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几上把手包拿过来，打开，手包很小巧，里面的东西不多，一部手机，几张卡，还有……一块滴胶坠子。
晶莹透亮的滴胶坠子，正中是一株风铃草。不光滑也不精致，像是出自初学者的手笔。
这块坠子，她藏在衣领里，贴在心口上，从不离身，昨天晚上因为要穿着礼服戴着太过违和，才取下来放在手包里。
张薰羽小心翼翼的，把滴胶坠子再一次贴在心口，像以往很多次一样。
“不要哭了，这个送给你，滴胶里的是风铃草，我妈妈说，风铃草可以带来幸运。”
“你以后难过的时候，看看这个坠子，就不会难过了。”
记忆里比自己大四五岁的男孩对着蹲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小女孩摊开手，干燥洁净的手里躺着一块滴胶坠子。
那年她的母亲离世，她一个人跑出来，蹲在医院的草地上哭得凄惨兮兮，然后，就碰见了他，送她滴胶坠子，陪她玩闹，她也会趴在他的腿上安静的听他弹钢琴。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别人叫他顾少爷，她就叫他顾家的小哥哥。那时他们都还是年幼的孩子。
“小薰，你将来想去哪里呢？”记忆里顾家的小哥哥在练习钢琴曲的间隙，低头问她。
她当时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自己对哪个地方有特殊的偏好，最后皱着两弯细黑的小眉毛说：“伦敦吧。”女孩子大多喜欢浪漫的巴黎，她却喜欢伦敦多一些，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巴黎太过浪漫而显得轻浮。
再后来，他出国去了伦敦读书极少回来，她留在国内接受几乎是封闭式的精英式教育，再也没有见过他。
和顾家联姻时，其实她的内心是雀跃的，是和他结婚啊，张薰羽甚至觉得张家的这一场灾难都似乎成了上天的恩赐，到头来，原来不是恩赐，是幻梦。
顾湛……他也早就不记得自己了吧。
昨晚到现在，顾湛应该早就醒了吧，却没有给她一个电话一句解释。张昔羽都知晓要给自己一个解释。
手指无意识的在手机上滑动，回过神之前，已经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张薰羽只好拿起手机放到耳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有点慌张又隐隐期待：“喂……顾湛。”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小薰，我哥去公司了，手机忘了拿落在家里了。”温润干净的声音，像四月的风声，带着和煦和暖拂过来，轻易就让人平静下来。只是他声音的镇静力对现在的张薰羽来说却没有多大的效力。
不是顾湛，是顾湛的弟弟顾沉，顾氏的二公子。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成了张薰羽。
“小薰？”没有得到回应，顾沉有些迟疑的开口，“你……还好吧？”今天早上的报导，他也是看到了的。
“我没事，帮我把通话记录删了吧，别告诉顾湛我打过电话来。”
一句“怎么了”还没有问出口，电话已经被张薰羽挂断，顾沉错愕的愣在原地。
小薰她……哭了？
张薰羽伸手抹了抹深呼吸了好几次之后再次掉下来的眼泪。
真是，没用啊，居然又哭了。哭什么呢？顾湛不记得自己了，顾湛醒过来了却对自己这个未婚妻没有一通电话一个解释吗？可是顾湛本来就不爱自己吧，本来就只是出于利益的商业联姻吧。何况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么久远的事情，谁会记得呢？
只有自己把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
“孩子……”身后传来父亲的叹息，声音都苍老许多。
张薰羽回身抱住父亲的腰，终于颤着肩膀压抑的哭了出来。
第5章 把你自己卖给我
两天后，张薰羽从张氏走出来时，一辆黑色的路虎稳稳停在她的身边，车上下来的人一身西服平整挺括，对张薰羽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恭谦：“张小姐，我们总裁有请。”
这两天，张薰羽查了所有能查到的关于易千率的资料，眼前这个男人，她在资料里看过，是易千率的私人保镖兼司机程池。
何况，现在会突然出现在她公司门口请她过去的总裁，除了易千率，还有可能是谁？
只是易千率竟然出动了自己的私人保镖来请自己，如果拒绝，张薰羽毫不怀疑程池会像上次易千率一样把自己弄晕再带走。张薰羽不无讽刺的嗤笑一声，上了车。
路虎的高性能被发挥到极致，快而平稳，从张氏到盛世只花了短短一刻钟。
线条简洁冷硬的银灰色建筑，只是看着就有某种强大的压迫感迎面压过来，就像是这座建筑物的主宰者一样。
程池躬身替张薰羽打开车门，带着她上了盛世大厦的46层。
张薰羽今天穿着一件三宅一生春夏新款的湖绿色a字连衣裙，外搭一件白色小西装外套，没有多余的挂饰，也没有化妆，年轻干净的面庞上五官精致到臻于完美，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明媚，一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整个46层只有一间办公室，程池没有经过门外办公的秘书径直叩了三下办公室的门。
“进来。”低沉到撩人的声音。
