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我就知道当初的半途而废是因为钱,现在,你总算能做你想做的事。”明铮示意服务员给傅染一杯热饮。
她喉咙口火烧似的疼,斟酌再三的话被明铮突兀打乱,她不由扬声,“那笔钱真是你的?”
明铮点头,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我知道你不肯收,是以为我存了什么私心,小染,相信我,我只是不想看你难受,不想看你陷入两难……”
傅染紧盯着面前这张脸,寄希望于能从他清冷的神色间瞧出端倪,但不知是他真的问心无愧还是藏得太深,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她仍旧看不透,“那些照片……”
“果然,我看到网上的消息时想打电话给你,我赞成你的做法。”
傅染百感交集,胸口窒闷难受,她轻呼吸,身子无力地偎向椅背,“你也认为我是那个爆料者?”
明铮面露讶异,“难道不是你?”
傅染紧咬唇瓣,目光充满探寻。
明铮啜口咖啡,眉峰轻挑,状似不悦说道,“你这么着急找我,难不成以为是我做的?小染,琛子是我的表弟,他尽管有错但亲手把他推出去的事我不会干。”
所有人都能撇得干干净净,唯独傅染不行。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卡号?”
“成佑给你的银行ka是公司财务经手的,我只要动些心思就能调出来。”明铮冷静地观察片刻,他食指在桌面轻击,侧面显露几分若有若无的散漫,“小染,如果这件事真的不是你做的,还能有谁?”
“但是发上去的照片确实只有我电脑里才有。”
“那你得想清楚了,谁最有机会碰你的电脑。”
傅染从钱包内掏出银行ka,明铮抬头,“怎么,真的要跟我客气?”
傅染抽出的动作顿住,她细想片刻,又把卡塞回原位,“也对,再说这件事你间接有份,算我借你的,”傅染抬首望向对面的男人,眼里认真,“哥哥,我想你告诉我,照片的事与你无关?!”
明铮唇角轻扬,他点点头,“我告诉你,与我无关。”
傅染离开后又去了趟医院,她把银行ka交给婶婶,病房内挤满赶来的记者,不用说,事情一旦揭开就很难捂住。
所有人都坚信消息是傅染放出去的,婶婶拿到钱后按理说也算没了后顾之忧,在记者的一再追问之下却仍旧含糊其辞。
明云峰知道事情原委后大发雷霆,并且再三警告明成佑和李韵苓不得插手。
网络的力量不容忽视,几天后,李琛在家里被逮捕。
当着明云峰的面李韵苓不好发作,待他上楼歇息,傅染先李韵苓开口,“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照片的事我真的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李韵苓未勃然大怒,只是冷笑说道,“你婶婶女儿的事没几个人知道,要真是别人爆料,为增加舆论效果肯定会说她被强jian的事,事情却恰恰只说了一半,小染,既想把事揭开又想保护那女孩名声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傅染被说的哑口无言。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谁也别怪谁。”
明成佑自始至终没有插嘴说话,他倾起身掐灭手里的烟,傅染眼见男人领口敞开,他收回动作,眼睛睇向她。
“如果李琛真的没做过,谁都冤枉不了他。”傅染更希望能要一个真相。
明成佑拿起车钥匙起身。
“等等,”傅染唤住他,“尤柚已经答应配合警方,我希望爸爸的话……你能听进去。”
男人修长的腿迈过傅染,直直走出大厅。
傅染在空旷明亮的客厅内坐了会,这事明显将她挤到孤立无援的立场,她想起自己的包还落在房间内,尽管她跟明成佑从来不过来住,但房间李韵苓每日都让人细心打扫。
她满腹心事来到三楼,拿了包出来经过明嵘的房间时听到一阵细微的说话声传出。
“姐,现在怎么办?”是李则勤。
“你姐夫刚睡着,你轻点,我也没想到小染会捅这样的篓子,但琛子是我们李家的独苗我哪怕跟你姐夫翻脸都会保住他,你放心吧。”
“你让我怎么放心?”李则勤脚步声不耐响起,“现在舆论压力大,事情恐怕很棘手,这件事只有成佑能帮我……”
“他不会袖手旁观的。”李韵苓口气笃定。
傅染贴在门口,脊背一阵凉意从尾骨端蹿入。
