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霆炀呆呆地盯着颜言,许久他颤抖着伸出手,慢慢的移到颜言的鼻子前,一惊,猛然朝后一仰,一张脸顿时惨白。
她死了!
“颜言!颜言你醒醒!颜言!”
“你醒醒!你听到没有,我让你醒过来!”
“……”
大约一两分钟后,田荣跟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而此时聂霆炀已经抱起颜言从床上下来,“快!救她!”
医生和护士迅速对颜言做了胸外按压和气管插管,并注射了抢救药物,经过约五分钟的抢救,她终于有了心跳。
门口走廊上聂霆炀正双手抱着自己的头一脸痛苦地坐在那里,耳畔一直响着一个声音,颜言死了。
田荣匆忙出来跟他说这件事,“聂医生,太太她有心跳了!”
聂霆炀蓦地抬起头,一脸的不相信,她又活了吗?
“恢复心跳了。”田荣重复了一遍。
聂霆炀连忙站起身,箭步冲进病房,监护仪上果然有了心跳波动,他上前来到床边,握住颜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欣喜若狂,“你没死!你还活着!”
“聂医生,我们还要给聂太太做检查。”医生说。
“哦,好 。”聂霆炀连忙松开手,起身站在一旁。
颜言被推出房间,推进了手术室。
她本来只是单纯性的骨折,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开放性的骨折,情况比之前糟糕了许多,好在及时的抢救,否则她可能就真的死了。
手术还算顺利,凌晨手术结束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醒来。
“言言……”聂霆炀连忙上前。
她看着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不想看他,不想跟他说话。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这辈子被他这样的欺负,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边缘徘徊,即便她出身卑微,可她的命也是命。
聂霆炀知道她心里有气,自己的心里也十分的自责,推她回到房间后,就一直坐在床边,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不松开。
“对不起,我喝多了……”
颜言想挣脱他的手,可却被他紧握着无法抽出来,“松手。”
“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我跟你保证。”他不曾察觉,自己已经在为这个女人悄然发生着变化,跟女人道歉这是他从来都不会做的事情。
她冷冷地开口,“我累了,请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聂霆炀连忙点头,“好,你休息,我保证不打扰你,我不说话。”
“松手。”
“不松手,我就握着,我不做别的。”只有这样握着她的手,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天知道刚才他有多害怕,他真的害怕她就那样死了。
虽然他还没用弄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他知道,他不想要她死。
颜言没再理会他,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死了,然后她见到了亲爱的妈妈,在妈妈身边没有伤害没有疼痛,她很开心。
聂霆炀一直就在床边坐着,天亮的时候才伏在床边眯了一会儿眼睛。
田荣买了早点,走到门口又转身出去,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轻叹了一口气,认识聂医生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为了一个女人担惊受怕成这样,曾经的卫子姗都不曾让他这般过,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爱吧。
三十五岁的男人了,是该有一个爱的女人陪在身边。
“怎么不进去?”童华问。
田荣抬头看他一眼,“还在睡着。”
童华走到门口朝里看了看,然后小心把门关上,“昨晚上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田荣笑了下,“你说聂医生是不是爱上了聂太太?”
童华摇摇头,“这个不好说,昨天卫子姗回来了。”
“卫……卫子姗?”田荣眉头皱起,“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虽说是死了,可一直死不见尸,如今回来,正好也解释了当年为什么所有人的尸体都有唯独不见她的。”这个女人藏了八年,如今回来,势必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他多年前就曾说过,这个女人没有她表面看着那么单纯。
可人心究竟是怎样,隔着肚皮,谁又能看得清楚呢?
……
上午蒋文成带着卫子姗来到医院找聂霆炀,聂氏医院的老员工没有不认识卫子姗的,所以当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吃惊而是惊悚,这简直就是大白天见到了鬼!
