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菲想着要清醒,身上却提不起半点的力气。
麻药渐渐地入了身体内,连最开始的痛觉都变得有些微小。
她心里泛着凉,滔天的恨意席卷了她的内心。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恨那个男人的无情,她陪了他半年多,现在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要如何才能不恨,她卑微地祈求过,打了这个孩子,她以后都不能再做妈妈了,只是对方却仍旧不为所动。
什么样的人才能冷血到这样的地步?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残忍着杀害。
冰凉得没有丝毫温度的机械深入体内搅动的感觉太过可怕。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转入了病房里,天已经黑了。
除了小腹里的痛楚之外,她的心更痛。
抬手抚上小腹,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小生命,她那么拼命着想要保住的孩子。到最后还是与她无缘。
她是太小看那个男人了,他怎么会放过她。
她以为过去了,没想到他在医院里安排了人守着,因为知道她会回去。
顾黎菲心痛地闭上了眼头往一边偏过去,再次睁眼的时候便对上了男人那双狠毒都毒蛇般的眸。
她没开口,就静静地看着那个亲手解决了他孩子的那个男人,那视线无疑是哀怨的。
还带着恨意,是这个男人毁了她要当母亲的心愿。
给了希望,又这么无情地毁掉。那孩子不但是她的,同时也是他的啊!
“宝贝,我说过了要乖,要听话!我的孩子不是你能生的,知道了吗?”男人起身朝着她过来,居高临下地注视她。
男人的语气很缓和,盯着她看过去。“菲菲啊,你父亲现在都要进局子里了,都自顾不暇,根本没空来管你的事,你母亲现在在蓝山,估计要呆上一辈子。你现在可只剩下一个人了呢!你不靠我,这个世界上你还能活得下去?”
顾黎菲冷冷地看他,这个男人现在看是越看越恶心得厉害。
现在和她说这些,知不知道她现在就只想弄死他,祭奠已经死去的孩子。
”别这么看我,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地呆在我身边。其他不该想的千万不要去肖想,只要你乖乖的,等身体养好了,我还好端端地养着你。怎么样?”男人笑容浅浅着说。
浅笑配着男人那张脸,看上去是有些让人作呕。
顾黎菲并没说话,将脸转向了另一边。
她这辈子是真的没那个当妈妈的机会了。
男人大掌伸过来,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地掰过来。
狠狠地啐了一口,男人的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别给脸不要脸,你这幅样子出去哪个男人敢要你?我TM还不是可怜你现在爸爸进了监狱妈妈又疯了。孩子的事情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你给我记住,我王林的孩子不是你这样的身份能生下来的!”
顾黎菲是有些鄙夷的,这个男人之所以不敢要她生下来的孩子,无非是怕被老婆发现。
他是靠着老婆起家的,如果惹怒了老婆,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外面有女人,他老婆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私生子这种东西是不能有的。
在豪门里私生子这种东西是绝对不能要对。
私生子这些是会威胁他老婆生的孩子的地位的,到时候要分家产的。
这样的事情,他那个精明的老婆清楚得很。
“臭婊子!好好跟你谈你不要!我告诉你,就算你不乐意,你也只能被劳资玩!这几个月来你从劳资这里拿走的钱,利息还没还够,想走没门。别以为为我流个孩子就觉得是我欠了你的!你这样的女人也就配给人玩!贱女人,你最好早点想明白!不然,有你好受的!”
男人恶狠狠地看她,甩开她的下巴显得没有半点的温情。
盯着她的死人脸半晌,便觉得无趣,转身直接离开了病房。
顾黎菲望着合上大门,眼泪倏地掉了下来。
只配给人玩。
她争了这么久,就是只能给人玩弄的下贱女人么?
☆、214 214我的太太,现在是在夸我很有眼光?
早晨,陆延赫拿着一束红色郁金香花束进了病房里。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安静地睡着,右手手背上扎着针,吊瓶里的点滴匀速着往下滴,她手背上那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清晰可见。
男人熟练地将原本放在花瓶里的郁金香拿出来,重新换了水,换上新的花。
花朵开得很美,烈焰般的红色,给素雅的病房里添了一抹亮色偿。
郁金香恬淡好闻的香气渐渐着在房间里飘散着,香味不浓烈,算得上刚刚好。
他坐在病床边放着的椅子上,静静地看了女人一会儿。
她只是暂时地睡着了,这么坚强的女人,到最后还是能醒过来的吧?
陆延赫抬手拍了拍女人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阿景,你这么顽皮,睡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醒醒了。告诉我,你不会睡太久的对不对?”
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陆延赫转头看过去。
是看护端着脸盆进来。
看护阿姨没想到陆延赫这么早就过来了,有些惊讶。
她端着脸盆过来,放在床头柜上,“陆先生怎么这么早久过来了?吃过早餐了没有?”
这脸盆的水是要给景郁擦脸用的。
“顺便过来看看。”陆延赫起身,接过了看护手里的活,“让我来吧!”
