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酒如其人。
好像与崔始源私下见面在这种情况下居多，原本不怎么喝酒的基范，现在多少也不会太过拒绝始源邀自己同饮的要求。他不是话多的人，这种氛围更是少言。大多时候始源会找些话来，不过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也不愿多开口。
“我想让静源出国。。。。。。。。”
隔了有一会，始源突然出声，先是开口了。
基范知情，始源并不打算对他隐瞒什么。这种话本该不会同别人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出来，是基范也好，对着空气也罢了。杯沿还压在下嘴唇上，让原本还算有些醇厚的嗓音听起来混着酒气，浑浊了些。
基范只是维持着抿酒的姿势，把话听了进去，却不是会说什么的人。
安慰？
这不是他们两个人这种关系会说出的话。
严格说起来，只是认识的一个人罢了。或许比一般的客户多见过几回面。也许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地忌惮于崔始源这个人的势力，他让自己一直保持着与他不敌对的关系。
话说出来，始源才感觉有些唐突了。已经控制好说不会让人看笑话的，现在这般有些失落的样子又是摆出给谁看呢？
他不想承认，是有些失落了，愤怒之后，余下的失落只是让自己觉得想要嘲笑自己。
他转头过去，或许是有些心虚地看着基范，想从他那万年都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看出是否有同样在嘲笑自己的表情成分。
基范还是只是含着酒杯有些厚度的冷冰冰的边缘抿酒，微垂的睫毛有些翘的颤动了两下，五官精致的脸在很是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偶，让人看了有些觉得不舒服，说不出哪里不自在，莫名的就有种很想看到他有表情时候样子的强烈欲望。
始源突然发现，原来金基范长得不比晟敏差。单看脸的话，确实很俊美。翘挺的鼻子很小巧，鼻翼与鼻尖都好看得很讨巧，薄嘴唇并不单薄，习惯微抿的样子显得很饱满，只是常年都是没什么表情的冷漠样子，似乎让人都不愿多费时间仔细看他，始源也似乎从来没仔细注意过。
似乎，与晟敏有些像，都是清冷得让人不容易接近。只是晟敏或许还有些情绪，比如愤怒，比如得意，比如凶狠，可是这金基范好像是没有这些的。
“上次我说过的事。。。。。考虑的怎么样？”始源看基范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把脸微微朝自己侧了过来就马上反应过来，转过了话题，原本有些颓废的低音也变回了一贯的精明，一副要定了金基范的神情，“虽然我不知道李晟敏给了你多少，但是我想我能付给你更多。。。。。”
他一直都很想把金基范拉到自己这边来，这点他承认，也从来没有掩饰过。在始源看来，金基范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给他利益，他就会帮你办好事，少了很多人情这种虚伪的麻烦。
也许这点是与自己最不相同的地方吧。这个人总是可以任何时候都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而有些肆无忌惮，个性已经寡淡到，真的一点都不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我。。。并不是只看价钱。。。。。。”基范突然把头转了过去，冷冽的眼睛望着始源那张微微有些仰着的脸，为着崔始源有些轻视的样子而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崔始源今天看来是真有些醉了，不再是一直都保持着优雅高贵的模样，眼神中透露的东西，与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什么两样。
骄傲的狮子被刺伤了，就算是比一般动物可怕些，也还是无法逃脱急于报复，反击的命运；甚至会比一般人更焦躁。
“如果你认为自己比我现在的雇主更有值得期待的价值，也许我会考虑。。。。。”基范把头转了回去，脸色冷淡，看不出来是否被始源有些莽撞的话语刺激到了，但是这句话显然把始源刺激到了。
他的意思，是自己比不上李晟敏？
显然，金基范是认为待在晟敏手下更有利，而不是自己。
突然那股才刚下去不久让始源感到气愤的挫败感又窜了上来。一直，一直都是那般自信，什么事都能分毫不差地把握在自己手里，这种隐隐高傲的感觉在需要表现出谦虚的他身上是不能过分表现出来的，可是他知道，内心，是得意的，低垂着眉眼看着那些小人物在自己手底垂死挣扎，毁灭或是发善心手下留情，那要取决于自己。这种至上的虚荣，像他这样的人是最为感到享受的。打败赵氏，打败赵成模，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这一份虚荣。
而现在，他的这份骄傲，已经在李晟敏手里被捏碎了一次，一直冷眼旁观着一切变故，只是认为，李晟敏一直都还在自己手心里，可是猛然才清醒过来，不是。甚至连抓着他的手臂的程度都不到，也许真正的李晟敏，还离自己很远。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对手”给自己的“惊喜”太大了，一下把困在一个小视野的自己震醒了。是否是太过骄傲了，才没有意识到，自己原来总是把人都看低；看小了？
现在的这个金基范或许也是如此，看似不关心是非好坏的他，说不定通晓的东西比自己多，看的比自己远。。。。。。
