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凯茵的观念,所以她现在像落水狗一般老实。
站在车外被天空金灿灿的阳光蒸发,她的手朝前座副驾车门伸出去,后来又缩了回来,最终打开的是后座车门。
☆、256。和他去酒店
弯腰钻了进去,一股沁凉的冷风像大气层将她通身吸入了车内。
外界的火舌与车内的冷气交锋数秒,最后败下阵来,阵亡在凯茵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
凯茵坐在奥迪后座的第一秒钟看向的是驾驶位上那个男人的背影,那道阴森而刚凌的背影通身向外弥漫着寒冷的煞气,那些冷气从他卷起袖口的白皙皮肤上森森冒出,几乎都成了一道道肉眼能够看见的沁冷白烟,令人不寒而栗。
凯茵屏住呼吸,退缩的看着他刚凌手腕上的银色机械男表,那块价值不菲的名贵手表,此刻都被它的主人压制出零下四十度的白烟。
车中有玫瑰花的香味。
那捧鲜艳的火红玫瑰甚至凝结着初摘时的盈润凝露,汇聚在漂亮的花瓣上,就放在副驾座椅上,香味甚为馥郁蹂。
凯茵抿住了唇,她心里不是滋味,宋校买了她喜欢的玫瑰花是为了向她认错,向她讨好,而且他从遥远的湖北匆忙赶回T市,可是事情竟然演变到这种地步。
他们长久的静默,乃至于道路上来往的车辆都对奥迪投以一眼,宋校全然回避,视而不见,可是当丁鹏的车从后方驶上前并且从奥迪车边离开时,久无声息的男人竟然抬起了沁骨寒凉的那双眼眸,那道射入荣威车体的眼芒近乎能够将车卷入火焰之中烧成灰烬。
凯茵连呼吸都不敢放出声来……
半分钟后,像结成冰块的空气终于被男人手臂的坚硬骨骼敲出了一块裂缝,然后潺潺流淌的空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冰层之中,将之顺理成章的瓦解。
凯茵压抑着她惊慌失措的呼吸,看见宋校终于从坚冰般的冰窖中出来,然后奥迪汇入了车流。
行车方向不是朝向自己家,在交叉口拐向了她不知名的地方,但是她不敢询问,连发出呼吸都怕。
男人生气她是真的害怕,说她胆小怕事那就胆小怕事吧,总之她被爸爸打过,被魏立巍打过,她真的不敢以身犯险去激怒男人。
所以她现在所表现出的是她最乖顺的一面,毫无脾气,像个旧社会没有地位的女人,靠取巧讨好过活。
被他带走的这段时间,凯茵偷偷朝他黑色领口看了许多次,曾经那般淡漠如水的男人竟然被爱情被她激怒成现在这个模样,也真是令人意外的吧。
凯茵抿了唇,将视线移向窗外,他在开车,她在朝风景发呆,好像没有交集,但彼此心中都好像受到了重创,非常不平静。
半小时后,奥迪停在市区四季大酒店旋转门前,莫名中的凯茵在后座朝前座背朝她的宋校看,他靠边停好车,打开车门走入外界耀眼的金光之中,而车内那股沁骨的风霜仿佛随他离去,车内的温度一瞬间像烟花一般上升。
凯茵低着下巴,但是偷偷翘起来的大眼睛看着他的黑色身影从前面挡风玻璃路过,他过来了她这一边,凯茵不知道她要不要自觉的下车,还是怎样。
流线型的瘦长黑色身影拉开了副驾车门,随后弯腰钻入,将座椅中置放的鲜艳玫瑰拿取出来,然后关上副驾车门,朝后方迈出两步。
凯茵急忙低下眼眸,装作埋着脑袋胆战心惊的模样,她的车门被车外的那个轮廓描金的英俊男人自外打开,一股燥热的风刮着漩涡朝她袭来,她竟不自知的哆嗦一下。
这样热的天,竟然让她生出了战栗的感觉,真是怪事。
他的黑色修长身影站在车外,这人高高的身躯毫无疑问又将她头顶的烈阳挡住了,她的眼前顿时昏暗下来,在地球的死角。
“出来。”
好听的男低音转瞬之间令凯茵意外,只因它又恢复它以往的温润平和,甚至还带着对爱妻的……爱意。
坐在车里的凯茵动了动眼珠,看见了在那黑色长影边沿的红色玫瑰。
玫瑰花瓣上还有透明的凝露,散发的香气令车中的凯茵梦幻般陶醉。
凯茵提着包包朝车外迈出了左腿,他的修长五指递到了她的眼前。
愣怔加迷茫中凯茵鬼使神差的将手放进他的掌心,却不禁诧异,这样热的天,他的身体竟能这般冰凉。
凯茵被宋校牵下了车。
刚下了车,酒店泊车员朝奥迪驾驶座跑,宋校一转方向,修长如水的身躯站在了凯茵的身畔,冰凉的长指极为自然的搂着了她的肩膀,然后将在他怀中的玫瑰花束递给了他身边小小的女人。
“喜欢吗?”
