还没有说话,就被小小厉声打断,“怎么可能,难道连那么初级的东西你们都排查不出吗?”
安保愧疚自责的垂下头,“对方是自杀式袭击,我们防不胜防,大小姐,你先……”
小小惊慌的张望四周,血色慢慢蔓延她的眼眶,“谁在指挥你们,他呢,陆云铮呢,他人呢?我爸b在哪里,啊,他在哪里!!!!”
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很喜欢叫那个很特别也很有味道的专属称呼,但长大后,各种各样的原因,慢慢的不叫了,没想到在此刻,她情急的不由自主又叫出声。
他呢,他人呢,一定会没事的,对的,一定是他在指挥他们!!
“我们有应急程序,大小姐,这并不需要人指挥,目前还没看见先生,”安保迟疑了一下,见小小苍白的脸色太过慑人,不由加了一句,“或许先生去忙其他事了!”
小小咽喉里溢出一声哀嚎,极其尖锐,又极其脆弱,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让安保有些听不清。
她疯了般,要往前面冲,却被安保拦住。
“大小姐,前面还在灭火,你先不要过去,在这里等待片刻。”
小小人小胳膊细,哪里抵得过身强体壮的安保。但她有牙口,并且是跆拳道黑带,她先是一口快狠准的咬在安保的手背上,安保吃痛,却没有松手。
就在这时,小小猛地一膝盖蹬向安保的男人脆弱处,这回,安保的手劲不受控制松了。
小小向前方疾跑,目的地就是前方古堡,却屋漏偏逢连夜雨,脚下踩着一粒粗石子,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裤子磨破,膝盖处还磨破皮,流出狰狞的血。
可此刻,所有的痛感都消失了,小小像是什么都没感应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了一下重新摔在地上,她又爬起来。
但她还没有跑出几步,脖后就一阵刀风袭来,然后……
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有人劈晕了她。
醒来,是躺在车子后座上,有两个人看守她。
其中一个人严肃道:“大小姐,现在是非常时机,你不要任意妄为,增加大家的负担。”
“现在怎么样了,他呢,我要知道他在哪里?!!”小小快要疯了,满心都是陆云铮,不看见他就不安心。
那人沉默一会儿,才道:“古堡里的火刚被灭掉,从地下室机械房里找到一具……”
他声音哽咽了一下,才继续道:“还没有验证身份,不过极有可能是……”
小小嘶吼着打断他的话,不可理喻道:“不,不是的,你休想骗我,不是的,你们有什么阴谋,或许你们要什么,你们说啊?我给你们!!”
第1608章 说不定是假的
小小不愿意去认尸,她坚信陆云铮当时不在古堡,她一直找他。
她在古堡外面,抓一个人问一个,问到喉咙都哑了,发不出声音,还是一直问。
有人说:“大小姐,和我们去见一眼那具尸体吧,他和先生的身形身高差不多,衣服也是……”
一听见这话,小小调头就走,她不接近古堡,只在古堡外围打转,她宁愿在人群中搜寻的某个熟悉的面孔,也不愿进古堡看一眼那具尸体。
徒劳的,笨拙的,坚持着某样东西。
当霍擎天和傅染赶到时,小小一夜没阖过眼了,古堡的火早就被扑灭,但曾经的华丽和恢弘已是凋零。
前庭一望无际的绿草坪,此刻化成一片黑土;
壮丽华美的城堡,只剩下黑墙黑砖;
一根根羽毛般的黑色灰尘在空中飘荡,不知是什么物品燃烧过后的残留物。
即便先前再昂贵再珍奇,那又怎么样,大火一烧,不都是变成灰尘了吗?
像是将一切返璞归真,城堡不在,没有了国王,所谓的公主也不复存在。
童话故事,碎了。
小小在城堡外围打转,猛地被傅染一把抱住,“小小,爸爸妈妈来了,你不要怕,爸爸妈妈来了。”
小小痴愣了一下,花了很长的时间,眼神才慢慢对上焦距。
妈妈……
但她要找的人不是妈妈啊,她要找的人在哪里?