“阿炀在哪儿?”蒋文成问田荣。
田荣对卫子姗没多大的好感,多年前卫子姗曾威胁过他,虽然那件事也不算大事,但通过一一件事就足以看透一个人,他淡淡地看了卫子姗一眼,声音冷冷的,“聂医生在休息室。”
“走子姗,我们去休息。”等蒋文成跟卫子姗刚走没几步,田荣却说:“聂医生交代了,除了医生和护士,任何人都不要去休息室打扰他。”
卫子姗的脸色有些难看,蒋文成看了她一眼,然后不悦地转身看着田荣,“你难道不认识卫小姐吗?他是你们聂医生的……朋友。”
田荣并不惧怕他,轻轻笑了下,“蒋先生,我只是在传达聂医生的意思。”
卫子姗拉了下蒋文成,一副委屈的模样,“文成,要不我们……”
蒋文成却说:“子姗,阿炀现在只是生气你这几年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我想当他知道你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时,他会理解会原谅你的,别害怕,我跟你一起。”
两人朝休息室走去,田荣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睛眯起,一个女人不管是做什么事,都不要触及一个男人的底线,否则不是爱变成恨,而是变成不爱。
恨与不爱,最残忍的不是恨,而是不爱。
休息室里,颜言已经醒来,聂霆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在床边趴着休息到现在堂而皇之的躺在床上,紧挨着她,睡得酣然,如果可以她真想用枕头捂住他的脸,直接将他给捂死得了,省得以后看着碍眼。
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弄得她的手上全是汗液十分的不舒服,可她想要挣脱,他却握得更紧。
“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本来还在熟睡的男人却在她的挣扎下睁开了眼睛,眼神里带着丝丝的恳求。
“让我原谅你不是不可以。”
聂霆炀欣喜地翻了个身,侧身躺着看着她,“有什么条件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都答应你。”
“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到,跟我离婚。”
☆、086:来吧,继续!(第二更)
颜言清晰地看到了聂霆炀脸上一点点消失的微笑,她甚至还感受到了他周身正一点点凝聚的冰冷,可作为一个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多次的人来说,这已经对她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和恐惧,她不怕。
预期中的掐住脖子没有降临,他坐起身下床点了一支烟,将心中的怒火悉数发泄到了这支烟上,他咬牙切齿地一边吸着烟,一边胸脯起伏,像一只困兽,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蓦地,他停下来,瞪着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床上的人,“你刚才说什么,你想干什么?”
不怕倒是真的,可是却不得不紧张,她咽了下唾液,“我说,这件事你一定能做到,跟我离婚。”
聂霆炀猛然吸了一口烟,那双眼睛犹如两柄利剑,直插她的心脏,“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从结婚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离婚,你最好彻底的打消这个念头,这辈子你都只能是我聂霆炀的太太,聂太太!”
门口,卫子姗猛然捂住了嘴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蒋文成也没有料到会听到和看到这样的一幕,有些慌乱无措地看着卫子姗,“子姗……”
房间里正在僵持的两个人因为门口突然响起的声音而被牵引了注意力,同时扭脸看向门口。
聂霆炀的脸上除了冷漠没有多余的表情,颜言却在看到门口的女人时,陡然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卫子姗吗?
她怎么还活着?
见鬼了?
她看向聂霆炀,可他的目光已经从门口转移,转身站在窗户边,闷闷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袅袅升起,最后在宽敞的房间里消散。
看来他们已经见过面了,怕是昨晚上他喝醉酒也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该死,这个女人惹他不开心了,他竟然拿她当出气筒,贱男!
第一次见卫子姗,颜言就给她赐了一顶叫做践人的帽子。
哭,哭什么呢?现在她才是正室好不好,弄得好像她跟小三破坏了他们的幸福似的,践人就是矫情!
她看着聂霆炀,温柔地说:“老公,我口渴了,我想喝水。”
聂霆炀扭头看她,转身去了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有些烫,凉了再喝。”
还不错,不管是否情愿,至少还算配合,“我想要放糖的水。”她故意要求。
虽没有表现出不悦,但聂霆炀的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了,“这里没有糖。”
生气了?生气了才好呢,最好是觉得她跟卫子姗比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这样跟她离婚也就是提上日程的事情了,“可是人家就是想要放糖的水嘛!”
他果真是火了,“我说了这里没有糖!”
“……”颜言嘴一撇,眼泪豆很快就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哭哭哭,我还没死呢!”
“啊……”不凶还好,一凶她索性哭出声,扯着嗓子,生怕方圆十里内的人听不到似的,关键是她这哭起来,咧着一张大嘴,皱着眉头,那模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反观人家卫子姗,虽然也是哭着的,可人家哭得可优雅多了,一只手捂着嘴,只见眼泪流,不听有声音,这才叫淑女的流泪。
聂霆炀烦躁无比,大步上前毫不思索的扬起了巴掌,却在即将要落在颜言脸上的时候陡然停住,瞪着一双骇人通红的眼睛,怒喝,“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颜言立马止住了哭声,双目中是高速旋转的泪花,一脸委屈地瞅着他,“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巴巴的,刚才你不是这样的……”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嘴脸,你这样令我感到恶心,无比的恶心!”他以为她会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样的心机如此之深,看来是他看错她了!
聂霆炀朝门口走去,在卫子姗和蒋文成的跟前停下,一脸的厌恶,“出去!”
