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模墓上还是新鲜的土，混着被挖出没有种回去来已经有些枯萎的草根在秋天的肃静里显得有些涩苦，让风都觉得冷了。微微失去水分的白菊花瓣边缘在冷风中有些蜷缩了起来，倒在黑色墓碑前更是有些凄凉了。
那个刚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人，就这么被埋在这冰冷的地下，再也不会说一句话，不会睁开眼，不会露出生气或高兴的表情，不会了，不会喊自己的名字，不会望着自己，不会了。。。。。。
奎贤也不知道坐在成模墓前坐了多久，想着小时候每次自己捣蛋成模生气却总也舍不得下手的样子，想着想着鼻子又是发酸。
自己到这里来，说多少次对不起，都没用了，可是还是来说了，因为真的对不起，只能说这一句．．．．．．
“什么？”秀京微微意外，看着奎贤精神终于好了起来总算是放心了，没想到他只是说要出国去旅行。
坐在奎贤对面的晟敏也放下了碗筷，只是微微垂着眼帘顿了会才抬起来只是望着奎贤。
奎贤微微抿着嘴，好像以前那样在笑，可是却始终把脸转向秀京那边，没有抓到晟敏的视线。
或许早已经感觉到，只是装作．．．装作没看见吧．．．．．
“也好，出去散散心，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本来想要你再休息些日子帮你调养下．．．．”秀京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松了口气，这样也好吧！发生了那么多事，奎贤也需要换个环境。
“恩！今天已经去跟东海哥他们说了．．．．”奎贤应了声，声音一直都很轻，他顿了会，才把视线转了过来，望着晟敏，“我想清楚些事．．．很多事．．．．”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晟敏有些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嘴唇，只是一脸平静地回望着。
“明天早上的飞机．．．．”奎贤觉得自己总是那般脆弱，几乎经不起任何打击，是的，他知道自己这次还是做一个逃兵，能逃开的话，即使是被骂作懦夫也要逃开。
“这么快？奎贤．．．．”
“阿姨，我没事，只是去散心．．．．”奎贤看秀京还想说什么，只是打断她，“还有，就算以后回来，我不打算回公司了．．．．”
“奎贤，这怎么行？那是．．．．”
“那以后是哥的公司了．．．．”奎贤突然抿开嘴角笑了笑，却也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样子很真诚，态度也很坚决，看得出早就什么都想清楚了，“跟我没什么关系，这次出去，我也想去看看，做自己想做的事．．．．．”
“奎贤．．．．”秀京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奎贤用一种说不出情绪的平静眼神望着晟敏，而晟敏也微微有些瞪起眼睛，皱起眉毛，只是死死盯着奎贤，一下没再开口说什么了。这些天她能感觉的出来，奎贤和晟敏之间，有些说不出的疏离，也许只是因为晟敏太忙，而奎贤也一直沉浸在伤心里，两人没有时间呆在一起。可是因为公司的事，秀京总是隐隐觉得愧对奎贤，也不知道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人
第八十三章
一片狼藉的床上像是遭受了一番洗劫一般，侧着身子躺在一片凌乱中的晟敏的样子也像是被洗劫过了。只是拿床单的一角遮盖着半边身子，露出的手臂胸口全是清晰的点点红痕，鲜艳得像是春雨过后的杨梅，甚至在半露的大腿上都隐约可见齿痕与粉点，从一直微微皱眉的神情来看，他睡得并不怎么踏实，睁眼后还是皱着眉头。
像是想起什么，迷糊的意识一恢复过来晟敏就一下转头，看见睡在自己背后的奎贤侧枕着脸颊有些嘟起来的脸才又栽回床上，只是闭着眼睛。
奎贤的样子看起来也没好多少，白白的身子上也是红一块，粉一块的。晟敏也不太记得是怎么弄出来的，大概后来两人纠缠着，自己吮得也用力了，像是相互都不肯放过彼此一般，能有多用力就多用力。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记得，只是现在觉得全身都疼得厉害。
