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池旁边,一张轮椅上顾耀面色愠怒异常,他的身后陀离正躺在躺椅上沐浴日光。顾耀发起火来很可怕,可那陀离就像是耳聋一般,装作听不见,依旧悠闲喝着果汁,晒着太阳。
“首领,我们也没料到炎门那些人会突然轰炸了您的屋子。”顾耀的属下魏源战战兢兢向顾耀汇报消息,艰难的顶着顾耀那如毒蛇一般阴毒愤怒的目光。
闻言,顾耀脸色黑沉的像锅底。顾老主宅他也只是偶尔回去居住一晚,沙龙明轩才是顾耀在C市长住之所,现在家被炎门那群疯子给炸了,不就相当于老窝被人给端了?
顾耀脑子隐隐作痛,这真是一件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自您今天早上将苏小姐带到这里来以后,炎门的人就一直在四处寻找苏小姐的下落。我估计,他们是找不到您了狗急跳墙了!”苏希被顾耀带走后不到一个小时,炎门的人便发现了异常。
“我奉您的命令时刻观察炎门的动向,两个小时前,当我看见两辆奥迪从顾家驶出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紧跟其后。可我还没跟踪多远,就被他们发现了,并且成功甩掉了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去干嘛,直到我听到爆炸声响起,才知道他们是要去轰炸您在沙龙明轩的住所。”
“你确定是炎门的人?”憎恨顾耀的人,不比憎恨顾探的少。他们两兄弟唯一相似的地方,那便是同样有着数都数不清的敌人。
“据保安室监控显示,今天只有两辆陌生的奥迪车进了小区,而那两辆奥迪,正是从顾探家中开走的车。”
顾耀挑眉,感到荒唐。“你是说,顾探的属下明目张胆的地开着顾家的车,从顾家出发去沙龙明轩轰炸我的房子?”顾探傻了才会这么干,引火上身的事,不是顾探会做的。
“事实上,那两部车是两个月前C市被盗窃的车…”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源也是惊讶的。
顾耀一愣,接着轻轻哼了一声。“顾探他为了轰炸我的房子,从两个月前就开始谋划了?”顾耀可不信,顾探那人会做这种劳心费神的事。
魏源无奈摇头,“首领,您是知道的,炎门有那么一小部分人,最是喜欢收集别人的东西。”
收集这个词,换上偷盗或许更为合适。有些人男人爱收集女人的内衣,有些人喜欢收集戒指,而炎门有那么一个人,最是喜欢盗窃别人的车放在自己家里。
闻言,顾耀沉默了,那人这小癖好在道上早已传开。那人就是…雷诺!
“算了,不就一栋房子,没了就没了!”顾探想要惹恼他,他还偏就不如他所愿。不过人家送了礼,他也得礼尚往来!
“还有这个。”魏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SD卡。“屋内安装的监控设施已经被毁了,这里面有被毁前的画面。”魏源将SD卡交到顾耀手上,这才退下。
“陀离,把电脑给我。”顾耀看向身后一直悠闲晒着太阳的陀离,开口道。
陀离刚还懒洋洋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一个跳跃他翻身从躺椅上起身,将电脑递到顾耀的手上。
顾耀插上SD卡,看了一眼别墅二楼。“她还没醒?”
“药效还要两个小时才会过去。”
说完,陀离重新躺回自己的躺椅上,又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顾耀有些无奈,这人不工作的时候,比过冬的蛇还要懒。打开SD卡的存储画面,顾探直接快进到最后几十秒。视频里,一群男女大摇大摆撬开他的房子,然后分工明细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只有那个蓝衣女人无所事事。
蓝衣女人径直朝电视走来,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准确无误将针孔摄像头拔了出来。“顾大少爷,这点手段,是不是太儿戏了?”视频里的蓝衣女人这么说着。
顾耀皱眉死死盯着蓝衣女人那张脸,那张陌生又觉着熟悉的脸。
“她是…Seven?”