那样好听的男低音糅合了水流的纯净与钢琴的优雅,凯茵一度……懵了。
她从被他温柔递到她面前的玫瑰花束前移开目光,仰面看向他,此刻的他正低着眸,通身有一圈金灿灿的修长轮廓,他背光中的灰色双眸释放着温柔而渴望的爱意,朝她深深的凝睐着。
“……”
凯茵的表情非常傻气,好像在一件简单的事情中反应不过来似的。
她不回答他的问题令他神情不悦,清越的眉心无意识的激荡出水痕般的印记,
但却那样清湛透明,令人神清气爽。
他搂着她肩膀的长指贴近她那一边的脸颊,转瞬之间已经将她蒸出热气的耳珠爱意的捏住,轻轻抚摸,她的心不规则乱跳,而他的眼睛突然朝她靠近,几乎以无法捕捉的速度贴在了她的气息深处,与她的视线亲密相依的缠绵在一处。
他声音宛如来自夜色,飘渺摇曳又轻细,如静溪中一滴从天而降的雨露:“玫瑰花喜欢吗?”
她觉得她自己真的做不出正常的判断了,在他前后差距大相径庭的时候。
“傻气。”
他竟然眨动着柔软的睫毛,笑的像个少年,那双水秀的眼眸从眼梢附近洇出爱情中的绯色。
“我们的家还在装修,今天先住酒店。”
“……”
凯茵在他温柔的呵护与搂抱中机械的随他往四季大酒店进去,旋转门前有漂亮高挑的迎宾,此刻正蔓延着标准的微笑朝他们四十度鞠躬。
宋校一直搂着她,将她一刻不停的纳入自己怀抱,哪怕在前台办理开。房手续时也一并如此。
抱着玫瑰花的凯茵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拿到房卡后宋校搂着凯茵踏进了金银辉映的无人电梯。
电梯上行时凯茵偷偷挑起大眼眸朝宋校打量,为什么他带自己来酒店呢?爸爸妈妈还在家等待他们又要怎么办呢?宋校是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他不对自己发火?刚才的他和现在的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梯双门静音朝两侧拉开后宋校改换拉着她手的姿势走下了电梯,凯茵抱着大簇鲜艳玫瑰拎着自己的包包跟在宋校脚步后,他腿长,每走一步需要凯茵交换她的三步,所以他稳而不乱中她已经脚步匆忙。
他在前面走,那一只手中拿着黑色的房卡,她在后面跑,两个有距离的男人和女人因为中间相牵的双手不得不彼此牵绊着对方。
客房门口,宋校朝她垂眸微笑,凯茵靠在墙壁上喘息,猝不及防,眼前的所有光线被这个男人高高的身影全数挡住,他流光水滑的背影像流体一般华丽的弯曲,冰凉的唇印上了她的。
凯茵贴在墙上,在他突然朝她压下来时已经本能的缩起脑袋闭上双眼了,此刻她在冥想中感觉到的是他令她冲动的亲吻与热情。
tian到她神魂颠倒他才松开她,而她早已满脸绯红,眸中桃花,那两瓣缺少资润的小唇早已被他疼爱的艳嘟嘟的。
他笑,俯望她,间硬的喉结在他修长脖颈中上下滚动,力量十分充沛。
而后他将客房房门打开,拉着凯茵进了屋。
客房是套间,装潢精良,一旦入内,室内源源不断的冷幽空气向人输送,闭合的窗帘后闪耀着无法穿透而来的金色光斑。
光线幽暗,空气清幽,想必这里该是宋校喜欢的地方。
她与他分开相牵的双手,捧着玫瑰朝清凉的客厅轻轻走去,散发着青草幽香的甘洌气息中融汇了玫瑰的馥郁芳香,当她心情刹那明亮起来时,宋校双手插袋身姿如水的伫立在她身后。
“凯茵。”
凯茵闻声转身,玫瑰在空中发出窸窣之声。
宋校高高的,立于她面前就像一副令人如沐春风的山水画,那般清幽卓越。
他的眼睛承载着他内心不愿意说出口的忧伤与自卑,但是深深注目他的凯茵全都看见了,他语气低迷近乎乞求的说:“凯茵,除却工作,尽量不与异性来往,可以吗?”