先醒过来的那个人，总是更多困扰的那个，晟敏抬手捂着有些胀痛的脑袋，也理不清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的思绪。
这样过后，奎贤。。。。醒来后会怎么样？
会有所改变吗？晟敏发现自己现在并不能肯定了，曾经觉得不管他做什么自己都能预料，现在却已经不能了。。。。。这种感觉很陌生。。。。。。
手还搭在自己腰间圈着自己，温热的鼻息还真实地吹在了后背，甚至连呼吸都能轻易地听到，可是晟敏突然觉得自己是否要先离开为好。。。。。。
无需面对那份尴尬，更可以躲开那场送别。。。。。。
可是。。。。却有些贪恋，还能窝在他怀里的那份宁静。。。。。。
晟敏承认在奎贤未醒之前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却动不了身子。
或许是昨晚太累了。。。。。。
开门的声音一下打断了晟敏闭着眼睛却也无法静下来的思绪。
窗帘没拉，看窗外老高的太阳，应该不早了。
所以，秀京来喊奎贤起来赶航班并不奇怪，可是晟敏怎么也没想到昨晚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俩谁都没有锁门，甚至连关严了没有都不能确定，所以他只能瞪着眼睛看到手里托着餐盘，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推门姿势握着门把手的秀京同样瞪着眼睛望着他。
“你。。。。。”秀京眼睛里只看到了散了一地的衣服，还有凌乱不已的床上，躺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而让自己震惊的是，奎贤是光着身子从背后抱着同样光着身子的晟敏的；贴着的姿势让人看得无法冷静地认为这只是平常关系好的两兄弟睡在了一起。他们小的时候是经常这样，就算是后来长大了，却因为关系好，有时候也会粘着睡一间房，可是秀京没想到他们。。。。。
满床的狼藉，一丝不着的躯体似乎还纠缠不清地抱着。。。。。。
这代表什么？
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很像做过了什么。。。。。
秀京嘴巴不自觉地张着，还是杵在门口半天都没动作，原本有些呆滞的惊讶表情慢慢变成了不敢相信，然后“啪”的一声，手里的托盘因为反应过来而直接摔在了地毯上，汤水溅了她一脚。秀京双手颤抖着，一脸惊恐，那不堪入目的一幕再也无法看下去，转身就是下楼了。
“妈。。。。”晟敏也是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看着秀京一下跑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自己的样子实在狼狈，跌下床只是慌忙套衣服。
“哥。。。。”奎贤大概是被那声摔盆的动静吵醒了，睁开眼就只看见晟敏弯着腰在套裤子，双腿间还有些自己昨晚留下的秽物，双手颤抖着套裤子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狼狈，脑袋一时还没清醒过来就听见晟敏用有些焦急的声音喊着“妈”跑出去了，一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也不过几秒的时间，晟敏只是披着件衬衫赤着脚跑下楼，看到秀京正往大门走就边喊着边一下冲过去在客厅伸手把她拉住了。可是没想到秀京反手过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很用力，很难想象一个一直都是优雅的弱质女流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发出的一声响把晚一步出来跑到楼梯口的奎贤都震到了。
