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闭上了眼,不闹他了。
夜里十一点,医院静下来,值班医生整点交接班,这个点,外科楼才闲下来。
外科办公室的走廊口,两个穿着医生袍的女医生站着在说话,声音压的很小,高个子的是麻醉科的乔医生,矮个子的是心胸外科来接班的实习医生小许。
“怎么会这样,患者不是做过术前检查吗?”小许听完心也跟着悬起来了。
乔医生神色凝重:“还在HIV窗口期,术前检查也确诊不了。”说起来乔医生就来气,“那个病人实在太可恶了,我们医护人员拼尽全力救他,他倒好,这么大的开胸手术居然还隐瞒自己的病情。还有梁医生也是,在手术台上居然还分心。”
梁医生下午就被降职处理了,现在观察期,估计近三年都别想再碰手术刀了。
小许急着问:“那时医生怎么办?”
“已经做了阻断治疗,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医院暂停了他所有的手术安排,现在整个心外科都乱套了,时医生的病人都是重症心胸患者,科室其他医生一时也接不过去,院长都急疯了,先不说病人,要是时医生真被感染了,我们医院都要麻烦了。”
时瑾在医学界的声望极高,而且这次职业暴露完全是辅助医师的失误,出了这样的事,别说病人,医生都不敢来天北。
小许听得急火攻心:“妈的,我都想把那个携带者打一顿了!”
“不是携带者,是可能携带者。”乔医生又说,“他已经被隔离了,高危性行为后到现在已经过了第五周了,窗口期差不多过了,下周就可以确认检测结果,若是HIV检测呈阳性,估计医院一帮护士都要拿刀去捅他。”
这种没有公德心的人,留着估计也是祸害社会,一般人便也罢了,若真是个HIV携带者,后果不堪设想。
“万一那个患者被确诊为HIV携带者,到时我们时医生怎么办?”
乔医生想了想:“感染的几率还是很小的,而且及时做了阻断治疗,应该不至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时医生的女朋友都还在医院呢,要是知道了——”
乔医生立马打断小许:“你可得把嘴捂严实了,这件事不仅院长下了禁令,时医生也特地打过招呼了,一定不能让她女朋友知道。”
真不巧,已经知道了。
姜九笙在走廊站了许久,去天台抽了一根烟,然后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第二卷 122:就是要亲,HIV都要亲
姜九笙在走廊站了许久,去天台抽了一根烟,然后去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敲门声响了三下。
时瑾说:“进来。”声音微懒,带了倦怠。
姜九笙推门进去。
时瑾愣了一下,才猛地起身:“笙笙。”他皱着眉,“怎么还没睡?”
姜九笙说:“睡不着。”
没有推输液架,显然是她拔了针头。
时瑾牵着她,让她坐下,弯着腰,俯身看她:“怎么了?”
她站起来,抱住他的腰,踮起脚要吻他。
时瑾倾身往后。
姜九笙仰头,眼里有清光,微微带了水汽:“时瑾,你别躲。”
时瑾眸色沉了沉:“知道了?”
她点头:“嗯。”
没有说什么,她搂住时瑾的脖子,继续凑上去亲他。
“笙笙,”时瑾扶着她的腰,往后退,眉头紧皱着,“不要胡来。”
姜九笙只是笑,逆光的眸子很亮,像缀了泪,盈盈发着光:“时医生,你是不是忘了HIV的传染途径了?”语气像有些执拗似的,她说,“接吻又不会。”
时瑾托着她的腰,让她往后退了几步:“没忘,而且也知道,我被感染的概率很小,窗口期二次传播的概率更小,甚至基本为零,我是医生,这些我都比你清楚。”停顿了一下,时瑾看着她,目光灼灼,“可是,笙笙,我是你男朋友,这种事,一旦涉及到自己,一旦关系到你,我根本顾不上医学概率。”
他曾经以为,也一直都以为,若是有一天他得死,他一定要抱着他的笙笙一起死,然后埋在一起,骨头都要融在一起,这样极端又不可理喻的想法,根深蒂固地藏在他心里很久,从来没有动摇过。
可今天下午,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推翻了他之前所有固守的念头。
如果他得死,那么笙笙一定要留下,就算守着他的墓哭一辈子,都不要去坟里陪他,他甚至都想好了,安排好她余生所有的事情,等她百年之后,再把她葬进自己的坟头里。
还是很疯狂,极端,却是他现在唯一的念头,死不死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安排他与她的身后事,疯了一样。
她没有再凑过去了,站在时瑾两步远的地方,赌气似的说:“手总可以给我牵吧。”
时瑾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她。
姜九笙握住他的手,然后二话不说,拉过去低头就咬了一口。
猝不及防,被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时瑾大喊:“笙笙!”
他想也不想,用力推开她。
她却死死不松开牙,直到把他手臂咬出血为止,然后放开,舔了舔唇上的血,仰头看着时瑾,说:“现在好了,可以吻我了吗?”
