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直接回家。”
“代我跟爷爷和奶奶问好。”
“一定带到。”
“……想你了。”唐页抿着嘴,那边应该是关了车窗,她听不到风声了,但却能听到他不稳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他温和的声音响起,“有多想?”
她抬头看着太阳,声音不高,“闭上眼睛想,睁开眼睛想。”
于是,那边传来了低低地笑声,“这话,讨喜。”
☆、242:看我美不美?(第二更)
三月中旬,唐页在几千里外的四方镇,A城这边的事情她几乎已经隔绝了。
聂胜将香薰盒的成分检测结果拿给了聂霆炀看,他虽然之前已经预料到了,但依然吃惊不小。
作为一个儿子,真的令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毒手。
思量再三,聂霆炀还是约见了卫双厚,也才半个月没见,老爷子看起来比上次见到憔悴了不少。
他问:“老爷子脸色这么差,昨晚上没休息好?”
卫双厚扯了下嘴角,笑得十分的勉强,“别提了,最近都没好好休息过,也不知道怎么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
“卫先生不是给你买了香薰盒有助于安眠吗?”
“一开始还管用,后来就不知道怎么了不管用了。”卫双厚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惋惜,那么好闻的香薰,怎么会不管用了呢?
聂霆炀看着他的脸色,蜡黄,嘴唇发白,应该是最近在掉发吧,头发稀疏。
他问:“老爷子最近没休息好,头发看起来也少了,掉发?”
卫双厚抬手揉了揉头顶,“可不是嘛,掉得还挺厉害,早上起来枕头上都好些根。”
“看来你的睡眠还真不好。”
“我让阿昭给我买些安眠药,他说那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愣是不给我买,可是不吃安眠药我晚上也睡不着,这也是难受,这人啊,年纪大了就是事多,早早地死了才好呢。”
“老爷子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老还老当益壮呢,活到一百岁都没问题。”
“一百岁?”卫双厚摇了摇头,“我也就这三两年的时间了,我心里有数。”
聂霆炀喝了口跟前的咖啡,“老爷子悲观了,孙子还没抱着,你舍得离开?”
“抱孙子?”
提起这事,卫双厚一阵的长吁短叹,儿子虽然结婚了,可到现在也不说要孩子,想想都让他头疼。
儿媳妇更是忙事业,一个月到头也见不了几面,这个家,过着过着真的就到了尽头。
聂霆炀问:“卫先生为什么一直不肯要孩子呢?”
“我要是知道了,我也不至于这会儿头疼。”
沉默了一会儿,聂霆炀问:“老爷子,我说句不中听的,会不会是卫先生有那方面的问题?”
卫双厚再次叹了口气,“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后来逼着他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他的身体很好,没有问题。”
“那估计是卫先生不喜欢小孩子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除了这个解释,再者就是他可能对女人就不感兴趣。”说到这里,卫双厚捏了捏眉心,头有些疼,“我一开始怀疑阿昭跟岳闪结婚压根就没同房过,我让佣人侧面的问岳闪,她跟阿昭是正常的夫妻,也问了她为什么不要孩子,她说现在大家都还年轻,不想要孩子。”
岳闪是卫昭的妻子,卫双厚的儿媳妇,一名服装设计师,在A城也算有名气,是钱多多的小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钱多多学服装设计是受岳闪的影响。
“你说说,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年轻吗?现在不要孩子等以后在想要怕是都要不上了。”
聂霆炀只能说:“现在人的思想都比较前卫,追求的都是自己的生活品质和享受,这也能理解。”
“我理解他们,可是谁理解我?我一把年纪了,到了现在却连孙子都没见到,就算是死了我都不会合眼。”
卫双厚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无非都是些家常琐事。
聂霆炀一直认真地听着,偶尔的时候说几句,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多数时候其实还是沉默的。
临分开前,他说:“老爷子,我建议你还是去聂氏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你这脸色不是一般的差,对了,你最近还发烧吗?”
卫双厚说:“时不时的还是有些温烧,不过没什么大碍,已经习惯了,这有大半年都是这样子。”
看着老人家一脸的云淡风轻,聂霆炀的心里却无比的沉重。
他不敢想,如果老人知道自己的儿子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死他,他会不会直接一命呜呼了。
人都是悲哀的,尤其是被自己最亲的人一直欺骗着,伤害着。
他能做的只是提醒他去医院做个检查,仅此而已,除此之外他再也不能说什么,别人的家事,那么远,他没理由够,也够不到。
跟卫双厚分开后是正午,其实应该一起吃个午饭的,但卫双厚执意要回家,所以没有吃成。
唐页打来电话的时候聂霆炀刚坐上车子,手机在手里拿着,其实,他也是准备给她打电话的。
“午安。”她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带着清风吹入耳朵,令人一阵阵的舒服。
“午安。”他说,然后也被她的笑感染,“吃饭了吗?”