☆、257。留下来,陪他
“……”
凯茵不知如何是好,面前的男人在乞求她……
“我今天是和徐主任还有另外好几位同事一起吃饭的,但是后来大家先走了,留下了我和丁鹏。”
双手插袋看起来挺拔修长的宋校他垂下了头,漂亮尖俏的下巴释放出一缕自心而来的苦笑,继而连他的五官也都变得脆弱、失落。
关于这个话题,宋校没有再提,凯茵却能从他不得已的苦楚中看出他心内的想法蹂。
想他也是意识到自己对待另一半有了这种要求实在过分,这个世间,男女来往本是常事,可是他就是不喜欢,这件事他不能够理直气壮,所以也不能够铿锵有力的阻止凯茵与异性同事或朋友来往,他只希望,如若她疼爱他,希望她能体谅他,迁就他内心不愿意示人的脆弱。
当年的宋守正与蒋繁碧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感情破裂婚内出轨的,宋校铭刻于心,夫妻间心的距离比身体的距离还要致命,即便他非常紧张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但是他更加紧张她对他渐渐生出的心的距离该。
所以,他不敢再提。
这个话题,他真的再也没提,就好像一切不曾发生一样,他不是那般小气的人,而她,也可以继续与相处融洽关系友好的异性朋友经常性来往。
“凯茵,”宋校的声音非常低迷,沉厚中夹杂着脆弱,“对不起,今天的我不分青红皂白,对不起。”
凯茵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清澈如水的男子,他的眼眸是苦楚的她怎会不知,所以她的心也莫名的疼痛起来。
面前垂眸俯视她的男人试图以他不可以放弃的骄傲隐藏他自卑的内心,然后强硬的逼迫自己挤出一缕十分牵强的微笑,那笑容绽放在他冰凉的下巴上面,宛如水晶上的雕塑,虽然漂亮和华丽,但是没有生命。
静谧的空间内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是凯茵的,她被这番动静震刹了一下,表情钝钝的,宋校望着她笑,让她听电。话。
凯茵原地翻出包包里的手机,明亮的屏幕上出现的是丁鹏的名字,宋校与她那样近,目光又高高在上,怎会看不见呢。
她竟然下意识朝他背过了身,这个动作实在伤人,在她转身后宋校久久的望着她的后脑勺,怔怔的空茫。
亲密的夫妻之间如果生出了距离,那么便会在另一半在场的时候不方便接听电。话,言辞行为都较为躲闪。
“喂……丁鹏。”凯茵捂着传音处表情十分瑟缩,额上流下了汗,丁鹏说了什么不重要,她只想应付掉他:“……没事……谢谢……嗯,好的……嗯好。”
轻轻的脚步声从她身边离开,越来越远,凯茵还未讲完话,却因着这个静悄悄的声音陡然转了身,刹那间,她的视网膜中那道黑色的修长身影正在慢慢远离她,高高的瘦长身影仿佛历经了风吹雨打,十分颓废,然后被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生硬的阻隔了。
凯茵捂着心口,非常不礼貌的打断丁鹏的话:“丁鹏,暂时不说了,我先挂,好吗?”
