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八的大男人入怀,并不是一件轻松事。蓝厥抱着顾探的躯体,一步步,朝隔壁别墅走去。每一步,他都走的很痛苦,痛苦缘由并非是因为顾探太过高大沉重,而是因为,他心中的神,死了!隔壁别墅,住着炎门那群老头子病毒专家,他们,兴许能查清楚顾探真正的死因。
在没有查清顾探死因之前,蓝厥不会给任何人定下任何莫须有的罪名。若是雷鹰,此刻肯定已经在心里将闵秀家族骂了个底朝天。除了白煅那件事上,蓝厥一直都要比雷鹰更理智,也更沉稳。
“等吧,只需三天,我们便能知道原因。”蓝七盯着安希尧,似是安慰出声。
安希尧沉着脸,顾三死了,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顾三,夜语,是真正的铁三角。
夜语死了,他跟顾探花了五年的时间,也未能走出阴影。顾三死了,大概过完这辈子,这个人,每当他无意谁想起,心里都是痛苦的。“顾三,咱们三兄弟,就剩我一个了。”安希尧的脸上,说不出来的惆怅。
那惆怅,比寂寞梧桐更让人感伤。
…
顾探去世的消息,震惊了整个C市!
无论是名门贵族,或是商业金融,亦或是娱乐圈,都对此是报以最高规格的关注度。
顾三少,那可是动动脚趾便能震荡C市金融圈的存在,金融大佬关心的是,顾三少死后,GA国际将会是谁的天下,他们要尽快去抱大腿;
顾家是C市唯一一家一直富强没有受过动荡的贵族!
C市敢说自己是贵族的家族,只此一家!
屹立商业界两百年不倒的神奇存在,令每个后起名门都感到敬畏!顾三少,可以说,是顾家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后辈,他的经商手段,可以说要比他们GA国际的创始人顾擎天更加让人生畏!
顾三少是土豪,他投资并且获得口碑与票房并存的电影不在少数,不少人都期待顾三少开展一个娱乐公司,现如今的娱乐圈内,良莠不齐,不少被埋没的后生,都等着GA国际成立娱乐公司,好跳槽去闯一片天地。
绿轩山庄被各个圈子的记者包围的水泄不通。
好在这山庄安保做的十分到位,没有让任何一个不坏好心的记者钻入其内。
三天过去,顾家始终都处于一片沉默悲哀之中。
顾诺贤每天乖乖吃饭,准时睡觉,不可不闹,安静的让人心惊。蓝诚每每躺在床上,都会以泪洗面好半晌,最终,才会在不可抗拒的疲惫袭击下,皱眉睡去。
南楚风老爷子得知顾探去世的消息,也是大惊一场,然后急忙忙赶来顾家陪顾诺贤聊了两个小时的天,每次,当他讲到好笑的地方时,顾诺贤也会陪着笑笑,南楚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作为顾诺贤的干爷爷,南楚风自然是将顾诺贤当做亲孙子对待。他这一生没有后人,到头来,公司都是顾诺贤的。
他可不希望这孩子因为顾探的事,关了心房。
连着好几天,风雨无阻,他都会来顾家。
安希尧与苍蒹葭,一有时间就会跑来顾家看望顾诺贤,就连那怀孕七月有余的叶楠,也是挺着大肚子,天天朝顾诺贤这跑。
这三天,是顾诺贤此生过的最热闹的几天,只是他的心是否是热的,无人知道。
下午,一直将自己关在化验室的专家们,终于在蓝厥满脸急躁的表情中,走出了化验室大门。
屋内,顾探被安置在一张白色台板上,他身上穿着白色病号服,脸色苍白的厉害。
“怎么样,林老前辈?”蓝厥正了正身形,赶忙问道。
雷鹰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半夜,蓝厥也听得到他的鬼哭狼嚎,对此,他是既无奈,又心酸。雷鹰是他们这群人里面看上去最魁梧最坚强的人,实则,那人心比女孩子还要脆弱,是正宗的玻璃心做的。无奈之下,连续三天,都是蓝厥在化验室门口候着。
林如风摘下口罩,不解开口说道:“很奇怪,连续三天来,我们检查了门主的身体表面,也化验了他的血液,他既没有服毒,身上也没有伤痕,血液显示,一切正常。而且,三天过去,他的尸体并没有*的迹象,这不应该啊!”诱惑摇摇头,林如风满头雾水。
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等状况。
化验室空气虽低,那也得有十二三度了。这种情况下,门主的尸体并未出现半点*迹象,实在是不应该啊!
