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嗷呜~”
“回去睡觉。”
大金毛不情不愿地下去,瞅着主人,又瞅着自己的狗窝,最终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钻进窝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碰到它,厉泽阳又进了浴室洗手,出来便看到倪远皓下楼,穿着和他同款的睡袍。
两人碰面,他局促地挠着头,“姐夫,我……我下来喝水。”
厉泽阳朝他点头,带着他来到厨房,用电水壶烧水。
因为不知道该聊什么,倪远皓环顾四周,刚开始进来没注意,现在仔细看,却觉得这里装潢设计简约大方,很漂亮。
厉泽阳问:“爸和你妈为什么吵架?”
没料到他会突然提及这件事,倪远皓愣了一下,而后支吾说:“就是…就是一些小事,我也不太清楚。”
“嗯。”
厉泽阳听他这么说,只是点头,随后问:“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吧?”
“对,四个月左右。”面对他,即使是最简单的问话,都令他有些紧张。
“好好加油。”厉泽阳真的只是与他聊天,随口问:“对军校感兴趣吗?”
“军校?”倪远皓有点反应不过来。
“嗯,要是有兴趣可以考虑,毕竟家里有资源。”
水烧开,厉泽阳关了电源,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水,也没忘回话。
倪远皓有点懵,前不久大姐提议让他考珠城财经政法大学,说是年后大哥会在那里任教,现在姐夫又告诉他可以考虑军校。
握着有些烫的杯子,他心中逐渐明朗。
无论是大姐还是姐夫,他们说这些话都是基于关心他,也或许是不想让他太有压力。
而从厉泽阳嘴里说出‘毕竟家里有资源’,他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承诺,也就是说他只要考上军校,以后他会为他安排。
几乎每个男孩都梦想能成为英雄,实现这个梦想,狭义上说无外乎就是警察和军人。
而眼前男人,就是后者。
他看过他穿军装的样子,万众瞩目、夺人眼球。
或许他只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却令少年心涌澎湃,有了拼搏的动力。
……
翌日。
上午九点钟,倪初夏从睡梦中醒来。
一如既往地,身边已经没有人。
洗漱过后,便下了楼。
饭厅餐桌上摆放了一份早餐,很显然,家里另外两人已经吃过。
倪初夏端着餐盘走到一楼阳台,与她想的一样,厉泽阳正在陪蠢蠢运动,陪同的还有倪远皓。
“汪汪汪——”
大金毛玩累了,扔掉含在嘴里的球,嗷叫了两声后,干脆趴在地上不起来。
倪初夏靠在门边,就它这懒样,只会越长越肥,到时候撒娇的时候一爪子掏过来,能要人老命。
吃过饭,三人出门去医院。
可能因为昨晚的聊天,倪远皓倒是愿意和厉泽阳聊天,会问男生感兴趣的东西,例如枪支、坦克之类。
“国内禁枪,普通人很少碰到,这种制度算是有好有坏吧。”
倪远皓从后座探头,问道:“怎么说?”
“现在虽然是和平年代,但也有动武的可能,一旦暴乱或发生战争,率先遭殃的就是普通老百姓,试想一下,他们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该如何平安度过战争?”
他说的是禁枪的坏处,也是最具争议的。
倪远皓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了几个自己疑惑地问题。
他发现,姐夫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于军事方面的知识,几乎是信手拈来,并且都会避开太过专业的用语。
倪初夏听的云里雾里,干脆拿出手机玩起来。
从今天开始,算是新的一年,微信里很多人发来祝福,挑了几条回复之后,开始刷朋友圈。
大多都是在赞叹珠城的第一场雪,也有炫耀收到的红包数量与金额。
倪初夏偏头望着车窗外,地上并没有积雪,路边的树上倒是沾了雪花。
昨晚的第一场雪,因为爸出事,没了欣赏的心情,今早起来,虽不像半个月前去帝都那般的银装素裹,倒也像是冬天。
*
到了病房,黄娟正在用棉签沾水涂抹在倪德康干燥的嘴唇上,见他们来,她起身去找医生询问情况。
倪程凯则告诉他们昨晚自他们离开后倪德康的情况,早晨七点钟的时候醒来了一次,后来因为身体虚弱,又睡了过去,医生查房时说预计下午会醒。
之后,倪初夏让倪程凯和倪明昱回去休息,这里她会看着。
倪远皓也出病房,准备找到黄娟让她回去休息。
走到护士站,就看到她从医生的值班室匆匆出来,正在打着电话。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这段时间别打电话给我……嗯,再忍忍吧……对了,事情一定要办好,不能有任何纰漏……”
“妈。”
听到倪远皓的声音,黄娟连忙挂断了电话,转过身说:“什么事?”
倪远皓被她神色紧张的样子弄得懵然,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和谁打电话呢?”
“一个老朋友。”
黄娟抬手整理头发,清咳说道:“你找我什么事?”