听到Seven这个名字,陀离猛地睁开眼睛朝顾耀走来,盯着视频里的女人,陀离点点头。“的确是Seven。”Seven化成灰,陀离都认得。
“她不是退出道上了?怎么又复出了?”顾耀看着蓝七的目光,夹带着暴怒气息。蓝七原名只有一个字,叫Seven!
Seven,曾是顾耀最信任的手下!后来投靠到炎门,嫁给炎门三首领夜语之后,她才改名叫蓝七。
“你回来了,她自然是帮顾探来对付你的。”陀离那双漂亮的绿眸盯着蓝七,泛着些许异样目光,曾经,他们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是最有默契的搭档。可现在,却成了敌人。
“下次见到她,你知道怎么做了?”顾耀扭头,看着身后的男子。这个男子,是他最器重的人。
陀离犹豫点头,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杀!”
杀?真的要杀吗?
——*——*——
欧式豪华大房间内,一张复古大床搁置在房间中央。房间内窗户紧闭,三层落地窗将阳光全部阻拦在外面。
房间里,十几盏鹅黄色壁灯发着点点暖光,暖光将床上长发披肩小脸瓷白的苏希,照耀的更加白皙。睡在丝绒棉被上,她像云仙子。顾耀坐在轮椅上,安静看着眼前这个睡相极美好的女子,他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表情与想法。
“你若是我的,那该多好。”轻声呢喃,床上的女子显然还在睡梦中,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多出几丝什么表情。
顾耀认识苏希,是在五年前。
那个时候,苏希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孩,一米六九的身高在欧美也不算矮,但她特别瘦,瘦,就显得她比一般的欧美女子更娇小。冬天的哥伦比亚大学是被大雪覆盖着的,周六的清晨很少有人会在学校附近行走。
顾耀很少有时间去学校,说来也巧,那天顾耀刚跟一个合伙人谈完合资项目,回去的时候,他突发奇想要看看大学。
哥伦比亚的大学校园由114大街到120街,从百老汇到阿姆斯特丹大街几乎都是校园区域。
行走在寒冬的早晨,是一件很考人耐力的事。
学校充满古典情怀,任何时候都是富有诗意的。顾耀行走在校园门外,忽然被一抹娇小的身影给吸引了,那是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举着一张求助牌站在学校大门口的苏希。
飞舞的鹅毛大雪停落在苏希肩上,跟她白色的羽绒服混为一色。她站在那里,雪花肆意侵扰着她的黑发,她脸颊冻得通红,穿着雪地靴的双脚不停地在地上跺脚,试图以此来温暖自己那冰凉的身子。
顾耀就那么远远地看着她,有那么一刻,向来心冷的他竟然对苏希升起几分怜惜。这种情绪,是他这一辈子都不曾有过的。
“陀离,推我过去。”
“恩。”
第一次,顾耀为一个陌生女子生了异样情绪。
靠近苏希,顾耀才发觉她的情况有多糟糕。本该红潋的嘴唇变得紫青,她纤细的双手红一块紫一块,是硬生生被寒雪冻僵的。
见到顾耀的到来,苏希努力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Hi,my—name—is—Serena。I—am—a—student—of—Columbia—University,And—I—need—help。”苏希开口,是比顾耀想象中还要标准的纽约腔美式英语。
“你是C国人吧?”顾耀目光深邃盯着苏希僵硬的小脸蛋,问道。
听到久违熟悉的语言,苏希没骨气的眼红了。“是,我是!”异国他乡遇到自己国家的人,苏希激动地快要哭了。
“这位先生,我叫苏希,是C国C市人。我是一名学生,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五百美元?”苏希开口,嘴角哆嗦的厉害。她小心翼翼的盯着顾耀,生怕顾耀会拒绝。
那个时候,诺诺高烧病危急需用钱,苏希只是一个学生,可怜的奖学金只够她交清学费,收银员的工作根本就挣不到几个钱,摆夜摊的钱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若没有人愿意慷慨解囊,诺诺的性命就不保了。诺诺没了,苏希也不想活了!