“还没,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唐页将手机举在空中。
除了呼呼的风声,聂霆炀不觉得还有什么什么声音,“风声。”
“我在妈姆山下,跟爸爸一起打算爬一会儿山。”
男人的眉头随即就皱了起来,“怎么答应我的?”
她笑,带着讨好的意味,“我不爬到山顶,就半山腰,我发誓。”
听到“我发誓”这三个字,聂霆炀的眼前不自觉就浮现出一个画面,她举着三根手指超过头顶,一脸认真的模样。
他无奈叹气,“好,就信你这一次。”末了,却又忍不住再次叮嘱,“只可以到半山腰,不许爬到山顶。”
唐页使劲地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发誓。”
“又敷衍。”
“我是认真的,我发誓。”
“好吧,就再信你一次。”他越发觉得,跟她说话有些费力了,总是妥协,这样很不好,一味的妥协会助长她的坏毛病,可他能怎样?
“午饭吃了什么?”他问。
“山泉煮的粥,很香甜。”
只是听着她说,聂霆炀都忍不住舔嘴唇了,他也饿了,是该吃午饭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就挂了电话,唐页拍了在山脚下的照片发给他,附带写了一句话:看我美不美?
今天她穿了身运动装,枚红色的,活力四射,头上没有戴假发套,但却戴了顶棒球帽,真是年轻,年轻就是好。
聂霆炀再次深深地感概,自己老了。
回了信息:什么时候我娶回家了才最美。
唐页拿着手机笑,坐在山脚的大石块上,微风佛面虽然有些冷,但心里却是暖的,她收了手机放口袋里,然后开始爬山。
唐震已经爬上去好一段距离了,在这之前她吹牛地说,我让你先爬十分钟,我轻松赶上你。
事实却是,还没爬五分钟她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抬头望着山坡上的老爷子,“爹,我爬不动了。”
唐震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爹等着你,慢慢爬。”
于是,唐大小姐咬着牙,艰难地爬了上来,一屁股坐在石块上气喘吁吁。
“不行了,老了,身体跟不上了,估计半山腰都到不了。”
唐震心疼地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却还是忍不住唠叨,“你这是缺乏锻炼,明天早上开始,跟着我去跑步,每天不多跑,就3公里。”
“三公里?不要不要,我跑不动。”自从生病,她都没再锻炼过了,一来一运动心脏跳得太快她受不了,二来,根本就没有力气跑。
身体素质越来越差,这也是有原因的,可虽然知道原因,她还是懒得动。
三叔说她现在可以适当的运动有助于增强抵抗力,可她实在是懒了,不想动,每天就想着吃了睡,睡了吃,俨然已经成了一头猪。
有少年从山上下来,估计是上午爬上去的,三个女孩,四个男孩。
年轻还是好,一路都是跑着下来的。
唐页很羡慕,想当年她也是如风一样的速度,如今,老了,不中用了。
少年从身边绕过,有女孩说,快点,一会儿还要赶上第一节课,别迟到了。
然后她就看到七个少年加快了速度向下奔跑,突然有人摔倒,身体急速的向山下滚落。
唐页本能地站起身,吓得张大了嘴巴,这一幕脑海深处似乎曾有过,她闭上眼,触目都是鲜红的血液……
有一中年男人来到她面前,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颜言,你生来就是个错误,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
这个人的样子,她看清楚了,是他,她一直都认识。
☆、243:真的是不知羞(第一更)
唐页本来打算在四方镇再住一段时间的,可后来,聂霆炀离开后也不过一周的时间,她就提出要回去了。
已经进入三月下旬了,四方镇的天暖了一些,可温差还是很大。
清晨出发的时候山涧有雾,飘渺虚无。
颜勇说:“还是等雾散了再走吧,路上安全。”
唐页说:“舅舅,人生的路不可能一直都一帆风顺。”
舅妈做了好吃的他们带着上了路,经过来时候的平坦地方,唐页和唐震下了车,望着妈姆山,唐页说:“爸爸,最遗憾的是没能陪你一起爬上山顶。”
她的身体这段时间虽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力气却很不好,稍微动一下就满身的汗。
镇上的老中医给她号脉,说她气虚,需要调养。
唐震搂着她,望着妈姆山,“没什么遗憾的,人生不可能事事完美,能在山脚下看看,能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爸爸已经很知足了。”
品品,你和女儿生活的地方我来过,很喜欢,倘若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
离开四方镇下了盘山公路,已经是中午了。
因为急着赶回去,所以他们一路没有歇息,司机是替换着开车的。
来的时候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回到A城却只用了两天时间。
聂霆炀事先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说回来,所以当下午下班回到家里看到院子里的车子时,他顿时就变了脸色,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
他急步朝屋里走去,路上家佣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他来不及说“谢谢”就已经如风一般的速度跨进了屋子。
唐页跟唐震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聂广义正在笑着跟他们说话。
“言言。”他唤她的名字,才一周不见,他却觉得放佛过了几个世纪,每天都很思念,很煎熬。
他停住脚步,她回头看他,站起身,当着家人的面,主动上前拥抱了他,脸贴他的胸口,声音低柔,“我回来了,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提前给你打电话。”
是的,她给了他惊喜,他一时间都忘了如何反应,只是傻乎乎地冲着她笑。
聂广义正喝了口水,看着孙子这副傻呆的模样,不小心被呛住,咳嗽得一张脸通红。
唐震的脸色僵了僵,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知羞。竟然还敢说他不知羞,真是不知羞。
唐页抬起头,双手抱住了聂霆炀的脖子,嘴角的笑如三月春风拂过,动人心弦,“这些天有没有特别的想我?”