“大姐让你和大哥他们回去休息,她和姐夫会留下来。”倪远皓没太在意她的异样,开口说。
“嗯,那我晚上再过来。”黄娟稍稍稳住心神,叮嘱道:“别和你大姐走的太近,她说的话也别傻傻的全相信,妈先回去了。”
倪远皓望着她的背影离去,直到拐弯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事情一定要办好,不能有任何纰漏——
指的是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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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这一章,是凌晨三点四十三……
为了出去容易吗呜呜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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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一言不合就开车【二更】
原本听完,他也不会好奇,但是之后她的慌张和急于挂了电话,显得很可疑。
其实,他心中很害怕。
他知道自己的妈妈对金钱很看重,又恰巧知道爸的遗嘱偏颇,怕她在他生病的期间也和他闹。
事情闹大,大哥和大姐必然会知道,到时这个家可能真的就四分五裂了。
回到病房,倪明昱和倪程凯已经离开,剩下厉泽阳和倪初夏两人。
倪远皓站在床边望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愧疚。
在他摔倒前,明明提醒了一句,如果当时扶住他,或许爸就会这样,受这么大的苦。
病人需要安静的空间休息,三人都没有说话。
倪初夏坐在单人沙发上,拿着手机乱点,不时会注意点滴是否滴完。
中午的时候,厉泽阳让裴炎送饭过来。
三人吃完没多久,倪德康醒来。
医生和护士过来,抽了血,又详细询问了关于日常生活以及饮食的问题,在记录表上记下,才离开。
“爸,现在感觉怎么样?”倪初夏坐在床边,轻声问。
倪德康眼神还有些恍惚,环顾了四周,好一会才说出话,“我没事。”
在没看到黄娟的时候,悬着的心像是放了下来。
遗嘱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打算公开,一来怕倪柔和倪远皓心里不满,二来他担心倪初夏会询问财产赠予莫少白的原因。
至少,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或许那件事永远都不会被人再发现。
“医生说你现在忌食,用吸管先喝点水吧。”倪初夏端起杯子,把吸管放到他嘴边。
倪德康喝了一口,目光定定地看着倪初夏,眼眶逐渐泛红。
“夏夏,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摔下楼梯的那刻,他脑海中窜出了太多太多的画面,二十多年前的与如今的场景相交织,让他恍然觉得这都是命。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有悖法律的事情,以至到老了,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离了心。
很多年前,倪明昱离开家里,从此没再和他联系过,若不是有倪初夏不时提及他的消息,他怕是逢年过节都得不到他的消息。
后来,便是夏夏,公司的股份、黄娟的那些话,让他一度对他最疼爱的女儿产生怀疑,以至如今她什么话也不再对他说。
倪初夏微垂下眼,轻声说:“不要瞎说,这不是看到我了!爸,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
倪德康缓缓闭上眼,沉重叹息。
这时,倪远皓走过来,蹲在床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守着他。
“你这一摔,把远皓吓到了,和他说说话吧。”
倪初夏看出倪远皓有话要对他说起,起身和厉泽阳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俩。
过道来往医护人员,还有病人家属。
有些疲惫地坐在走道长椅上,抬手揉着太阳穴。
因为昨晚熬了夜,现在脑袋疼得厉害。
额头一热,男人站在她跟前,伸手替她按着太阳穴,规律且有技巧,没一会儿便舒服。
之后,干脆把头磕在他身上,抱住他的窄腰,尽显依赖。
*
病房里。
倪德康睁开眼,目光慈爱地看着他,“远皓,爸爸吓到你了吧,好孩子,别怕啊。”
“爸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我给你考所知名的大学,给你争光。”倪远皓握着他粗糙的手,有些哽咽地说。
“哎,爸等着你。”倪德康笑着点头。
倪远皓是他在事业成功后得来的儿子,因为大儿子与他不亲,他自然就把所有的关注落在他身上,自幼对他管的就严。
一晃,小儿子都要上大学,而他是真的老了
前些天还在准备遗嘱的问题,现在就躺在了医院里。
他今早醒来的时候,虽然昏昏沉沉,却还是听到倪程凯说的话,是突发的心脏病,以后不能太操神,不能动怒。
一直都感觉身体不错,说垮就垮,不服老也不行。
倪远皓和他聊着天,几乎都是他再说。
从学校说到家里,提及昨晚是去大姐家休息,他开口说:“爸,你说我考军校怎么样?”
“军校啊?”倪德康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怎么好好想考军校了?”
“昨晚聊天的时候,姐夫提了一下,我觉得现在的成绩再拼一把是可以的。”倪远皓把昨晚厉泽阳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说:“一般军校都会提前招生,我想去试试。”
“想试就去试吧,要是能上也不错,泽阳既然说了,就会照拂。”
或许是这次生病,他想开了很多。
若是以往,倪远皓提出考军校,他多半会是不同意,现在孩子想做什么让他们去做。
人的一生就这么长,或许一次意外,说没就没了,及时行乐为好,否则人生会留下很多遗憾。
他留下的遗憾,这辈子都无法再挽回。
倪远皓笑起来,眼睛晶亮闪着光泽,“爸,我会加油的。”
“嗯。”
倪德康点点头,脸上没有以往的严肃。
“爸,妈在你没醒的时候很愧疚,说不应该和你吵架的,你也别生她的气了,好吗?”