程池拧开门把手，微欠身让张薰羽先进去了：“总裁，张小姐来了。”
“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身后的门被轻轻合上，张薰羽静静的站在门边，看着办公桌后的易千率，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也是高级定制的大牌手笔。
易千率少见的戴着一副丝框眼镜，握着金笔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张薰羽知趣的没有打扰，自顾自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果然是和自己之前设想的一样，很大很有设计感的办公室，简洁大方，只是……如果没有透过落地窗投射了一地的阳光，大概会显得十分的冷清空落吧？
一个写着文件一个安静的坐着，居然就这样过了许久，在易千率再一次抽出一份文件翻看时，张薰羽终于有些不耐：“易总裁请我来盛世，就是来让我瞻仰易总裁有多么敬业的么？”她从张氏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好不好，真是个工作狂。难怪短短几年，就让盛世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这一次易千率只是快速的把文件浏览了一遍，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搁下了笔。抬眼掀了张薰羽一眼，从桌面上拿起一个文件袋，笔直朝着张薰羽走过来：“说起敬业，我哪里比得上张大小姐？这么大手笔的拍，真是舍得，打算把张家也和张氏一样，掏成空壳子？”
把文件袋甩到张薰羽面前的茶几上，易千率坐到张薰羽的身侧，双手交叠着枕在脑后，一派闲适。
张薰羽有些疑惑的打开那个文件袋，里面是薄薄几张a4纸，张薰羽翻了翻，脸色蓦地苍白下去。
张家那些资产，她拿去私人拍行秘密拍的事情，易千率不仅知道，而且是她出的全部东西的买主！
难怪拍进行的这么顺利，几乎是拍品一出就被高价拍下，易千率根本就是在有意的耍弄自己！
“既然你这么有骨气不愿意来求我，那么，让张氏付出大额违约金这种事情，我会做第一次，就同样会做第二次，第三次。你以为，靠拍张家的不动产，能让张氏撑多久呢？”
“你让你的私人保镖请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又被你耍了一次？”红润的唇被抿紧到发白，张薰羽站起身就要离开。
易千率不紧不慢的在张薰羽身后站起身，张薰羽以为他要阻拦自己，结果却是被易千率抓着手放到门把手上。
“要离开尽管离开，但我敢保证，只要你现在离开，张氏三天内就会宣布破产。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张大小姐不是不明白。只怕到时令尊心脏病的治疗费用都拿不出来了。”
这个……恶魔！
张薰羽抬头看着那张干净到有些禁欲感的脸，忽然就觉得全身发冷。
背靠着门，手脱力一样从门把手上滑落下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张氏？”
“想救张氏？你不是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易千率笑着低下头，薄唇几乎贴上了张薰羽的耳垂，声音透出几分蛊惑，“把你自己给我。半个月，十亿。”
“……我答应你。”闭了闭眼，张薰羽有些艰涩的开口，声音低轻到自己都听不清。
第6章 验货
“本人张薰羽，愿接受易千率在未来半个月内共计十亿人民币的馈赠，并且，在未来半个月期间，自愿与易千率保持关系，接受易千率的传召和任何要求，不论随时随地。本合约自签署之日起生效。”
易千率之前签署文件用的金笔被张薰羽握着，用力到指节都隐隐泛起青白。张薰羽盯着眼前那一纸易千率口述自己手写的合约，恨不能将它撕碎。
自己是答应了他没有错，但是有必要让她写这样的合约吗？就算是自己中途毁约了，易千率难道还想拿着这张纸将她告上法庭吗？且不论这份合约具不具备法律效益，盛世的总裁不会这么不顾及自己的颜面。
说到底，还是某人的恶趣味。
“我可以走了吧？”重重的搁下手里的笔，张薰羽觉得自己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和易千率继续呆在同一个房间里。
“急什么？”易千率不紧不慢的看了一遍合约，对折收好，“我可是花了十亿天价，总要验一验我买下的女人值不值这个价钱吧？”
验？怎么验？张薰羽疑惑，戒备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易千率伸手把之前签好的那份文件从办公桌上够过来，打开，是盛世和张氏的合作意向书，张薰羽的眼睛亮了一些。十亿只是缓解张氏目前的困境，而如果真的能和盛世合作，带来长久的利益，无疑能助力张氏彻底走出困境。
“想带着这份合约出去么？”易千率晃了晃手里的合约，嘴角扯出一抹凉薄的笑：“想要的话，那就给我脱。”
张薰羽的表情僵住。
想要带着这份合约出去？想要的话，那就给我脱。
这就是易千率所说的“验货”？
比起钱，与盛世的合约的确更能解决张氏现在的困境。但这一刻张薰羽才意识到，这个男人，他要的不仅仅是自己而已，还有自己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自己所有的所有，他都要踩在脚底下，碾成齑粉。
