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低着头,磕磕巴巴:“是、是……”
枪口一转,时瑾沉声,问:“谁?”
老人抬头,冲口而出:“是四少,是四少!”
宾客散了,秦家一众夫人少爷早就过来了,都不作声,正瞧着戏,这矛头就突然指向二房的老四了,云氏当即不镇定了,大声驳回去:“你撒谎!老四为什么要纵火?你没有证据就在这血口喷人,是不想活了!”
对方很快接了话:“我有证据。”然后从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打火机,递过去,似乎是怕了,口齿哆嗦地说,“是四少给我的,让我把、把姜九笙烧死。”
秦家四少喜欢玩乐,有收集打火机的嗜好,那个银色的,正好是秦四最喜欢的一个,上面甚至还有刻字。
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云氏大惊失色:“你胡说,就一个打火机,算什么证据!”
相比云氏的惊慌,她身旁的秦萧轶镇定许多,安抚性地拍了拍云氏的手,对秦行说:“父亲,不过就是个打火机,可能是四哥丢的,也可能是手脚不干净的东西从他屋里拿出来的,算不得什么证据,而且,若真是四哥想纵火杀人,也不会傻到留下指向这么明显的证据。”
大房的章氏与秦明立都不作声,只是瞧戏。
秦行沉吟了片刻,问:“老四呢?人在哪?让他出来说清楚。”
云氏一时答不上来了。
秦行脸色稍稍沉了:“他在哪?”
云氏心里将那个小混蛋骂了个遍,有些没有底气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只说去透透气,没说去哪。”
秦行一听就怒了:“这个混账东西,再不给我——”
就是这时候,砰的一声,火势熊熊的小楼二层的窗户大破,一个庞然大物应声砸下来,与此同时,一声惨叫:“我艹!”
“……”
所有人看向那一坨,在地上滚了两圈,抱成一团,骂骂咧咧:“烫死老子了!”
云氏大叫:“老四!”
地上那一坨被衣服包着,这才扯开了,露出一个脑袋,与云氏十分相似的那张脸已经被烤得通红,有点懵逼地看着眼前一群人。
不是秦老四又是哪个?
“……”云氏足足愣了五秒,“你、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秦霄周从地上爬起来,把烧焦的西装外套扔在地上,眼神似有若无也不知道瞟了哪里,然后立马低头,摸摸鼻子,说:“天太黑,我跑错了屋子。”
云氏:“……”
她恐怕生的不是儿子,是傻子吧。
秦霄周也不管秦行一脸冷色,直接走到那个纵火犯跟前,抬脚就踹:“你他么还敢给我锁门,想烧死老子啊!”老人被他踹得惨叫不停,他还不解气,跳起来打,“死去吧你!”
老人经不住拳打脚踢,抱着头开口求饶:“四少,饶命。”
“饶命啊,四少。”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我饶你奶奶!”要不是他命大,跳了窗,岂不是要被烧死,越想越气,想弄死这个老不死的。
秦行喝止:“够了。”
秦霄周再踹了一脚,才停下,抬头,不知道又看到了谁,赶紧又低头,眼珠子乱瞟,摸摸耳朵,摸摸后脑勺。
“到底怎么回事?”
老人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秦行的话。
云氏哼了一声:“爷,我看这是明白着呢,有人想把脏水往我家老四身上泼,弄了个打火机过来栽赃嫁祸。”云氏目光似有若无,瞟着章氏,“要不是老四走错了屋子,差点把自己烧死,这纵火的罪名恐怕还洗不掉呢。”
章氏脸色难看。
温诗好接了一嘴:“谁知道是不是做贼的喊抓贼。”
云氏怒瞪:“你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表面意思。”
倒是秦明立,一脸静观其变的神色,不喜不怒波澜不惊。
云氏气得抓狂,冲着那纵火的喊:“你还不快说实话!”
那老人手里还捧着打火机,颤颤巍巍地说:“是、是四少。”
秦霄周一脚踹过去:“叫你诬赖我!”正要撸起袖子揍人,头顶一个眼神扫过来,他抬头就看见了时瑾的眼睛,漆黑深邃得像一口深井。
他住了手,往后了一步。
时瑾把姜九笙挡在后面,抬手,枪口就抵在了老人的脑袋上:“我再问一遍,是谁指使的,你可以撒谎,不过,要是被我查出来了,我要你的命。”
对方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是、是三少,是三少爷!”
秦行抬眼,目光如炬:“是你?”
秦云飞立马跪下了,脸色发白:“父亲息怒,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甘心,我嫉妒时瑾,所以才一时鬼迷了心窍。”他回头看了时瑾一眼,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扭过头去,眼睛里就只剩胆战心惊了,“求父亲饶过我一次,我以后改,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秦行垂着眼皮,默了半晌:“把枪给他。”
时瑾把枪扔在了秦云飞面前,他顿时慌神了:“父亲,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行睨着他,脸色冷然:“秦家的规矩你知道,自己动手吧。”
“父亲——”
秦行目光顿时一凛:“还要我再说一遍?”