聊到最后,还是提及了黄娟的事情。
倪德康动了动身子,叹气说:“只要她不吵,我也不会和她吵的。”
二十多年的夫妻,能有什么是需要争吵解决的?还不是一方非要吵!
昨晚在她端宵夜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把这事翻篇,可后来她提到了遗嘱,不仅如此,还用那些污言秽语把他和林瑶联系在一起。
先不说他如何想,林瑶才过世不到半个月,就这么说她,不是对死者不敬吗?
更何况,他对林瑶有愧,怎么能放任她这样?
倪远皓见他不想谈及这事,也就没再提,捻好了被子,让他好好休息。
临近下午两点钟,厉泽阳被珠城军区一通电话叫走,临走时留下了裴炎。
下午的时间,她一直和倪远皓待在病房。
期间,倪初夏让裴炎去买了份粥,在倪德康醒来的时候,喂他吃了点。
三点半左右,倪柔和韩立江总算露面。
身上穿着白色斗篷呢大衣,正好将肚子遮住,下身是黑色亮皮裤,来的时候手里拎了很多东西。
倪初夏无意间看到韩立江手中的产检报告,眉头略微蹙起。
到底是来看爸为主,还是做产检,还真判断不了!
倪柔不愧是黄娟的女儿,把好话都说了一遍,最后留下东西,便和韩立江离开。
他们走后,倪德康无声叹气。
虽然知道她现在怀着孕,但自己是昨晚出的事,小女儿和女婿现在才露面,心里多少会不满。
再加上韩立江对倪家态度,与厉泽阳相比,实在是差太多。
不是他刻意作比较,只是很多事情明眼就能看到。譬如倪远皓会对他提厉泽阳询问过他高考的志愿,但韩立江怕是都没和远皓说过话。
“时间差不多,你们回去吧。”倪德康看着坐在一边的两人,说道:“都有护士,我一个在这也行。”
“等程凯叔来我再走。”
倪初夏说完,抬起下巴轻点身侧的人,“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我妈来吧。”倪远皓回。
“行。”倪初夏点头,用轻松语气说道:“爸,你别操心了,休息吧。”
天色渐黑的时候,倪程凯和黄娟赶来。
倪初夏和倪远皓出了病房,再要离开时,黄娟匆忙走出来,叫住了倪远皓。
“妈把钱给你,自己打车回去。”黄娟塞了一百给他,再三叮嘱他不要去麻烦倪初夏。
本着私心,她是不愿意倪远皓和倪初夏走的近,以后她们之间必然不会和平相处,自然不想让儿子向着外人。
倪远皓接过钱,有些尴尬地看着没站多远的倪初夏,走过去时,脸还有些红。
“她让你少和我来往,是吧?”
离开医院的路上,倪初夏随意问着。
“嗯、不是的,我……”倪远皓懊恼地挠着头,“大姐,我不会因为她的话就不和你来往的,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
“不,你应该听她的话。”倪初夏饶有兴味望着他,倏尔笑着说:“你要知道,我和你妈的关系只有恶化的关系,不可能有修复的一天,你和我走得近,以后痛苦的是你自己。”
夹在两者之间,亲生母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姐,论血缘亲疏,必然会选择前者。
但倪远皓生性温顺,一旦她和黄娟真的撕开那层伪装,为难的只会是他。
“大姐?”
倪初夏轻拍他的肩膀,“自己打车回去吧,也好好想想。”
坐上裴炎的车,她望着后视镜投射他的人影越来越远,摇头低喃,“真是傻小子。”
并没有回临海苑,而是回到军区大院。
回来的时候,岑曼曼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她和厉泽川没走,这些天都是歇在厉家的。
她举着锅铲探头问:“倪伯伯怎么样了?”
“精神状态不错,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情况稳定就能出院了。”倪初夏动了动略有僵硬的脖子,放下包走进厨房,“今晚有什么好吃的?”
岑曼曼一连报了几样菜名,听的倪初夏味蕾大开。
“这里烟味重,出去等吧。”岑曼曼轻轻推搡,让她出去。
倪初夏满不在乎,“没事,我晚上洗澡。”
岑曼曼哭笑不得望着她,说了实话,“我是怕菜还没端出去就被你偷吃完了。”
“讨厌。”她嗔怪,转身出了厨房。
*
吃过晚饭,厉泽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晚上没事和泽阳去看场电影。”
倪初夏接过票,“今天才上映的新片呀,大哥怎么不和曼曼去?”
厉泽川头疼地看了眼沙发上捧着ipad的小家伙,无奈摇了摇头。
他现在和岑曼曼所有活动都必须在厉亦航的眼皮底下,要是背着他去看电影,回来能吵死人。
倪初夏顺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