看护连连点头,将位置让了出来。
水是温热的,陆延赫熟练地将毛巾浸入水里打湿,再将多余的水拧掉,动作轻柔地帮着女人擦脸。
他的动作不算生疏,温热的毛巾从女人的额头缓缓着移到下颔。
女人长的很美,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都是一般的美,美丽这个词用在他的母亲身上这样都不为过。
她的美带着点古典的气息,不是千篇一律的美人。
他记得,小时候的印象里阿景是最喜欢打扮的,既干净又漂亮,阿景跟很多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都喜欢逛街买衣服,打扮得很靓丽。
那个时候,站在威严略有些古板的父亲面前,更多的像是老夫少妻。
也对,阿景本来就比父亲小太多,嫁给陆治成,是委屈了她这样一个小姑娘。
陆延赫低着头,拿着温热的毛巾仔细地擦着女人的手背。
站在一旁的看护,看着陆延赫的模样很自然地也不敢贸然地搭话,这样的平静,不能打扰了的。
陆延赫替女人擦完脸洗完手,便将毛巾放置于一旁。
询问了看护,她最近的情况。
看护把从医生那里了解到的都跟陆延赫事无巨细地全部说了,她从医生那里学到一套帮助康复的按摩手法,每天早晚都会做上一次,在下午会读报纸给她听,医生说了,她这样的情况,多跟她说说外面发生多事情,会有助于早日醒来。
陆延赫仔细地听完,也不打断,显得耐心很好。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回去我叫人给你涨工资。”在看护说完,男人这么说。
他不能常来,这些事情也得麻烦看护这么多照看着些。
看护闻言,连连回绝,原本给的工资就很高了,高出一般看护的工资有差不多一倍多。拿着什么样的工资做多少的事情,所以她所做的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只是陆延赫却道,“这是你该得的。”
看护见着回绝不了,便也接受了。
后面是更加尽心尽职地照顾病床上的女人。
离开医院,陆延赫驱车回陆苑,在路过广场上那大幅的液晶屏时候,他稍稍地顿了顿。
画面上山脚下是大幅的郁金香花海,红蓝黄三色交织在一起,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郁金香盛开的那种热烈盛况。
不知不觉地,都到了郁金香盛开的花季。那样的盛况,也不过只能保持短短的几个月而已。
回到陆苑时间还早,不过才八点。
早上出去,他穿得休闲,浅蓝色衬衣卡其色休闲裤。
陆延赫打开房门,却不想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便磨蹭着进了他的怀里。
她咬着唇,小脑袋在男人的胸膛里蹭来蹭去,就像是一只在主人怀里寻求温暖的小宠物,怜人得紧。
顾南音身上还穿着淡紫色的睡裙,头发也没梳理,是刚醒来的黏人模样。
陆延赫抬手圈住她的腰,低下头,薄唇印在女人的额头上。
“睡醒了?”
顾南音摇摇头,小手在男人腰肢处磨蹭。“醒来发现你不在!你去哪里了?”
她仰着小脑袋,那样子略显了呆萌。
男人垂眸吻着了女人的红唇,“去了外面一趟,这么黏我?”
她眨了眨眼,踮起脚尖去亲男人的面颊,“谁让你是我老公呢?是我老公就要接受我的黏人,不准嫌烦。”
陆延赫低沉着笑开,“我家太太可真霸道!还想继续睡吗?我陪你——”
“不想了!最近我好像真的变成猪了,不是吃就是睡。我刚才上完厕所去称了下体重,才几天就重了四斤,孩子才两个月,我就胖了四斤!都是你的错。”她瞪圆了眼睛,声声的似乎都是在控诉。
她胖了,他要负责。
变了法子的,让阿姨煮好吃的营养餐给她。
一连着几天,都不带重样的。
面对她的蛮不讲理,男人连连着点头,说是。
都是他的错,是他让她吃得太多了,也是他让她长胖的。
陆延赫搂着她回到床上,大掌替她按压着肩部,“太太,今天有没有想要做的事情?”
只要是他有空,他所有的时间都可以是给她的。
她摇头,日子过得越来越安逸了,有些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
整日无所事事,这样的日子的确过得无趣,但偏生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什么。
上班嫌累,到头来发现的是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来。
这快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怎么为自己好好地活过。
或许,等着宝宝出生,她该好好地想一想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还年轻,不想一直就这么依附着男人而活,到头来,可能除了这个男人,她什么都没有了。
她垂了眼眸,这样的生活迟早会让人厌倦的。
“那听我安排吧。”陆延赫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轻言。
顾南音转头,顺着男人的脸看去,虽然不知道男人打算搞什么花样,但还是点了头。
有他在,做什么都显得不是很重要的,对她而言更重要的便是男人的陪伴。
用完早餐,两人驱车离开陆苑。
顾南音身上这身,是男人帮忙挑的衣服,波西米亚的长裙,裙摆处小碎花铺陈开,外面穿着一件薄针织的长袖。
很清新的打扮,看上去是浓浓的度假风。
她朝着外面看去,今天的太阳很好,阳光透过云层投射在地面上,暖意蔓生。
“我们去哪里?”