秦云飞张口结舌,不敢再求饶,抖着手,捡起了地上的枪,咬了咬牙,还是把一只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握枪,抵在手背,指腹扣住扳机。
“砰。”
血溅当场,秦云飞抱着血淋淋的手,躺在地上惨叫。
时瑾转身,挡住了姜九笙:“别看。”
她摇摇头,这点血腥她倒不怕,只是觉得秦家人确实如外界传闻的那样,麻木不仁。
“把人抬下去。”秦行拄着拐杖,眼里喜怒不明,“这件事情就此罢休,谁都不要再提了,更不能传出去半点风声。”
秦行走后,其他人便也跟着散了。
这件事,就这样打住了,秦三认得太快……
姜九笙站在火光前,看着小楼若有所思,时瑾身上还有水汽,想抱她,忍住了:“我会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
这个小楼,她同他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自然舍不得:“可惜了,那一片秋海棠。”
时瑾啄了啄她抿着的唇:“我也给你种。”
她点头,任由他牵着她走出火光。
“这把火应该不是想烧死我。”她脚步很慢,边走边思忖,“手段太拙劣了。”那老头刚倒汽油就让她发现了,要是真想烧死她,夜深人静不是更好?
时瑾自然也想到了:“大概猜到了我会进去,冲着我来的。”回想方才,确实是他自乱阵脚了,他家笙笙会拳脚,不同于一般女人的手无寸铁,这个小楼困不住她。
只是,一遇到她,他会关心则乱,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会拿她冒险。
所以,这把火对她不起作用,是冲着他来的。
姜九笙眉头一拧:“想烧你?”
时瑾摇头:“应该是想让秦行看到。”他目光沉了沉,回头,火光融进眼底,微微发红,“一个为了女人可以不要命的人,不适合掌管秦家。”
说到底,这把火是放给秦行看的。
姜九笙想了想:“不是秦三吧。”
“嗯,秦三早就站了秦明立的阵营,秦行心里都有数,他留着秦明立还有用,不会动他。”时瑾也不瞒她,说,“得我来动。”
秦家太平不了几天了,他等不了,得尽快收网。
她突然脚步一顿,看向时瑾:“有件事很奇怪。”
“什么?”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汽油还没倒完我就出来了,我能确定,秦霄周是起火之后才来的,那么大火光,他还能走错屋子?”更何况,她与时瑾的小楼后面就是一片秋海棠,又不是瞎,不可能认错。
时瑾蹙眉:“他以为你在里面。”
这么解释,姜九笙更不解了:“我在里面他为什么要进去?”
时瑾眉头蹙得更紧了:“救你。”
“为什么救我?”完全没理由,她与秦霄周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并没有半点交情,秦霄周是二房,与时瑾关系也很不好。
时瑾捏了捏她的手心:“他看上你了。”
姜九笙:“……”
秦霄周不是那次被她砸傻了吧……
那头,云氏回了屋,越想越不对劲,回头瞪秦霄周:“你为什么会在时瑾的小楼里?”
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额前的刘海被火烧了,甚是滑稽,不耐烦的口气:“不是说了吗?天太黑,走错了屋子。”
云氏根本不信:“少给我扯淡!还不说实话?”
秦霄周一口咬定,十分理直气壮:“什么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鬼知道他为什么会跑进去,反正就是腿脚不听使唤,中了邪一样,不仅跑进去了,还半天不出来,在里面一间房一间房地找……
他有病!
云氏气极,骂他:“你有病啊!”
这话没错,秦霄周大方承认:“对啊,病得不轻。”他不是有病他为什么跑进去?妈的,有病!
云氏:“……”
这是个傻子吧。
云氏还要再问:“你——”
秦霄周打了个哈欠:“我困了。”然后,眯着眼走了。
“这个讨债的!”云氏气得直咬牙。
秦萧轶盯着自家兄长径自上楼的背影,若有所思了。
秦家书房。
“爷。”
苏伏端了杯茶,放在秦行面前:“还在想时瑾的事情?”
他沉思了很久,矍铄的眼里风云变幻,换了几番颜色:“我本来以为时瑾顶多把那个女人当眼珠子,现在看来不是。”他掀开茶盖,捏得咯咯作响,“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命。”
苏伏顺着他的话:“那更轻易动不得了。”
动了,时瑾恐怕得拼命。
秦行两鬓微白,略显老态的脸上多了一分冷然:“要是他只图个新鲜也就算了,过个几年就淡了,可要是长此以往,这就是个大麻烦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料不准,人还有个祸福旦夕,时瑾把姜九笙看得太重,只会绊住脚。
苏伏站在秦行身后,手法娴熟地给他按压肩膀:“时瑾毕竟还年轻,重情一些也无可厚非,他与姜九笙有少时的情谊,他身边又没个别的女人,对姜九笙自然宝贝,要不,给他找一门亲事?”她随口一说,“我看那傅家的女儿就不错。”
秦行哼了一声:“时瑾可不会乖乖听话。”
第二卷 265:时瑾高调公开打脸傅冬青
秦行哼了一声:“时瑾可不会乖乖听话。”
话刚落,管家秦海敲门进来。
“秦爷。”
秦行心情明显不悦:“什么事?”