“那,门主是真的死了?”蓝厥问出这话,内心忐忑不安极了。
林如风脸上浮出一丝落寞,他点点头,悲痛道:“蓝执事,埋了吧!”此言一出,蓝厥心里顿时空了。
白布遮住顾探风华俊美的脸,蓝厥倚着墙壁,一点点下滑。
“门主…”
——
*
——
2016年,8月17日。
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又称作,鬼节。
炎热难耐的七月天,空气本该是炽热的。
今天下午,温度异样的很清凉。
“起灵了!”
一道似是从遥远时代传来的高呵声响起,顾诺贤手捧顾探的遗照,披麻戴孝的小人儿一步步,朝门外车队之首走去。顾探的葬礼,采用的是最原始的葬礼仪式。
籁雅若跟籁嫦曦站在一起,看着前方那个披麻戴孝,满脸倔强的男孩,双眼都是发红。
…
一条长长的黑色宾利车队,从顾探家,绕着C市最繁华的地段,驶向绿藤墓园。
许是为了向炎门门主致意,C市本土黑帮,自愿清理好本该人潮汹涌的街头。寂寥的大街上,宾利车安静行驶着,打走炎热,送来清凉。
砰!
第一辆车内,响起一道刺破天机的枪响。
顾诺贤手捧顾探遗照,身旁雷鹰手中的手枪枪口,冒着热气。
枪声落,随即后方跟着响起一道枪响。坐在第二辆车里的安希尧面无表情开出这颗子弹,子弹刺破云霄,钻进万丈高空。
砰!
声落,又是一道枪响。
接着,是一阵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枪响。它们,是由炎门高级成员所发。
此时,远在美国、澳大利亚、南美、北非、中东没来得及赶回来的成员,都是在同一时刻,对着高空,肃穆开枪!
C市政府的领导人捂着窗帘,淡定办公。
没办法,上面有人发了指令,今日,不能招惹炎门那些疯子。
…
绿藤陵墓。
有一座墓碑,存在于这片陵墓半年了,半年过去,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女子,依旧笑的明媚动人,
墓碑与其他墓碑十分不同,它的碑身上,没有一根杂草。
显然,每天都有人在精心照顾它。墓碑的身旁,本该是一片空地,今日,这里又多了一座墓碑。碑面上,男人抿着红潋嘴唇,冷冽的眉宇,锐利的双眼,无时无刻都在释放冷漠不可接近之意。饶是如此冰冷的男人,有一天,也会爱一个人,爱到,至死都舍不得离开她的身边。
我们每个人,都是浮萍。
随着水流流荡,被洗涤的光滑冷漠,直到有一天,飘荡的浮萍遇到了一只有着锐利五指的修长纤手。五指紧紧拽着浮萍光滑的表面,一刻也不愿松手,那只手,锲而不舍,一点点,逆流而上,迎着河流,再也不会低头。
每一条浮萍,都会遇到这么一只手。
而她,便是那只手。他,日日与水斗争,在即将屈服认输的时刻,遇到了那只手。
顾探曾说,苏希,我的眼里只有你。
因为你的五指紧拽着冷漠的我,你带我走出黑暗,迎向光明。从此,我的眼里,只有你。
刘守成站在一旁,看着两座相拥而眠的墓碑,不苟言笑的脸上,神色莫名。
“现在好了,我又要多替另一座坟墓拔草了。”
“苏小姐,你的眼光,很好。”
☆、036、诈尸啦!【正版群已开放】
上了小学,顾诺贤放学时间推后到了下午五点,陪同籁雅若有说有笑回到家,吃过晚饭,顾诺贤独自打成去了绿藤陵墓。
顾探已经下葬三天了。
站在崭新的坟墓前,精雕细琢的粉嫩的小脸蛋皱成一团,顾诺贤盯着墓碑上的男人看了许久,这才盘膝坐下,打开背包。“爹地,诺诺给你烧钱来了。”打火机悠悠火光点燃纸钱,顾诺贤将手中一小撮纸钱放在顾探坟墓前,又将剩下的一大叠分成十几叠,一点点的将纸钱投入火堆之中。
火势渐大,纸钱烧成废焰,灰蒙蒙的废屑将顾诺贤小身子包裹其中。
“爹地啊,活着你钱多到用完了,到了阴间,你也得做个有钱人。有了钱,就没人敢欺负你跟妈咪了!”