她还是好奇地问了出口。
陆延赫转头沉沉地望了她一眼,没回答她。
抬手打开了音乐,很快,就有音乐倾泻了出来。
是张信哲的《爱如潮水》
低磁的嗓音,深情款款地演绎着这首歌,连歌词都能让人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那种温暖深入人心。
顾南音侧过脸,看着身旁的男人。
她的小手不安分地爬上了他的大腿,微扬的眉梢,带着俏皮的意味。
爱如潮水——
陆延赫大胆地倾过身子,吻了吻她的唇角。男人的薄唇舔过她的唇瓣,卷走了她的气息。
音乐还在响着,顾南音的脸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既然爱了就不后悔
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我的爱如潮水
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
她躲开男人的薄唇,俏脸绯红。
小声地提醒他认真开车。
这样的事情新闻上屡见不鲜,因为开车和副驾驶座上的人接吻,车子直接冲入附近的店铺里,撞伤店内的客人。
她可不想就这样的事情还上了新闻,说出去多丢人。现在光是想想就一阵的恶寒,若是真的发生了那还得了?
陆延赫见她面色有些不大正常,知道吓到她了,便也没有多做纠缠,将注意力放到路面上。
他的声音里带着轻笑,“是你先动手的!”
闻言,顾南音抱着自己的手臂,冲着男人翻了几个大白眼,她只不过是摸了他一下吗?大男人还这么小气。
顾南音不答,男人继而平静地接上,“你这么乱摸,我很有感觉!”
本来就是禁欲了的男人,被撩拨几下很容易的事情。
“陆延赫!”顾南音冲他吼了一声,身体靠在了座椅上,这男人怎么能随时随地都能想到那种事情,整个人就跟一个发情的禽。兽那般。
但真正地想要给他的时候,他又不敢要。
跟昨天晚上一个样,连医生都说可以了,偏偏这个男人说怕会累着她。
那样的事情,女人也是有需求的好么?她真的恨不得上前把男人给敲醒了算了。她知道是为了她好,但是偶尔着也要听听她的意见吧!
这男人啊,简直比女人还要难懂上几分。
不过,她喜欢的就是男人这种傲娇的样子,傲娇得让人心痒难耐。
阿斯顿穿过了大半个城市,渐渐驶入了车辆稀少的路段,这是通往郊区的路段。
她降下了车窗,外面的风徐徐地吹了进来,她的长发被风吹拂得的扬起,发丝在空中纠缠在一块儿。
有几缕发丝顽皮地落在了男人伸过来的手背上,丝丝的痒意,从手上传达到了心口。
陆延赫见着她的模样,原本想碰她的手也跟着收了回来。
手臂搁在车窗上,顾南音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徐徐的暖风拂在脸上,很柔和,这样的风让她很有一种想要睡觉的想法。
蔓延的远山,绿意一片,看着便能让人觉得心情愉快。
陆延赫看了她一眼,放慢了车速。
再过了十几分钟,抵达了目的地,入目的是大片的红色,烈焰般的红在太阳的照射下仿佛能燃烧起来的那般。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郁金香,漂亮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顾南音将手放在男人的手中,从车上下来。
陆延赫搂着她的软腰,走到后座,打开门拿出了放在座位上的一顶有大帽沿的编织帽。
关上车门,男人高大的身躯半倚在车身上。
男人一身休闲的打扮,在眼光下很帅气也很阳光,似乎这个男人任何的打扮都能驾驭得住。最简单的条纹T恤和牛仔裤穿在男人身上,都显得帅气逼人。
他拿着帽子给她戴上,垂着眸仔细地整理好她散落下来的发丝,模样温柔得很。
男人的黑眸对着她的眼,轻笑,“很漂亮,我的太太——”
顾南音努嘴,小手顺势着勾着男人的脖子,带着点傲娇,“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太太!”
闻言,男人轻笑着扯开唇角,俯下身吻了吻她的唇,声音透着笑意,“我的太太,现在是在夸我很有眼光?”
“有吗?”顾南音眨眨眼,故作不解着问。
她的小手推开了挡在面前的男人,若无其事地朝着外面走去。那样子实在有些欲盖弥彰的嫌疑。
陆延赫凝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
他的太太,很可爱。
拿起相机就跟了上去。
入口处已经有人等着陆延赫他们过来。
顾南音没走几步,肩上一沉,便被男人搂进了怀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嗓音沉沉地响了起来。“别乱跑,乖乖在我身边。”
陆延赫的手下滑握住她的小手,朝着门口走去。
顾南音看着牵着她手的男人,红唇轻扬了起来。
几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的工作人员,恭敬地在一旁等候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