这么不管不顾,简直是玩命!
时瑾沉着脸,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漱口。”
姜九笙没接,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笙笙——”
她打断:“时瑾,我不相信低概率事件。”她语气很平静,没有一点惊慌失措,像预设了千遍,磨砺出来的坚定,“就算真让我中了彩票也没关系,我并非父母亲生,也没有什么剪不断的牵牵扯扯,我就一个人,无牵无挂,以后都要跟着你的。”
时瑾握着水杯的手,在颤栗。
这样的姜九笙,怎能不心折,她啊,若是认定了什么,命都能掏出来。
时瑾走过去,抬手,落在她脸颊,轻轻地摩挲:“笙笙,我以前怕你不够喜欢我,现在,”又走近一步,“却怕你太喜欢我。”
说完,他低头,吻了她,她唇齿间有血腥,是他的血。
时瑾抱着她的腰,把她放在办公桌上,扣着她,用力深吻,将她的呼吸,她口中的津液,她的喘息声,全部吞入腹中。
恨不得把她吃进身体里,骨肉都融在一起才好,也就不用这么心惊胆战,这么患得患失。
他甚至想,兴许该去选好他与她的坟头了,以后是一定要埋在一起的,一处就好,不用很大的地方,把骨灰烧在一起。
他放开她,抱在怀里,啄了啄她殷红的唇角:“笙笙。”
“嗯?”
时瑾突然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都会要我?”
姜九笙没说话。
他捧着她的脸,目光相对,不确定地喊:“笙笙。”
她说,语气很认真:“不能随口一说,所以刚才我是在慎重考虑。”
然后她点了头。
真的是慎重考虑之后,她确定,至少这一刻确定,她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喜欢到不知道怎么好。
时瑾没说什么,抱着她亲吻,耳鬓厮磨,从她额头往下,一处一处地亲,她也听话得不得了,软绵绵地窝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任他予取予求。
亲昵了许久,时瑾才抱她下来,从抽屉里拿了一个药瓶,倒了一粒喂给她。
姜九笙问:“是什么?”
“阻断药。”
她乖乖吃了:“时瑾,你明天是不是不用上班?”
时瑾把水兑成温水,喂给她:“嗯,在结果出来之前都要休假。”
姜九笙说:“那我明天出院吧。”她洗胃过后早便没事了,点滴从今天就换成了营养液,随时可以出院。又说,“你来帮我搬东西。”
时瑾没反应过来:“搬什么东西?”
她说:“行李啊。”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要搬到一起去住。
时瑾懂了,笑了笑,说:“你住主卧,我睡客房。”
姜九笙说好,在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估计,要他吻她都得缠着他来。
这天晚上,时瑾还是给她陪床了。
次日,姜九笙出院,莫冰来接她,说起了柳絮,说她踩了狗屎运才签去了sj’s,姜九笙只是笑笑,事不关己的态度。
莫冰便不提她,只是趁时瑾去开车的时候,对姜九笙说:“笙笙,你已经很久没有出镜了。”
姜九笙看她,所以?
莫冰哭笑不得:“你是个艺人,太长时间不刷脸,粉丝会忘了你的。”
姜九笙明白了:“哦。”
莫冰:“……”
没了?
完全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姜九笙是莫冰见过最佛系的艺人,没有之一。
莫冰这个经纪人就不能再佛系了:“你刚出院,这几天不会给你接通告,不过有个平台直播我替你应下了。”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就在今天晚上。”
姜九笙没有意见:“直播的话,我要做什么?”
“聊聊天,唱唱歌之类的,再不济,”莫冰笑,“你就露个脸好了。”
姜九笙大概明白了:“晚上几点?”
“八点半,到时我直接把直播链接给你发过去。”
“好。”
莫冰把姜九笙送上车后,就自己回去了,让他们小两口独处。
“要不要去接博美?”姜九笙问时瑾。
时瑾把车倒出停车位,应了一句:“它的腿还没好,让它住宠物医院。”
姜九笙也有点担心博美的伤,同意了:“那先去宠物医院,我去看看它。”
难得,时瑾欣然答应。
很巧,他们在宠物医院碰到了姜九笙的恩师谢暮舟。
姜九笙与谢暮舟很亲近,甚至将时瑾扔在后面,小跑上前:“老师。”
谢暮舟穿着中山装,双手交在后背,笑得眼纹一条一条,是个可爱的老头:“笙笙啊。”
师徒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也没主题,有的没的。
姜九笙这才想起来时瑾,拉着他向谢暮舟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时瑾。”
谢暮舟端着目光,把时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口吻很长辈:“听荡荡说了,是医生是吧。”
姜九笙浅笑:“嗯,是外科医生。”
时瑾沉吟了片刻,不卑不亢,礼貌问候:“谢老师。”他自然是随着他家笙笙的辈分。
谢暮舟摆摆手,笑得一脸慈祥:“叫什么老师,叫谢大师吧。”抢了他老谢家的人,碍眼,着实碍眼。
时瑾:“……”
他不再说话了,姜九笙把话题接过去:“汤圆怎么了?”