“妈咪就交给你了,宝贝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宝贝还要取雅若,然后生两个同样懂事乖巧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宝贝发誓,我一定会陪在我孩子们的身边,看着他们长大。”纸钱里的小火苗渐渐熄灭,顾诺贤起身来,又走到苏希的坟墓前跪下,从包里掏出几个又大又红的火龙果,顾诺贤道:“妈咪。知道你最喜欢吃火龙果,宝贝特意给你买了三个。”
“一个,你自己吃。”
“一个,给爹地吃。”
“另一个,好好留着,等宝贝下来了,给宝贝吃!”
恭敬将火龙果摆在苏希坟墓前,顾诺贤这才起身,小身子转身,沿着陵墓小道朝外面走去。白色运动鞋踩在水泥地上,小男孩愁容满面。忽然,小孩子兀自转身,小身子扑腾扑腾朝两座相依而眠的坟墓跑去。小手抱住苏希的坟墓,顾诺贤玉脸贴着冰冷的石碑,男童目光,尽是怀恋与悲痛。
“妈咪,爹地找你去了,这世上,就真的只剩下宝贝一个人了!”红着眼眶,顾诺贤努力让自己的脸颊离石碑更近几分。“妈咪,宝贝再抱抱你,再抱一次就好。”
正准备前来替苏希顾探搭理墓碑的刘守成,远远便看到了合葬墓前,抱着苏希坟墓不舍离去的顾诺贤。白色小人儿抱着墓碑,泪珠子在孩子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轻叹一口气,刘守成摇摇头,朝陵墓外走去。“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智再成熟,那也是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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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你跑哪儿去了?”
远远瞧见背着书包,沉默朝家里走来的孩子,等的心都慌了的蓝诚,赶紧跑到马路上,红着眼将小人儿抱在怀里回家。
听到动静,蓝七从别墅里跑出来,温柔多情的丽脸上,倦容满面。顾探死后,每个人都过得很不好。顾诺贤好几个小时不见踪影,蓝七心里,多少会升出些许惊恐的想法。她甚至想过,是不是有人绑架了顾诺贤。
但见顾诺贤完好无损归家,她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蓝诚抱着顾诺贤进屋,将他放在沙发上,蓝诚关心问道:“小少爷,累吗?累的话,我去给你端盆热水泡泡脚。”年纪六十的老人蹲在地上,小心翼翼问道。以往,顾探被欺负了,蓝诚总会蹲在顾探的身旁,也是问着同样的话,做着同样的事。
顾诺贤只是淡淡摇头,并不说话。
雷鹰轻叹一口气,急忙跑去端来一盆热水,搁在地上,蓝诚这才脱掉顾诺贤的鞋子袜子。小脚被热水温柔包裹,男孩冰凉痛苦的心,忽然蒙上一层水汽。蒙蒙水雾遮住他的眼,眨了眨灵动双眼上狭长的睫毛,顾诺贤忽然笑声说道:“蓝爷爷,诺诺鼻子好酸。”
此话刚说完,眼泪忽然啪嗒啪嗒落了下来。滴在米白色皮质沙发上,呈圆形水珠子滚落。
闻言,屋子里几个大老爷们,心头都是猛地一阵发酸。
“小少爷啊,不是鼻子酸,酸的,是心!”蓝诚抹干顾诺贤眼眶周围的水润,这般说着。
抹掉的泪珠子还未干,又是两串泪珠子滚落而下。视线朦胧盯着蓝诚,顾诺贤忍着揪心的疼痛,问道:“蓝爷爷,怎样做,它才会不痛?”