晟敏脸一下就被打偏了，身子也斜着晃了下，差点摔倒在地，黑色的前发都甩得遮住了眼睛。也很疼，好像那半边脸都疼得发麻，失去知觉了。耳朵里一阵嗡嗡响，什么都听不见了，大脑的神经也一下被打得麻木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秀京也没想到自己会动手打晟敏，一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神情，第一下反应过来就是想上去摸摸他的脸，问打疼没有，可是一下那么近看到晟敏白皙的胸口上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红的刺眼，她又一下觉得自己打轻了。晟敏从来都没有不听话，惹自己生气，那么多年，心里也对他愧疚，别说打，就是说都不会说一句。在她眼里，晟敏是比谁都懂事，比谁都让人放心，从来都不要自己操半点心，让她怎么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不顾伦理的事来？她手掌还是火辣辣得疼，自己的孩子，做妈的是疼在心里，钻心的疼，可是回过神来明白他们做了什么，她还是气得全身都有些发抖。她想骂他，骂他不知羞耻，骂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丢人的事来，可是她骂不出口。
这一巴掌倒是一下把晟敏打醒了，他感觉自己的颚骨似乎都被打错位了，等脸上的麻渐渐变成了疼，他也慢慢地清醒了过来，脸上原本焦虑，震惊，不敢相信的表情也恢复了平静，可是如果秀京能看到他的眼神的话，她应该会知道，这一巴掌已经伤到了晟敏心口里。伤口裂开了。。。。。心里只是冷笑。。。。。。
可是她没看到，她骂不出口，也呆不下去，一下冲出了门外。
“哥。。。。”奎贤犹豫着，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自从秀京出去后，晟敏的表情都有些过于冷静了。奎贤过去拉他的时候看到他那半边脸都红了，也肿了起来，可是他像是没感觉似的，把自己推开了，低着头回到自己房间就进了浴室。
奎贤只听到里面哗哗洗澡的声音，其他的，什么都听不到。他不知道晟敏是不是哭了，或是没有，也不敢问，只是在门口坐立不安，心里担心。
“等会我要去上班。。。。。”晟敏刷得一下把门拉开了，边套着干净的衬衫边往房间里走，“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哥。。。。”奎贤现在哪还有什么心思管那些，他跟在晟敏后面看着他如常的表情更加着急。
“回去收拾下，不然会赶不上了。。。。。”晟敏没管他担忧的眼神，只是自顾自地穿衣。
“哥，别这样！”奎贤知道晟敏要强，明明心里难受却不肯表露出一分，催促着自己快走的样子也是，倔强的要命，一下伸手把他抱住了。他们，已经不能再做兄弟了，哪怕以后假装都不能。
以前，自己总是幻想着能走到这一步，哪怕谁会来阻挡，谁会来干涉，都好像能毫不在乎，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突然到，措手不及，即使是一直隐隐渴望这一天的自己，也感到了无措。
“不是要去赶飞机。。。。”晟敏却用手肘把奎贤轻轻推开了，“不是要走了？”
“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奎贤听出晟敏那故作不在意的轻松口气中明显带有埋怨的口吻，只是拉着他的胳膊，想把他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脸疼吗？我们。。。。。”
“这些事不用你管，你走就是了！”晟敏却执拗着不肯转身子过去，一甩手，把奎贤又甩开了，然后就只是轻笑了声，“我们？我们什么？”
“哥。。。。。”奎贤还是一下冲到晟敏前面，面对着他，看晟敏又要躲，就一下伸手强迫地让他的脸对着自己，不让他躲开，才发现，晟敏垂着的眼眶红了，他一下怔了怔。
“什么我们？”晟敏见躲不开了，也不躲了，只是抬起眼睛狠狠瞪着奎贤，又重复了一句，满是讥讽的神色，“你认为是我们吗？”
“哥，你在说什么？”奎贤听不懂晟敏口气中那种凉凉的讥讽是在指什么，可是看着他肿着的脸，红着的眼，还是一下心软了。
“还不明白吗？从始至终，那个坏人就只是我。。。。。”晟敏伸手把奎贤的手掌用力拿了下来，把头别了过去，“丢人，不知羞耻，没有廉耻，都是我。。。。。”
不是吗？从来都是这样，我。。。。总是没有奎贤来的重要，没有他来的宝贝。。。。。。
奎贤这才明白过来。
哪怕是秀京，见到他们在一起，挨打的却只有晟敏一个人而已。。。。。
其他人呢？会怎么想。。。。。
也许都是会认为是晟敏勾引了自己，带坏了自己。如果爸爸还活着，知道这件事，也只会教训晟敏而已。。。。。
而自己呢？