“阿炀--”
“阿炀……”
蒋文成和卫子姗几乎同时叫他,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撵他(她)出去?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卫子姗的泪流得更加的厉害了,一脸委屈地看着他,突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转身跑出了病房。
“子姗!”蒋文成追出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转身生气地看着聂霆炀,笃定,“这样对待子姗,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聂霆炀冷冷地看他一眼,用力碰上门。
门板碰撞的声音有多大,他的愤怒就有多强烈。
颜言不禁颤了一下,这男人有多凶残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此时她要做的不是继续激怒他,而是学聪明点,免得一会儿又要殃及无辜。
乖乖地闭上嘴巴,连同眼睛一起闭上,心里想这样最该安全了吧?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关了门后,聂霆炀转身来到床边,“不是要喝水吗?桌上的水,喝了。”
能不能不喝?
颜言睁开眼睛,心里虽然相当的不情愿,但还是伸出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可她是平躺在床上的,如何喝?
颤颤巍巍地端着水杯,艰难地送到嘴边,却如何也喝不到,看得聂霆炀都替她着急,伸手夺过水杯,找了个勺子,舀了一勺送她嘴边,“张嘴。”
“我……你给我找个吸管,我自己能喝。”
“张嘴!”
颜言老老实实的张开嘴,一勺水倒进了她的嘴里,许是喝得太猛了,她竟然被呛住了,咳嗽起来。
然而,她这样的情况,咳嗽却是要命的,一咳嗽,胸腔腰间就像是被撕扯着一般,无比的疼痛。
“喝个水都能呛着,你可真有本事!”聂霆炀讥讽地瞅着她,放下水杯,俯身将她微微抱起来,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断断续续咳嗽了好一会儿,颜言这才停止咳嗽,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还喝吗?”
“不想喝了……”
“我去给你找个吸管,老老实实地躺着别动!”
将她放下后,聂霆炀离开休息室,说是去找吸管,可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已经是一周了,没有见到聂霆炀,不能说想,但心里有个地方终归是有些空空的,躺在这病床上,什么都做不了,她终于有了时间来思考自己的未来。
等过段时间跟聂霆炀离了婚,要是他真的会给她一笔钱的话,上学的业余时间,她就去花店找一份工作,当个学徒,等她毕业后她就开一家花店,名字她已经想好了,叫,花事未已。
她没有远大的志向和理想,也从未想过能嫁给一个有钱人抑或说嫁入豪门,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若是此生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她就知足了。
转眼已是4月,很快就是清明节了,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在护士的精心照顾下,颜言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她问了她的主治医生,说再要半个月她就可以出院了。
半个月后也就是4月的中旬,距离放假还有差不多3个月,如果她到了学校努力补习的话期末考试应该也还能考个不错的成绩。
那天自从聂霆炀说出去给她找吸管离开后,就一去不复返,她曾问过照顾她的护士,这段时间他是否来医院上班,护士说他每天都在医院,在医院却从来都不来看她,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难受过,后来渐渐就想开了,除了一张结婚证,除了她是他法律上的丈夫以外,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凭什么要来看她?
4月4号这天是清明节,虽然医生建议她暂时不要出院,但她还是离开了医院,四年都没给妈妈扫过墓,今年她一定要去。
问护士借了一百块钱,她在医院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把一百块钱换成零钱,然后坐公交车回到聂霆炀的别墅,找到自己的银行卡,在小区门口的银行取了一千块钱。
在超市买了纸钱和水果,抱着花束她打了一辆出租车朝唐家陵园赶去。
上午九点半她到达唐家陵园,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辆车子是唐震的。
今天是清明节,他是来给妈妈扫墓的。
看门的老刘看了看她,因为见过她一次,所以就没有拦着。
唐力看到颜言,对唐震说:“先生,颜言来了。”
唐震扭头看去,只见她怀里抱着一束洁白如玉的琼花,这是品品生前最爱的花。
颜言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来,步伐稳当坚定,可实际上她的心跳却十分的快,就快要跳出身体,她很紧张,不是因为四年未给妈妈扫墓,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这个是她父亲的男人。
不用怀疑,甚至连亲子鉴定都不需要,她可以肯定,他就是她的父亲,亲生父亲。
至于那个吴泽涛,也许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人,也许只是舅舅虚构的一个人,因为她至今都没见过那个人,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唐震静静地看着她,看她把花束放在墓碑前,然后跪在地上,将水果摆好,是火龙果,也是品品生前最爱的水果。
“妈妈,言言终于有机会来看你,我想你,真的很想……”
“妈妈你看,我带来了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还有你最喜欢的琼花……”
“哦,对了妈妈,我结婚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