她没有办法在意丁鹏的感受,挂断了别人好意的来电,然后将手中的东西悉数扔在附近沙发上,朝浴室跑了过去。
“叩叩——”她敲门,然后喊道:“老公。”
用老公这个称谓了,是她故意的,希望他能不难过。
宋校形容萎靡的站在镜子前,双手撑着盥洗台,额角狠狠垂下,久久宛如雕塑般冰冷,凯茵喊他时他柔软睫毛微微颤抖,至此,再无任何肢体动作。
“嗯,我洗澡。”
他埋在镜前淡淡的答门外她的话,音调是异常颓唐的,毫无生机。
凯茵的手停留在空气中,那般无助,与宋校之前的千言万语一时间竟然无从提起。
半小时后,宋校披着酒店配备的白色浴袍,通身湿漉漉的从浴室步出,凯茵坐在沙发上,同一时间站立起来。
在这之前,凯茵接到了薛玉珍的电。话,告知妈妈,她和宋校在外用餐,不必等待他们归家。
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夫妻之间有种微妙的气氛在偷偷发酵,但是这种气氛是不良的。
“凯茵,陶溪是唐泽的女朋友,我找她是因为我在魏立巍的皮夹中看见了陶溪的一寸照片,唐泽似乎有事瞒着我,我想搞清楚。”
他眉清目秀的立在她前方,与她相隔几米,那是空间上的距离还是心的距离不得而知,有关丁鹏的事他也避而不谈,腰间系着松松垮垮的双带,自浴室出来就对凯茵开门见山:“希望你不要误会。”
“……”
“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
他黑发中掉落着水滴,侵入洁白的白色浴袍,他被水包围,无力的眼眸不染尘埃。
凯茵摇了摇头。
宋校避开了凯茵的视线,垂眸微笑时仿佛很疲惫:“那好,我想睡一觉,你是回家还是留在这里?”
凯茵知道,他们之间,有距离了。
心
情很糟。
“我……回家吧。”
她违心的说,只是希望他能挽留她。
宋校给她的回应是“好”,带着淡淡弧度的微笑。
“我送你。”
他要换衣服,凯茵的心却已经凉了,也对他虚与委蛇的假装:“不用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自己打车回家。”
“……”他清澈的眼睛软软的看着凯茵黑色的瞳孔,终于从齿关中压出一个生硬的汉字:“好。”
凯茵紧紧抿住了嘴唇,在这一刹那,她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
身为女人,是希望她的爱人能够无条件的包容她,迁就她,如果她不高兴了能够放下一切重心讨好她、迎合她,凯茵不知道在丁鹏这件事上她有没有错,但是宋校对她冰冷的态度让她心情很糟。
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这是令她难过也令她失望的。
谈话不欢而散,到此,凯茵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提着包,闷着头转身离开,想起自己从遥远北京独自一人飞回T市,现在却得到了这样一个难堪而下作的下场,她的心不是不痛的。
如果宋校以后也这样对她,她是不会再继续倒贴下去了,她也有她的骄傲。
凯茵有些儿心灰意冷,她拎着包走到了房间的出口处,无力的手搭上门把时她听见一道特别深沉的男音似乎是对她说话:“要不要留下来陪我一起睡午觉?”
“……”
当时的感觉有些儿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这道声音若说来自于现实,其实她是很难相信的,她的心没有来由的特别苦涩,拧开门把一头扎到了外面走廊,走的飞快,对那道声音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后来有仓促的脚步声追随她而来,在走廊上压迫,凯茵的步伐凌乱了,她抓着包连走带跑,第五步的时候被那个男人从身后抓住了。
“你放开我!”
气怒加委屈中的凯茵一转身就将包包高高的朝身后身影甩了起来,她的包包平时置放的东西十分零碎,也很重,所以那东西砸到男人脸上时连带她的手腕似乎都受到了冲击,包包从高空掉落下来,拉力作用下她的手腕沉重的往下沉,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