始源原本因为喝酒而放松下来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神一下变得有些可怕，微微压低的眼角透着都是一股阴冷。他死死盯着基范依然冰冷无情的眼睛，感觉那是坚硬冰冷的玉，很想狠狠把它敲碎，想看看那冰冷之下，到底是什么。
一般人要注意到始源这个模样怕是都要有些不寒而栗，可是也许基范比始源冰冷的多，即使已经感觉到始源周身掩饰不住而散发出的怒气也好像什么都没感觉一样。
“是吗？我听说的金律师。。。。。”始源突然咧开嘴角笑了出来，微微歪过头看着基范侧对着他的脸，抿嘴笑着注视着基范的神情有些轻佻，“。。。花的起钱可是什么都能办到，即使是杀了人也没关系。。。。。”
“如果有这个需要的话，我乐意为崔经理分忧。。。。。”基范转头过来神情认真地冲始源歪了一下头，然后抬手盖住酒杯，挡下侍者还要帮自己添酒的动作，“对不起，明天我还要开庭。。。。。。”
“对啊，金律师的时间可就是金钱。。。。。。”始源一挥手，让添酒的人下去，笑了笑，“就是多坐一会都要算账的。。。。。。”
“如果你愿意付钱，我不介意多坐一会。。。。。。”基范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好像在开始算时间一样，对始源有些嘲讽的口气不卑不亢，甚至有些无动于衷。他知道始源这么说，这么做，不过是想要讥讽他，期望看到自己显露出生气或是窘迫的样子，让他现在失落的心理有些平衡。从刚才就已经感觉到，他的怒气，急于想要找寻一个发泄口，可是自己从来都不喜欢顺别人的意思，让自己露出那种可怜的表情，几乎是种妄想。不过既然有人说要把钱送给他用，为什么不接过来？
始源倒是有些没想到基范会是这种态度，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基范平静的脸，又是一股想要把那平静打碎的欲望。
他讨厌，讨厌都是这般轻视，甚至是无视自己的模样。李晟敏是这样，他金基范凭什么也是如此？
“如果我现在。。。。。。。”始源将捏紧的拳头松开了，只是将身子凑过去，有些暧昧地轻轻吐气，“想买金律师一整晚的时间，不知道。。。要多少。。。。。”
基范是有些意外始源的举动，反应过来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一向自诩绅士的崔始源对自己这副样子倒是很让人惊讶。
其实他对始源的印象不坏，说起来，他对所有很能挣钱的商人印象都不坏。毕竟这些都是他的“财神爷”，如果是像崔始源这样，本身就够聪明，年纪轻轻就在商界混得如鱼得水，印象更是不错。他长得不赖，五官标致，英俊逼人，身材高大匀称，单作为一个对象，基范觉得算是不错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始源有那方面的兴趣。
始源有些醉了，用力有些没轻重，很快就欺上基范的嘴唇。想要激怒他，侮辱他，看他手足无措，甚至有些惊慌的样子，想要打碎那平静脸上的死静。
“怕了？还是觉得我付不起？”始源感觉基范还是有些僵硬，更是有种满足感，在纠缠的间隙轻轻笑了声，“我想我的价钱足够满足你。。。。。。”
“未必。。。。”基范稍微偏开头，轻轻躲开始源。
“恩？”始源没听明白基范的意思，挑了下眉。他感觉基范直直对着自己的视线中满满的都是对抗，甚至带着些无所谓，好像自己这般的胁迫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看你的表现如何。。。。。”基范微微把头一歪，抿嘴笑了下，倒是有些像是他在打量着始源是否合格。
“那。。。。。要试过才知道。。。。”始源原本并没打算真做，现在看来是非做不可了。他压低眼睛，伸手一揽，一下把基范整个揽进了自己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抉择
第八十八章
“请问。。。。”恩赫又看到那个妇人了，看着总觉得很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又是还没等自己说上一句话，她就低着头跑了；他怎么喊都喊不住。
“吵什么？”东海脸上有些倦态地从房子里出来，对着恩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睡了吗？”恩赫忙把声音压低，凑过去小声地问。
“恩，怎么样了？”
“没见着。。。。”恩赫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不解，“这都几天了，怎么也没人管没人问的。。。。”
“公司去了吗？”东海怕里屋没睡熟的奎贤听见，把恩赫拉到院子外去了，也是焦急，“阿姨不在家吗？”
“我也是奇怪，哪有每次去都不在家的？晟敏哥说是出差去了，还没回来呢。。。。。”恩赫想起这两天奎贤家，还有他们公司里不知道跑了多少回，只是叹口气，“他没说出什么事？怎么他们都没人来找”
“他还是不说话，今天好像有点烧，我打算出去给他买点吃的。。。。。。”东海也想不通，就算和晟敏闹别扭，晟敏冷着他，阿姨也不该他都出来两天了也没找来。他看见恩赫说里提着东西疑惑了下，“你这哪来的？”
“哦，刚才一个阿姨放在门口那的。。。。”恩赫抓抓自己后脑勺，嘀咕了句，“好像在哪见过她来着。。。。。”
“是不是奎贤家里？”东海仔细一看，认出恩赫手里提的杏黄色保温瓶是奎贤家的，一下反应过来可能是秀京做的让下人带过来了，一下有些急了，“你怎么没拦住她问问？”
“好像是，我又不记得他们家下人。。。。。”
“算了。。。。”东海挥挥手，马上就提腿往外跑追了出去。