她要找的人……
小小伸手抓了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只有一团空气。
巨大的空落蔓延的小小的全身,她张唇,说话,但那声音小到,要傅染凑过去贴着小小的唇,才听得清。
“妈妈,快帮我找爸b,我找不到他了,帮帮我,帮帮我……”
傅染的眼眶悄悄的湿润了,她的女儿再向她求救,那么深切,又那么无助。
老大不会真的走了吧,怎么可能……
但现在,连古堡都被炸了,古堡,古堡没了……她还记得,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老大给了她一张名片,对她说,有事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那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都变了,但他的承诺一直没变,还是那样,一诺千金。
当知道他和小小的事情时,她也彷徨过,害怕过,恐惧过,但她想,他和小小都是她在乎的人,只要他们两个人好,她会装聋作哑。哪知……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吗?
傅染泪眼朦胧的看向霍擎天,霍擎天肃着脸,微微颔首,走向古堡。
陆云铮有朋友,但大多尊他惧他;陆云铮有亲人,也大多尊他惧他。
只有一个养女小小,可以肆无忌惮的和他说话,斗嘴,但现在,小小是个最不顶事的,所以只能霍擎天出面打理一切。
傅染抱着小小,用力揉着小小的后背,亲吻着小小的发顶,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爸爸去看了,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说不到他当时根本不在古堡,说不定他出去处理事情去了,你也知道他工作很忙的……”
那么多说不定,到底真相是什么?
小小无声的流着泪摇头,脸上像是刚下过一场雨。
第1609章 你不要骗我
霍擎天回来了,他的眼神和傅染对上,傅染的一颗心像是系了石子,沉入黑不见底的大海。
此刻,傅染宁愿自己不和霍擎天心意相通,不懂霍擎天的眼神,那么,她就可以……
“小小,古堡地下室机械房的那具尸体做过牙齿检验了,是陆云铮,如果你还想见他最后一眼,我就带你过去。”霍擎天残酷又冷清的告知,隐隐的痛流窜过心扉,对于陆云铮如此毅然决然的告别方式,他不是没有感觉的,但就算难受又如何,事已至此,谁也无法改变。
小小双手捂着双耳,极力隔绝外界的声音,包括她的父亲。
脸上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流。
傅染送给霍擎天一个杀人的眼神,随即带着小小往车上走,“走,妈妈带你去找你爸b,他不在这里,我们去其他地方找。”
这才是霍小小想要的答案,她紧紧随着妈妈,上了车。
霍擎天还留在这里,料理后续事务。按照陆云铮的遗嘱,绝大部分干净又值钱的财产是留给小小的,小小又是陆云铮最亲近的人,但小小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处理事情,所以作为小小的亲父,一切由霍擎天来代为处理也合情合理。
傅染将小小带到酒店,在一杯热水里加了两片安眠药,哄着小小喝下。
待小小睡着后,傅染立即拨通陆云铮的电话,一出口就是怒气冲冲的质问:“你刚刚在骗我是不是,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又不是演电视剧。霍擎天,你给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他在演戏,要不要这么绝啊,太毒了,简直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小小。”
那端,霍擎天边揉着眉心,边温淡道:“我正在这边料理后事,你说是真的假的,我能说谎,但验尸报告不会说谎,验过牙齿,确认那就是陆云铮。”
傅染没得到理想中的答案,声音哑了,“……爆炸是真的?”
“这个大个古堡,现在只剩下一个黑壳子,这难道是魔术吗?”霍擎天声音放柔几分,担心傅染也同小小一样受了刺激,要知道,傅染对陆云铮的感情同样很深厚,深厚到他偶尔会暗地吃醋。
“傅染,人确实是没了,我正在查缘由,或许真的是别人做的,但还有一种可能……是陆云铮自己做的。但愿是前一种,要不然小小承受不起。”
傅染一手着握着手机,一只手捂住嘴,拼命让哭腔不要溢出来。
“霍擎天,你不要骗我,你千万不要骗我。”她在得知消息时,第一反应是假的,就算在赶到y国后,看见凋零残败后的古堡,她也觉得是假的。
他那么英雄盖世,那么清傲孤冷,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难道是天妒英才?