“姐,我丑话不怕说在前头,方才你跟成佑也说了,老大既然肯给钱,那就摆明他已做足准备,要不然怎会轻易暴露自己?海天城的项目成佑和老大暗地里斗得你死我活,他们都有意拉我入股,有句老话说得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成佑不用开口我都会帮着自己外甥,但是……”李则勤顿了顿方道,“倘若老大能尽心帮我把琛子弄出来……”
“你糊涂!”李韵苓怒喝,“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成佑不帮你还能帮谁?放心,琛子不会有事,但倘若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不动脑子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说的也是事实,现在谁能帮我儿子,我就帮谁……”
傅染向后轻退,手臂无力地扶着墙壁走下了楼。
60无罪释放
依云首府。
傅染食不知味地拨弄碗里饭菜,她抬起头看到萧管家站在桌旁,“萧管家,你去吃饭吧。”
“是。”
明成佑自顾夹菜,两人从坐下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
电视新闻这几天都在追踪报道富二代蓄意伤人的事件,迎安市公安局长特意召开新闻会,义正言辞摆明态度,哪怕对方后台再强硬,都会一查到底,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这件事,警方手里还有尤柚的供词,不少好心人自发组织爱心小队去医院照顾,李琛被判刑只是时间上的事,傅染也希望对尤柚造成的伤害能早些过去。
她望向旁边的男人,明成佑依旧维持一贯的优雅吃相,傅染将筷子放到手边,“这案子结束后我想送尤柚去国外。”
“嗯。”
傅染吃了个闭门羹,不好再说什么。
明成佑喝了两口汤后把脸抬起,“其实你现在就能送她出去,每天这样对她的病不好,你用不着担心,听到公安局长说的话了么?谁都保不了李琛除非他自己是清白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染,”明成佑两手交叉置于桌沿,他嘴角紧抿,谜魅一般的神色若即若离,他伸出手握住傅染,“仅此一次,我只能让你任性这次,如果李琛真的做过,也该让他吃个教训,这是他成长道路上必须要走过去的坎,但是……我希望你适可而止。”
他言语不轻不重,带着恰到好处的妥协与警告。
傅染察言观色岂能不懂,事情闹到现在,明成佑已为她摆了个台阶,她若不顺势而下岂不是太矫情。“好。”
尽管有些关系能恢复如初,但一条瞧不见的裂缝却悄然滋长,一旦契机成熟便要天崩地裂。
叔叔婶婶没有再怪傅染,但言语间也有了隔阂,短时间很难回到往日的亲昵。
傅染问心无愧,她照常去医院看尤柚,生怕影响她的心情,傅染关掉电视。
“姐,蓄意伤人是不是罪很大?”
傅染专注地削着苹果,“法律方面的知识我不懂,但应该会判的比较重。”
“姐……”尤柚言语间似有犹豫。
“怎么了?”
“能不能撤案?我真的不想告。”
傅染拿过水杯,用棉签蘸水给她湿润嘴唇,“为什么呢?他把你害成这样难道你不恨他吗?”
“我……”尤柚顿语,没有再说下去,她继而把话题转移,“姐,姐夫好久没来了,我知道你们背地里肯定吵架了,我不希望因为我而影响你们的感情……”
“你想多了,”傅染抬手摸向尤柚的脑袋,她乌黑的头发被一把火烧尽,傅染尽力安慰,“记者都盯着这件事,他跟李琛又是表兄弟,他不方便来医院。”
“你们没事就好。”尤柚眼神黯淡望向窗外,心事重重。
“等这边手续办完我会安排你们去国外,那儿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
“姐我知道,留在这儿确实会胡思乱想,我也想离开。”
傅染陪尤柚说话的间隙,没想到明铮会来。
他们一道离开病房,明铮见她满腹心事,“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心吗?”
“也不全是。”傅染摇头,脚步声与明铮深浅交错向前。
“顺应天意吧,但我想提醒你不要抱太大希望,还有句话不是叫事在人为吗?”
傅染想起那日在明家听到李韵苓和李则勤之间的谈话,“如果换成是你,一方面是至亲另一方面又有利益牵扯其中,你会怎么做?”