“心都是肉长的,并非石头,又怎会没有心疼,没有酸楚呢?”蓝诚轻叹,睨着那张酷似夫人的小脸蛋,缓缓开口说着:“即便是十年、二十年过去,我们想起某个人时,心都还会抽搐闷疼。所以,这心痛啊,它是在告诉你,你还活着。”
“小少爷,你该开心。你该庆幸,你的心会痛。”
“心不痛的,那是石头。呵呵,石头不痛,是因为它没心。”蓝诚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沧桑。他的妻子死去这么些年数了,有时候某个夜里梦见她,醒来,他眼角都是湿润发涩的。任何真正在乎着的人,他们死去之后,心里的伤痛,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
我们遗忘淡漠的,不是伤痛,而是曾经刻骨铭心的——
在乎。
“小少爷,你会心疼,就说明你时时刻刻都在乎着少爷跟夫人。”
蓝诚的眼里,满是欣慰跟鼓励。不同于他人的说辞,他人都喜欢他尽快忘掉伤痛,向前走去。而蓝诚,则是鼓励顾诺贤保持这份心痛,一辈子,都不要忘记它,因为会痛,所以才会在乎。化悲痛为力量,才是真正的振作。
有时候,心里有着某分柔软惦记,也是一件好事。
蓝诚这番意味深长的话,不仅没有令顾诺贤陷入更加悲伤的境界,相反的,他的脸上,露出了真正恣意的笑容。“蓝爷爷,我懂了!”即使双眼依旧朦胧迷离,顾诺贤的心,却是无比的清晰。爹地,妈咪,宝贝这颗心,在为你们而痛,你们感受到了吗?
现在,宝贝要将心里的不舍悲痛放进心脏的最深处!
现在,宝贝要扬帆起航,宝贝要去征服大海星辰了!
见到顾诺贤脸上又一次露出跟顾探一样霸气恣意的笑容,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
夜晚,蓝诚洗了咋,换上干净衣服,将那张已经好几天没有拭擦过的全家福,擦得明亮如新。懦弱糊涂了这么些日子,该看清现实了!走了的人,只是他们的双眼再也看不见了。他们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驻在在乎他们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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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
一束悠悠灯光在陵墓四周扫视一圈,缓缓退去。新的守墓人关起大门睡觉,整片绿藤陵园内,便只有这件小屋子,有着点点光亮。这束光,成了这片陵墓低下,所有死者的灯塔。
十几分钟后,绿藤陵墓,方圆十里,陷入一片寂静。寂静的,连一声车响、一盏灯光都没有。
陵墓西南角一条羊肠小道上,忽然迎来三个身穿黑色休闲装,头戴矿灯,手拿铁铲与黑皮袋子的男人。三个黑衣人,并未有打开头顶上的矿灯,他们安静的走在小道上,目标是绿藤陵墓内唯一两座相依而眠的合葬墓。
“今晚,是那人的头七夜,要我说,咱们这么干,太不厚道了!”一个长得比较稚嫩,看上去刚及二十岁的长发青年小声说道。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中年男人呸了一声,骂骂咧咧道:“屁的不厚道!顾探活着呼风唤雨,死了,不也就一堆白骨!咱们不来分点好处,也有其他人来!便宜他人,不如便宜自己!”队伍最后面蓄着浓密胡茬的中年男人默默听着,许久后,他才小声说着:“我把盗墓笔记跟鬼吹灯来回反复钻研了不下十变,放心,二弟经验十足,就是遇见诈尸,也不怕!”
小声交谈着,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合葬墓前。
点燃一小根蜡烛拿在手上,那胡茬大汉盯着苏希墓碑上,笑容瑰丽动人的苏希,心头狠狠一震。“这女的长得也忒好看了吧?”
年轻男子嘿嘿一笑,“那是,半年前,这女人拍的广告,在C市全城各地挂了一个多月!顾探的女人,能不好看吗?”年轻男子这么说着,盯着照片上的苏希,心里尽是惋惜。“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