她刻意的加重了“特别的”,她想,在他的心里,她够得上特别的那个人吧。
虽然她一向的很自恋,没办法,都是被他们这些男人给惯坏了。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吃饭想,工作想,睡觉的时候更想,想得晚上辗转难眠。”
聂广义再次被呛住,虽然这次没有喝水,但咳嗽得却比刚才还要厉害。
唐震挪过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聂叔,要不我们去外面走走?”
这屋里画面太“美”,简直令人不能直视。
有家佣站在一旁抿嘴偷笑,这样的大少爷跟平日里真的一点都不一样。
唐页是真的不知羞,爸爸和爷爷出去的时候,经过她和聂霆炀,她非但没有害羞地松开手,相反还落落大方地说:“爸爸,爷爷,你们怎么出去了?天快黑了,你们别走太远。”
唐震瞪了她一眼,那三个字再次说出口,“不知羞。”
她笑,然后对聂霆炀说:“我脸皮是不是特别的厚?”
他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抬起手又轻轻的捏了捏,一本正经道:“嗯,不算厚。”
唐页要吐血,要不要这么过分?还捏她的脸。
“那你想多厚才算厚?”
“起码也要比猪皮厚一些吧。”
话落,就听客厅里响起叫声,不过是聂大少的。
唐大小姐在他的下巴上咬了两排整齐的牙印,说:“嗯,比猪皮薄那么一些。”
院子里,聂广义和唐震一个接一个的叹气。
聂广义说:“婚事赶紧办了吧,我都替他俩着急。”
唐震:“五一怎么样?”
聂广义:“我看还是四月吧,我找个好日子,早一天办了你我也好早一天放心。”
唐震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行,那结过婚后他们住哪儿?这个问题现在要先说清楚,上次说好的,是我闺女娶,你孙子嫁。”
聂广义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上次只是权宜之计好不好?
唐震许是看出了他要反悔,在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给截断了,“你休想耍赖啊,你都一把年纪了,耍赖不好。”
“……”这会儿,聂广义想吐血,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人?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今天天不是很好,虽然已经是三月下旬了,可今天还是需要穿上大衣,这会儿风刮来,聂广义紧了紧衣服,不知怎么的就感觉脊背发凉。
堂堂聂家长孙,最后却成了唐家的上门女婿,他的老脸啊!这以后死了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婚房我都布置好了,不过我也不是那霸道之人。”唐震又说。
还不霸道?聂广义嗤哼了一声,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我孙子都成了上门女婿了,你还不霸道?
不过这话,没说出来,现在还没结婚,不能惹亲家不高兴,但是这结了婚后,所有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该忍的时候忍,出手时就出手,这才是辣。
唐先生接着说:“我已经计划好了,这结婚后一周七天,三天他们两个住在聂家,剩下的四天住在我家。”
聂广义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忍也没忍住,“凭什么住唐家四天,住聂家三天?不行,聂家四天,唐家三天。”
“我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唐震的态度很强硬,这是原则性的问题,不能妥协,要知道,他一开始的想法是聂家一天,唐家六天。
老爷子真的要吐血了,再次咳嗽起来,唐震要拍他的后背,被他嫌弃,他还没老的不中用呢,就这么欺负他,怎么可能!
聂广义也是个倔脾气,“你要是这态度,我看这婚事也别办了。”
“我看行,反正我也没看你上你孙子,那么大年纪了,我闺女跟着他我都觉得亏。”
“你……”聂广义气得不轻,大口地喘着气。
唐震也不再跟他拌嘴,扶着他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坐下。
“好歹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硬的不行,那就打感情牌,姜必须是老的辣。
唐震,“……” 他显然没料到老爷子突然语气竟然柔和了下来,还带着些委屈的味道,所以一时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就这么一个疼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