听完苏希的话,顾耀低头不语。
“先生,如果…如果您有多余的钱的话,苏希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你放心!我会还给您的,相信我,我真的会还给您的!”苏希急了,都快要给顾耀跪下来。
顾耀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苏希只当他是不愿意,一时急了,竟就真的就弯膝跪了下去。雪地是极度寒冷的,却赶不上苏希心冷的千分之一。一个女孩子跪在一个残疾人身前,这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不少人都是朝他们看上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国外与国内是不同的,国内人都是好事之人,国外的人大多冷漠。看上苏希二人一眼,便一脸冷漠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豆大的眼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流,落到顾耀伸出的手掌之中。“先生,我求您帮帮我,帮我一次,你要我做什么…我…我都愿意!”苏希这句做什么都愿意,自然也包括出卖肉身!
只要能救诺诺的命,她不介意出卖自己的肉身与灵魂。
节操跟孩子比起来,不值一提!
顾耀手指摩擦着掌心中的湿泪,感觉很微妙。从前,也有一个女人这么跪着求他,哭着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可他无动于衷。现在,又有一名惹人怜爱的女子跪在他的身前求他,可他的心,竟然软了!
“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睨着苏希,顾耀问道。
苏希身子一愣,然后咬牙点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帮我这一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苏希像疯了一样狂点头,救诺诺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必须把握好机会。
顾耀伸出右手,然后在苏希怯怯的目光中,将手掌搭在她的头顶,轻轻的抚摸。
“我要你,一辈子都不要向任何人下跪!”
“女孩子的膝盖,可是很娇贵的。”
苏希身子微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可那男人的声音就在她的头顶,一字一句清晰地响起,她不可能听错。“您…就这样?”苏希眨眨眼,神经反应不过来。
“就这样。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起来!”
“而且,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你给任何人下跪!记住了吗?是任何人!”顾耀抬起苏希的脸蛋,认真说道。
苏希点点头,慢慢从雪地上爬起来,那时候,她的大腿都快冻僵不能走路了。
“谢谢您,先生。我会还你钱的。”苏希双手握着膝盖,一脸激动。顾耀从钱包里抽出一千美元,递到苏希手里。
“这…这太多了,我一时半会儿没有经济能力偿还。”她只要五百美元,就够了。
顾耀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拿着吧,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困难,但能让一个C国人放下尊严下地跪求的事情,一定很重要!”C国人,最是在乎尊严与面子,这一点,无论男女。
“谢谢。”
…
…
那个怯怯然的女孩说谢谢的声音还在顾耀脑子里回荡着,顾耀伸出左手握住床上女子的手,右手手指在苏希脸上爱怜的抚摸着。
“小希,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好,为何偏偏是他顾探?”
手指在苏希温热的皮肤上滑过,顾耀语气听上去莫名的令人悲伤。“若那孩子是别人的,或许我还可以为了你留他一命,可他为何该死的就是顾探的孩子了?”
手指一寸寸,从苏希的额头一路下滑停留在她红润的嘴唇边上。“我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动了心,可你为何要跟我最不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
说到这,顾耀眼神微冷。“我的妈妈舍我而去,我的爸爸在我妈妈死去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跟别的女人搞在一起,还生了孩子!他也舍弃了我,现在,你也要舍弃我?”
想到苏希就要跟顾探在一起了,顾耀第一次体会到那种叫心痛的感觉。不是那种激烈深刻的痛,是隐隐揪心的痛。顾耀是那种极端的人,得不到的他就要毁掉。可他的性格在面对苏希的时候,很无奈的不中用了。
毁了苏希,顾耀做不到。
毕竟,她是他唯一动过心的女人!