易千率看着僵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的张薰羽，有些不耐：“现在装清高是不是晚了点？张氏不想要了？要么给我脱，要么，给我滚！”
张薰羽低着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骄傲，尊严，那些能值多少钱呢？反正已经连把自己掉这种轻贱自己的事情都自己做了，现在滚未免太不值了。
不就是脱吗？自己的身体易千率又不是第一次看。何况只是一笔交易，自己也不算太亏。
张薰羽笑着笑着眼眶就有些发热发胀，脱下了自己的小西装外套，右手背到后面抓到连衣裙的拉链头，颤着手微微向下使劲就将拉链一拉到底。
湖绿色的a字连衣裙掉在张薰羽脚边。
易千率看着眼前没有一丝缺陷的莹白躯体，和那一双隐隐带泪的眼，眼神暗了暗，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沙哑：“继续。”
这个女人，单是这一张脸和这一副身体，就很值这个价了。
张薰羽的手抖得更加厉害，动作极缓慢极缓慢的，终于触到了**的金属搭扣。
当张薰羽身上的最后一片布料都下**地，易千率终于隐忍不住，一把把张薰羽拉过来，看着张薰羽站立不稳的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易千率一手捏着小巧的下巴，身体逐渐倾压下去……
一个小时后，张薰羽从沙发上伸出手，有些无力的去够落在地上的衣物，够了好几次才够到。
明明易千率最后什么都没有做，但张薰羽却觉得自己全身都酸软的厉害。
张薰羽脸上又烫了烫，有些懊恼。
易千率从张薰羽手里把衣物接过来，动作难得细致的帮张薰羽一件件穿上，只是难免又被吃了一通豆腐。
易千率看着张薰羽的锁骨处目光暗了一些，伸手替张薰羽穿上外套，又理了理张薰羽的衣服和头发遮住**的红痕。
“另外的五个亿在半个月之后我会给你。”和那份合作意向书一起被交到张薰羽手里的还有一张支票，字迹潦草力透纸背，透出一份嚣张狂妄。
那是五个亿。
张薰羽咬着嘴唇接过那张支票和合作意向书，只觉得屈辱。
她就这么把自己给出去了。真是……低贱。
不愿意再多留在这个空间，张薰羽把支票和合作意向书往包里一塞就要离开，打开门出去时正好与门外一身套装，乌发披肩的女孩子擦身而过，女孩子一双烟雨江南一样温婉诗意的眸子里，隐隐带着同情。
第7章 提醒
黑色的路虎静静停靠在路边，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见张薰羽出了盛世大厦立刻迎上来：“张小姐，总裁吩咐我送你回张家。”
张薰羽看见程池才想起来之前是程池载她过来的，她自己并没有开车过来，其实是应该接受的，张家里这里太远，现在又是高峰时段不好打车，只是张薰羽现在看到任何和易千率有关的人，都觉得犯恶心。
没有理会程池，张薰羽默不作声的往前走，程池就开着那辆黑色路虎亦步亦趋的跟在张薰羽身后。
手兜在口袋里抚弄着手机的边角，张薰羽拨了个电话让张家的司机来接自己，正打算先找个咖啡厅坐一会儿，眼角一瞥瞥到一辆银白色的跑车停在自己身边，后座的车窗摇下来，露出的一张刻满了冷厉的脸，举手投足透出一股凛冽的沉稳。
是顾湛。
“薰羽，上车吧，我送你。”
比起薰羽，她还是喜欢他叫她小薰，这样的称呼带有某种亲昵之感，也容易让她想起小时候。
看着顾湛近在咫尺的脸，张薰羽只觉得心里空落的厉害，垂下眸摇了摇头：“不必了，会有司机来接我的。”
顾湛静了片刻，车没有动，张薰羽也就这样站在路边，站了很久张薰羽才听到顾湛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我那天大概是喝多了，觉得头有点晕，撑着送了客就去休息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和张昔羽在房间里了。”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的，本来我们也只是商业联姻，利益关系而已。”张薰羽淡淡自嘲的笑了一下，“你现在……对得起小昔就行了。”
“父亲已经和张董商量好了，我会对小昔负责的。”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顾湛的声音沉了些，很快语气又轻快起来，推开车门：“婚事虽然出了些问题，但还是朋友和商业伙伴吧，上车陪我去吃个便饭？吃完之后我送你回家。”
张薰羽是不愿再看见顾湛的，因为知道一切都没有可能了。之前张氏和易千率的事情让她焦头烂额没有时间去见顾湛去想以前的一切，只有当顾湛想现在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才知道自己的失落有多浓，不甘有多浓。
张薰羽不愿意再和顾湛有过多接触，至少是这段时间内。但顾湛的这番说辞，她无法拒绝。
“真是抱歉，她已经有约了。”永远都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张薰羽被一双手从后面揽住肩膀，身后人微一使力就将她带进怀里。
背靠着身后温热坚实的胸膛，张薰羽的柔软身体顿时有些僵硬。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这个怀抱刚刚她也花了一个小时熟悉。
“抱歉了顾总，张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