“六少他,”秦海欲言又止,有些为难。
秦行眼皮一跳:“他又怎么了?”
秦海有点胆寒:“六少他把二少从楼上踹下来了,这右手又给伤了。”
秦行脸瞬间就黑了,咬牙骂道:“这无法无天的东西!”
哪止无法无天,还心狠手辣,二少爷一只手本来就伤着,那么高的楼梯,说踹下去就踹下去,要不是秦家的少爷都练过几年,摔死都有可能。
秦海又请示:“大夫人正在外面,要请她进来吗?”正哭天抹泪的,要来告状。
秦行摆手,只说:“让老六进来。”
秦海更胆寒了:“……六少已经歇下来了,说不准打扰。”
“……”
秦行气得摔了茶杯。
苏伏连忙给他顺气:“爷,别生气了。”拿了手帕擦拭桌上的茶渍,细声安抚,“时瑾也算给了您颜面,毕竟那火可是老二点的。”老三是老二的人,没有授意哪有那个胆子。
提到秦明立,秦行更加没有好脸色了:“老二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那把火是点给谁看的,都心知肚明。
之后,秦明立被送去了医院,因为右手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又二次骨裂,怕是要养很长一段时间,大夫人章氏不肯罢休,吵着闹着要时瑾负责,只是秦行有意把事情压下去,不让再提了,一来是保秦明立,二来也是想让他吃点苦头。
次日,中南傅家一家上门拜访,说是洽谈生意,醉翁之意在哪很明显,洽谈生意需要拖家带口?需要时瑾带傅家小姐四处转转?
时瑾眼神都没给一个,牵着姜九笙离席了。
下午,秦行便把时瑾叫到了书房:“那傅家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时瑾漫不经心:“不怎么样。”
明知道他的意思,还要忤逆,秦行不悦:“昨天来了那么多世家小姐,你就没有看上眼的?”
时瑾抬了抬眼,眼底一汪漆黑冷了三分:“我有未婚妻了。”
秦行理所当然:“你可以有很多女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
语气里,毫不掩饰他的憎恶与鄙夷。
秦行一掌拍在桌子上:“时瑾!”
他目色清冷,不见怒容,眸中却已有杀气:“不要打她的注意,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
说完,时瑾离开。
太过了。
把一个女人,看得太重了……
秦行甚至觉得,如果姜九笙没了,时瑾也不会活了,秦家也要亡了。
苏伏推门进来,端着果然,将门合上:“这姜九笙,留不得了。”
秦行点了头:“时瑾敢这么明目张胆,那一定是未雨绸缪了,他手里有牌,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至于他的底牌,谁都看不懂。
秦家昨夜大火,后院的小楼与一片秋海棠全部毁于一旦,姜九笙站在那一片废墟前,瞧了一会儿,转身。
她顿住脚:“傅小姐。”
傅冬青与母亲正好路过,由秦家一位庶出的女儿领着在逛秦家宅院,傅冬青只是颔首,便擦肩离开。
姜九笙开了口:“时瑾是我男朋友。”
傅冬青停下,回头:“我知道。”
答得真坦然,既然知道,方才在饭桌上,她可半点没有掩饰她眼里的倾慕,傅家也半点没遮掩他们想联姻的意图。
姜九笙淡淡然地叹了一句:“哦,原来你知道啊。”她抬眸看着傅冬青,话锋转了,语调骤冷,“那你的心思是不是该收一收了?”
傅冬青不急不恼,神色从容地说:“结了婚都可以离婚,男女朋友而已。”
这便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尔尔。
姜九笙看向傅冬青身旁的妇人:“傅太太,”她语气不骄不躁,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想,您该好好教练您女儿什么是礼义廉耻。”
这脸皮,还是撕破了。
傅冬青脸色变了,语调提了三分:“姜九笙,你说话最好客气点。”
她好整以暇:“已经放客气了,你应该看过我不少报道吧,我这人喜欢用拳头解决事情,而且,”她顿了顿,郑重地告知,“我打女人。”
傅冬青大家出身,到底没见过这样带着一身气度说这般狂妄之言,脾气也端不住了:“你——”
姜九笙不疾不徐地打断了:“离我家时瑾远一点。”
她不是个小气的人,平时不太同人计较,别的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抢她家时瑾,绝不姑息。
傅冬青还有话要说,没到嘴边,听见时瑾在不远处唤:“笙笙。”
他走过来:“她欺负你了?”视线全部落在姜九笙身上,生怕她吃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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