什么事都不会有。。。。。奎贤知道一定会是这样。。。。。
“哥，对不起。。。。”奎贤看着也许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才一直不肯公开的晟敏，突然觉得又是心疼了，说什么一起承担，一起接受，都是假的，说的空话，也许到头来要去承担一切后果的，就只有晟敏一个人。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说到底，自己能做什么呢？像是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只会任性地说永远在一起的话，却从来没有想过，在一起，是多么艰难。
“算了。。。。。”晟敏突然哼了一声，咧开嘴角笑了出来，“我本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哥，别那么说。。。。。”奎贤突然伸手就把晟敏拉到了自己怀里，用力抱着，即使晟敏挣扎着不肯让他抱，还是紧紧抱着他。
“走！你走！”晟敏脸被奎贤的胸口堵着，声音变得有些闷闷的，可是还是在喊，拳头用力地捶着奎贤的胸口，不肯让他抱，只是赶他，“你不是要走？快走！！”
“哥，别那么说。。。。。”奎贤知道晟敏一定是生了气，伤了心，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可能还丢下他一个人？
“给我走。。。。。。”晟敏还是恶声恶气地赶奎贤，可是拳头的力道却慢慢小了下来，刚才把奎贤胸腔都捶得砰砰响，奎贤却不肯躲一下。
“我恨你！”晟敏没抬头，是怕这一刻他眼神中厚重的恨意会让奎贤看见，他近乎是用一种恶狠狠的语气甩出这句。是的，他恨赵奎贤，他恨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可是这个人，他恨的最深，有的时候甚至比恨赵成模都恨，也是最久，怕是以后都还要恨下去。他恨的他的单纯，善良，恨他美好的笑容，恨他总是一副宽宏大量的圣人模样，恨他懦弱，懦弱到即使丢开一切躲开也不与自己为敌，恨他可以对他拼命追求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恨他脱离世俗的那份清高淡然，他的一切他都恨，他的身体发肤，他的眼神情绪，他的悲喜哀乐，都痛恨！
“我恨你！”晟敏又是拿手捶了奎贤几下，这次说出的恨，却听着有些委屈的意味。
恨，恨到要把那一切都想要占为己有，可是害怕，有一天，会为这恨而变了。。。。。。
“哥，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奎贤把晟敏的手拿在手里，亲吻着他刚洗过还湿漉漉的头发，有些哽咽，眼眶也已经红了。奎贤知道自己其实应该走的，留下来就是罪人，就算只是逃避，也是罪孽深重，可是他困住了，已经没有办法脱身；“真的不走了。。。。。”
“你走，都给我走！”晟敏的情绪这才泄露了一些出来，伏在奎贤胸口还是在用手轻轻推他，很像是在发脾气，可是却比平常人要冷十倍。这句话，不是因为伤心，生气而说不来的气话，而是晟敏的真心话。他不想再看到这个人，也不想，被他看着。。。。。。
“不走不走！哥，我不走了。。。。”奎贤把脑袋埋在了晟敏脖颈处，只是抱着他摇头。
晟敏从奎贤胸口把脸抬了起来，眼圈是红的，可是没有流泪。他突然凑上去一下就死死咬住了奎贤本来就还有些肿的嘴唇，好像要把他吃了一般吻着他。牙齿撞到牙齿，嘴唇咬住嘴唇，一下就把奎贤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神经给痛反应过来了。
纠缠中奎贤一下把晟敏撞到了柜子上，让晟敏痛出了声，可是很痛快，他想要更凶猛的痛苦。
痛，感觉不到，因为心麻木了，我李晟敏，有的，本来就不是颗柔软，脆弱的心。
你爱我吗？
晟敏双手死死抓住了床沿，很想问出这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赵奎贤这个傻瓜会给我肯定回答吧？毫不犹豫的。。。。。
可是，妈妈，你爱我吗
“奎贤。。。。。”晟敏手掌撑着奎贤的胸口，凑下去贴着他的耳根厮磨，还是问出来了，“我恨你，你还爱我吗？”
“恩，我爱你，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