“顾探…别怕…不要折磨你自己…”
“顾探…阿探…”
忽然指尖下的女人张嘴,模糊间脱出口的名字,是顾耀最讨厌的。
“就那么爱顾探吗?小希。”
睡梦中的女子皱皱眉头,谁在问她?
“你爱顾探吗?”顾耀问着,眼底不可察觉的浮现出几丝悲伤之色。你爱他吗?小希,你若说你不爱他,我就还有追求你的机会。
“…爱…爱阿探…”梦里,苏希又看到了顾探,看到了七年前躺在她身边睡觉的顾探,冰冷的眉眼,是苏希见过最美的事物。
哪怕那个男人时而暴躁时而癫狂时而又柔情,她还是爱他。
闻言,一抹伤痛闪过顾耀眼球。顾耀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感到痛心的时刻。
“首领,他找上门来了。”陀离推开门,不说来人名字,顾耀已经知道是谁。
“所有人员,都已准备周全了吧?”
“都准备好了。”
“好,今天,就让我这栋别墅成为他顾探的葬身之地!”顾耀冷冷一笑,这栋别墅周围,已被他尽数布满杀手。当然,除了杀手,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在等着他!
“叫人给我将他伺候好了!临死前,可不能怠慢了他…”
“是。”
将苏希身上的被子拉上,顾耀弯身伏在苏希的脖子里,似乎是在亲她!苏希皱皱眉头,还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梦里,顾探双唇吮吸着她的脖子。
——*——*——
顾耀的别墅大门口有一个大花园,几株丹桂花盛开地正浓,顾探站在丹桂下,沾惹一身香味。
这气味,他不喜欢。
“三少爷,大少爷现在有事,您请稍等。”顾耀家的管家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燕尾服,倒也像是那么回事。
顾探坐下,扫了眼桌子上的茶杯,原本还有些干燥的喉咙又不干燥了。
顾耀家的东西,跟他人一样,有毒!
顾探一个人独自坐在花园,实在是无聊得很,他双脚踢着地上的碎石子,一颗颗准确无误砸向顾耀家花园里的花朵上。可怜那些花儿,花瓣竟被顾探砸的稀巴烂。完全没了艳丽的外观,充其量也就是一团花肥。
“我家的花儿可是无辜的,三弟,脚下留情啊!”一道优雅的男人声音自顾探身后响起,顾探踢石子的动作一顿,他双手插裤兜,也不转身看向来者。
谁的声音单单只是听上去就会让顾探作呕,唯顾耀一人。
“就这么不待见大哥,大哥说话,你都不屑转身来看大哥一眼?”陀离推着轮椅从大厅走到顾探身边,又给他倒好一杯龙井,这才退下。
顾探一阵无语,“多看你一眼,我的眼睛便会更脏上一分。”顾探抽出插在裤兜里面的手,然后单手挡住眼前的夕阳。“弟弟我最是爱惜身子,怎么会做那种伤身的举动?”
听着顾探的冷嘲热讽,顾耀脸上依旧优雅有度,就让他再蹦跶一会儿,反正他已是将死之人!顾耀笑着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远方的夕阳,说道:“夕阳真美啊!在美国,我忙得都无暇欣赏夕阳了。”他忙着创建剪影组织,累的都没时间光顾风景。
顾探不屑撇嘴,“大哥,夕阳是很美好,你可别忘了,夕阳后面,还有黄昏在候着了。”
顾耀一愣,显然没想到顾探会来这么一句。
“黄昏又如何?黄昏过后,华灯初上,不是更美?”侧身看了眼顾探,顾耀淡淡道。
陀离站在两人身后,满脸不解。这说的是些啥玩意儿?“陀离,你说是吧?”
陀离漂亮的绿眸眨了眨,说道:“黄昏过后,应该是黑夜。”
“哈哈!”听得陀离这话,顾探哈哈大笑,“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