东海跑的快，果然在转出小巷的时候在巷口看到了秀京正在和那妇人说话，像是在询问着什么。看见东海出来了，就马上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那走。
“阿姨。。。。”东海眉头皱了皱，对秀京这样闪躲的行为满腹的不解，还是跑上去喊住了她。
“哦。。。东海啊。。。。”秀京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停下低着头应了声。
“阿姨，出。。。。出什么事了？”待走近了东海才注意到秀京的脸色差极了，灰白的好像大病了一场，憔悴的不像话，记得上次见她虽然也有些憔悴但精神还好。这才没过几天，奎贤也跑出来，她也成了这个样子，东海更是有些担心。
“东海。。。。没什么，我。。。我就是来看看。。。。”秀京微微垂着头，有些躲闪着东海的目光。
“奎贤现在在我家，要不。。。要不阿姨进去看看他吧”东海注意到秀京的闪烁其词，意识到估计真出什么大事了，只好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没想到秀京的反应有些大，一下就摇头。可是东海看得出，她心里惦念奎贤惦念得紧，闪烁的眼睛里都是放心不下。看到她那欲言又止的为难样子，东海一时不好再张口。
“奎贤他现在。。。现在好吗？”秀京才问出口眼睛就明显红了，只是忍着没哭出来。
“阿姨，你先别担心，他没事，可是。。。。”东海觉得这事他不问清楚，自己非憋死不可，一头雾水也帮不到奎贤，犹豫了下还是问了，“阿姨，奎贤到底出什么事了？晟敏哥现在出差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管他了？
真的，现在东海就是这个感觉，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奎贤现在这样，没人来问，没人来找，也没人来劝，更没有人来接他回家的状况，好像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家人，无家可归了一般。东海想到奎贤现在连句话都没说过，只是蜷缩在被窝里动也不动，好像心如死灰的样子，都觉得心疼，难过，难道秀京和晟敏就不会吗？奎贤那样从家里跑出来，难道连担心都没有吗？
他不能理解待奎贤如亲生般的秀京，更无法理解。。。。。晟敏。。。。。
“没。。。没有。。。。没出事。。。。”秀京明显一下就有些慌张了，全身都有些细微的颤抖，手掌捂着额头，明显是没有对东海说实情。她，说不出口，也说不清楚，她。。。。没有资格怪晟敏，也没有脸面见奎贤。
东海当然不信，一着急也没管是不是对长辈不礼貌了，一想到晟敏竟然在发生这种事后放着奎贤不闻不问，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冲动了：“奎贤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晟敏哥就一点都不担心，不关心？他不管了吗？”
“不是，他。。。他现在是有事。。。。。”秀京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停顿了会才有些艰难地勉强应出一句。她不知道晟敏是不是真对奎贤硬了心肠，只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对奎贤不闻不问了。甚至，在事发后她也都没有看见过他。作为新上任的董事长，他已经去了总公司，可能还要到各国的分公司视察。久的话，一两个月都不会回来。
他。。。真的好狠的心。。。。。
和自己一样，是的，同自己一样，心好狠。。。。。
现在，她唯一相信的，真正会对奎贤好的，就是东海，也只有东海了。
“东海，你好好看着他，别。。。。别让他再出什么事。。。。”秀京没抬头看东海，只是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然后捂着嘴明显在强忍着哭的样子，扔下句话就低头钻进了车子，“还有别说我来了，什么都别说。。。。。。”
东海只是微微皱着眉，眼睁睁看着车子竟然很快就绝尘而去。
始源觉得自己快要被烫烫的阳光晒死了，即使缩进了被窝也觉得光线透进来燥热的不舒服，极不情愿地睁眼就意识到不是在自己家里。在这已经半高的太阳光照下眯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抬手揉了揉还发疼的后脑勺才缓缓找回些意识。
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做了什么，而且这个时候是在金基范家里，始源一甩手捶在白色的被套上，骂出一句脏话。
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金基范呢？
这种蜻蜓过水的花事他倒无所谓，只是还记得自己昨天真是有些疯狂，没有平日里半分风度，那副模样被金基范那种人看见了不知怎么，心里就是有些不舒服。始源坐在床上就是止不住地觉得有些后悔。别人都还好，偏偏是晟敏的人。也是当时醉得脑袋一时糊涂了，才找了这么个恐怕不会省心的对象。
看样子，金基范是一个人住。接近秋末，整个房子里都差不多是白色或淡青色的冷色调，如果不是阳光不错，始源觉得连空气都会和冷冰冰的金属楼梯一样让人觉得冰冷。以基范的性格，厨房估计等于摆设。好在楼下的浴室里有热水，没让始源绝望。
他洗完出来肚子空得厉害，打算看看能不能找到瓶牛奶先填下的时候才看到基范留下的字条。恩，不能算是字条，看起来更像是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