谢暮舟恨铁不成钢:“趁我不注意,偷吃了冰激凌。”
原来是汤圆公主腹泻了,谢暮舟带它来看病,然后,便偶遇了还在宠物医院养伤的姜博美。
这下好了,汤圆扒着笼子死活不肯走,泫然欲泣地看着它的狗子哥哥。
谢暮舟喊:“汤圆,我们回去。”
汤圆没听到似的,没反应。
“汤圆。”
还没反应。
谢暮舟提气:“汤圆!”
汤圆鸟都不鸟,一双眼珠子钉在博美身上。
谢暮舟火了,直接拽着汤圆的狗绳子,拖着它走,它不肯走,就抓着笼子,嗷嗷叫唤,那叫声,悲怆中带了凄凉,凄凉中带了不舍,不舍中带着愤恨,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谢暮舟大师:“……”哎哟喂,这讨债的!
汤圆长得膀大腰圆的,是怎么拖也拖不动,姜九笙便说:“老师,不然让汤圆也住几天院。”
汤圆:“嗷呜!”
谢暮舟大师叹气:嫁出去的狗子泼出去的水!
最后,谢暮舟只好让宠物医院的护工专门把姜博美旁边的笼子空出来,汤圆欢欢喜喜地住进去了,对着它的狗子哥哥汪汪直叫。
从头到尾,隔壁的博美犬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姜博美忙着伤心呢,妈妈不接它回家,狗子也有脾气的。
回公寓时突然下起了雨,九里提大道口有交警在查车。
时瑾停了车,帮姜九笙把围巾帽子遮好,这才将车窗摇下。
车窗外的交警穿着制服、雨衣,警帽戴得随意,雨水顺着轮廓淌下,是一张立体俊郎的脸,笑起来带了几分匪气,一身警服正气,却没有丝毫违和。
“真巧啊,时医生。”
时瑾微微颔首:“霍队长。”
霍一宁笑了笑,敬了个礼,然后公事公办,查了证件,又做了酒精测试后,便放行通过。
姜九笙问时瑾:“你们很熟?”她与霍一宁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在警局。
时瑾边打方向盘,边说:“不熟,只在警局见过几次。”
车掉了个方向,后视镜里刚好能看见大道口,霍一宁正在查车,是一辆宾利,似乎是车主不配合,他手里拿了警棍,敲了敲车顶:“出不出来?”
宾利的车主依旧不配合,穿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样子,
霍一宁直接把手从车窗伸进去,把人从驾驶座上往外拽。
宾利车主当即恼羞成怒了:“你松手!”推搡了两下,可对方纹丝不动,他恶狠狠地放话,“你再动手动脚老子去警局投诉你!”
霍一宁扯嘴笑了笑:“投诉可以,等做了酒精测试,我用警车载你去警局投诉。”
宾利车主彻底没招了,没见过这么狂的交警,不看车牌,不看车价,逮谁是谁。
姜九笙收回目光,随口夸了一句:“霍队长,很帅。”真的,那擒拿的动作行云流水,特别帅。
时瑾微沉了声:“笙笙。”
姜九笙看向他,侧脸轮廓紧绷。
他说,语气很严肃:“不要夸别的男人。”
“……哦。”
又吃醋了。
时瑾踩了油门,银色的沃尔沃飞驰远去。
雨越下越大,九里提的大道口拦截了数十辆机动车,逐一排查。
“霍队,”交警小侯小跑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雨声太大,他扯开嗓门大声说,“有个车主不配合,说只让你测。”
霍一宁问:“哪辆车?”
小侯指着左后方:“那辆红色的法拉利。”
霍一宁拿了警棍过去了。
小侯很是佩服啊,不愧是干刑侦的,那气贯长虹的阵势!怪不得外号疯狗,就没霍队不敢扣的人,管你是开法拉利还是奔驰,管你爸是书记还是市委。
一旁的小王看了一眼法拉利,问小侯:“是女车主吧?”
小侯诧异:“你怎么知道?”
小王掰手指算了算:“这个月第十四个。”
“第十四个什么?”小侯很懵逼,很单纯。
“想泡我们霍队。”
“……”
难怪最近九里提多了不少香车美女。
小王又补充:“而且开的车一个比一个贵。”
“……”厉害了我的队长!
那边,红色法拉利的车主连车窗都还没摇下来,车牌号四个二。
好家伙!
霍一宁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里面的人把车玻璃摇下来,是一张裹得严严实实的脸,唯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特别清澈的眼神。
“驾驶证和行车证拿出来。”霍一宁直入主题。
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小脸:“你叫什么名字呀?”
真是过分精致的一张脸。
霍一宁面不改色,重复:“驾驶证和行车证。”
车里的女人眼珠子转了转,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