“……”
“霍擎天,你怎么不说话?”傅染心底又升起一丝期盼的残念。
“只是在想,人走了,什么都没留下。”霍擎天仰起头望天,刚经历一场人祸,天空不再蔚蓝,蒙上一层淡淡的灰色。
第1610章 你不懂
接连几日,小小日夜颠倒,一会儿像是现实,一会儿像是在梦里。
霍擎天一边为陆云铮举办盛大而肃穆的葬礼,一边通缉放置炸弹的那个凶手,正是陆云铮那个判乱的手下。
丧礼期间,小小未曾露过一面,有人闲言闲语,说是陆云铮养她还不如养条狗。
在陆云铮丧礼过后的两个星期,陆云铮的手下们抓到那名主犯,并处以极刑。
陆云铮的遗嘱经他的私人律师正式宣读,和很多年前他交给傅染的那份相差无几,小小是最大的获益者。
陆云铮生前向来与人不亲近,有资格分遗产的人不多,也都拿到了对他们而言很可观的一份。
陆云铮留给小小的东西,霍擎天没动,全部让小小自己打理,别说是打理,小小连看都没看过。
她不愿意承认陆云铮已亡,不愿意承认那份遗嘱的存在。
但山就在那里,水就在那里,客观事物不会随着人的主观意愿而改变。
待一切尘埃落定,霍擎天询问小小是否愿意和他回国,本是不报希望的,哪知小小竟回答好。
霍擎天望了一眼那座败落古堡所在的方向,或许,她是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吧。
小小回到a市,又回到市立图书馆,做图书馆员,日复一日的打发时间,消磨生命。
她曾经信奉,找到了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快乐又有意义,但现在,却是一点都提不起兴趣。
她想着,陆云铮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度,他还在那儿,只是她没找到他而已。
她不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是因为怕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朱丽叶假死,罗密欧为了追随她而去,一剑刺穿胸膛,当朱丽叶醒来,发现罗密欧已死,服下真的毒药,随他而去。
那样的旷世悲剧,在剧本里存在已经够了,不需要在现实再来一遍。
傅染见女儿这样,整天两点一线,能不动的时候就不动,着实担心,不由鼓动女儿多出去走走。
“小小,你不是喜欢做义工吗,你在a市也可以做啊,有那么多需要你帮忙的人,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小小摇头,“我在图书馆也挺好的,那里清净。”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子,每动一下都是在消磨生命。
而且,她心底还有个盼头,总是想着……
傅染担忧的看着女儿,“小小,你是不是还不愿意面对事实,他已经……”
小小急忙打断母亲,不愿听接下来的话,“妈,你相信我好不好,那不是真的,我能感应到,他还在某个地方,只有被某些事情缠住了,所以没办法出现。”
“小小……”傅染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
“妈妈,你不知道那天的事情,那天之前的一个星期,他就不太乐意搭理我,那种搭理是真的搭理,他不愿意和我说话,他以前不会这样的。还有他说,他不满意现在的状况,想要改变……”小小不由捂住脸,低声啜泣。
傅染用力抓住小小的手,面容严肃而决然。
第1611章 她终于和他说话了
“小小,那些都是你的臆想,你一直在心里暗示,他还在他还在,所以你就将所有可能他还在的零散证据组合在一起,形成你内心想要的错觉,但事实就是,他不在了,报告已经出来了。”
傅染严肃的面容像是一座雕塑,“小小,你要面对事实,才能更好的生活。”
小小呜咽着摇头,“妈妈,这不是我的臆想,他那天确实说了,他不满意现在的状况,想要改变。他是想要我别缠着他逼他了,妈妈你帮我告诉他,只要他愿意出现,我什么都愿意干,我不缠着他了,我也不逼他了,他想要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他说什么我都答应。”
“啪”的一巴掌,重重扇在小小脸上,隐约还有回音。
傅染怒不可止的看着小小,“霍小小,你还要发癔症到什么,明天,你就给我辞了那份图书馆的工作,重新找一份和人打交道的工作,如果你找不到,你妈我还有你爸就帮你找。”
对于脸上的痛感,小小像是没有知觉,她上了床,盖上被子睡觉。
“妈妈,我要睡觉了。”小小闭上眼睛,轻声道。
傅染冷眼看着包在被子里的小小,不为所动,冰冷的下着最后通牒,“明天,你自己看着办,霍小小,你这么大了,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一滴眼泪泌出小小紧闭的眸子,她双手紧紧揪着被子,不敢发出哭声。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真的就还在,就在他的身边,一直陪着他?!
翌日,小小不仅没有从图书馆辞职,她还从家里搬出去了,再外面找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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