“这个还用我回答你吗?”明铮似笑非笑拍了下傅染的脑袋,“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傅染不着痕迹同他拉开距离,在即将走出医院大厅时,她停住脚步道,“你先走吧,我忘了还有事跟尤柚说,还有,谢谢你来探望。”
明铮并未多说,点头后径自离开。
直到他的车消失在医院门口,傅染这才朝停车场走去。说不定,他们任意第一次不经意地靠近都会暴露在镜头底下。
李家申请取保候审,但由于媒体关注度过高和案子的特殊性,未能批准。
她原本不抱有希翼,但明成佑的话让她稍稍心安,没想到这番多此一举只为证明希望湮灭时绝望带来的痛楚竟是如此深刻。
经过警方接连彻夜勘察及取证,犯罪嫌疑人另有其人。
明成佑带傅染去警察局时,李韵苓和李则勤夫妇都在,这段日子李琛明显消瘦不少,性子也不似之前张扬,显得分外内敛及成熟。
明成佑上前拥住李琛,眉宇间意气风发,“走,我在清风雅苑摆了十桌为你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傅染眼见他们一个个拥抱过李琛,李韵苓目光含笑,朝旁边李则勤道,“我说过会没事,清者自清。”
一辆劳斯莱斯接了李琛诸人,明成佑回到车上发动引擎,他眼睛透过后视镜望向傅染,她面无神色,甚至没有一句质疑。
据抓获的犯罪嫌疑人交代,他当时在路口遇到夜归的尤柚,由于喝醉酒后意识不清,他把尤柚拖到一条巷子内意图强jian,没想到尤柚奋力反抗并尖声呼救。他一时慌神才将买来打算充进打火机的煤油泼到尤柚脸上,并点燃了火。
这份声明引来阵阵质疑声,网络更是炒得如火如荼,言辞凿凿批判相关部门对李琛包庇,但公安机关出具的证据坚决认定犯罪嫌疑人另有他人。
一时间,富二代这词再度成为搜索热门。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相,各种冷嘲热讽包括中伤都直指向李琛。
傅染当然也不信,但她却没有表露过一句,既然没有能力改变,无法接受也要接受。
车内的广播正在播放财经报道,其中有一条的内容是明三少喜获海天城项目,重要投资人是亲舅舅。
傅染侧首见明成佑神色悠闲地单手置于车窗口,他食指有节奏的在方向盘上轻敲,一路开去的地方,是要为李琛大肆庆祝。
“祝贺你。”傅染言语透出凉薄。
明成佑轻挑剑眉,在他印象中傅染从来不过问他项目上的事。
61我们结婚吧
尤柚出国的当天,傅染去送行。
明成佑坐在车内没有下去。
傅染回到车上时眼圈泛红,明成佑握紧她的手,“去哪吃饭?”
她视线一瞥好像看见少年模糊的身影,待要细看时,车子已驶出十米之外。
李琛摘下茶色墨镜,略带冷冽的眼神显然与他的年龄不符,尤柚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抬头望向晴空万里的碧色,唇角越抿越紧。
他不能在这多呆,生怕会有记者跟踪前来,李家早已为他办好出国留学的手续,他之前一直拖着,看来现在只有这条路能走。
傅染感觉握住她的手温热而干爽,明成佑又恢复成以往能说会道不正经的模样,但到底是有了罅隙,言语间傅染几乎很少做回应。别看明成佑现在嬉皮笑脸,但他砸掉她电脑的那股子狠戾劲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经过尤柚的事情后,傅染也看透了许多平日里看不透的问题。
她和明成佑说到底还是有距离的。
“想吃什么?”
见她不说话,明成佑握住她手的力道紧了紧。
傅染回神,“随便吧。”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明成佑单手打过方向盘,眼睛睇向旁边的傅染。
“工作室最近新接个项目,可能有些难度。”
明成佑闻言,随口与她玩笑,“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这话应该用在你身上,”傅染抽出自己的手,“我相信,天底下真没有一件事能难倒堂堂的明三少。”
他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深意,明成佑精心勾画的五官摆出不悦,“傅染,李琛的事我说过警方已经还了他清白,我更没有参与其中,你非要执意认为是我的关系吗?”
傅染不做争吵,如往常般选择缄默。
明成佑选了家西餐厅,身处黄金地带却能保持雅致静幽的环境,他把七分熟的牛排一块块切好,叉起其中一块递到傅染嘴边。
“我自己有。”
“傅染,那件事过去了,你以后难道想一直这样阴阳怪调的和我说话吗?”明成佑趁机把牛排塞到她嘴里,“改天让我妈选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他说完这句话,放下刀叉认真地望向她。
傅染被这突如其来的惊愕吓得一口牛排噎在喉咙内,她执起酒杯喝了两口,“结婚?”
明成佑星目半敛,眉头紧蹙,“难道你没想过?我们订了婚,迟早有天是要结婚的。”
傅染有片刻恍惚,明成佑说的对,她认真端详着跟前的男人,其实发现还有很多面是她看不到也看不懂的,结婚……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你忘记你妈说的那条不成文的规定了吗?”
“奉子成婚?”明成佑失笑,“那我换个方式说吧,傅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求婚对一个女人来说无异于是件最幸福的事,但她却全然感受不到,除去茫然外,竟还有种难以言状的哀伤。
回到依云首府,傅染还在想这件事。
明成佑洗完澡坐到她身旁,他手臂绕过傅染腰际,紧贴她的胸膛火燎一般的滚烫,“去洗澡。”
沙哑性感的嗓音传递出赤裸的欲望,傅染颈间一阵冰凉,看到水滴正从明成佑黑色的发尖淌落,她用手轻推开他,“先把头发吹干吧。”
明成佑听闻,乖乖挨到沙发前去拿吹风机。
傅染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吹干头发趴在大床上,表情闲适。
她接了个范娴打来的电话,尤柚的事情闹那么大再加上李韵苓添油加醋一番话,这段日子范娴三两天会打来电话,时刻提醒傅染不能糊涂到伤了和明成佑的感情。
傅染随口应付几句后挂断。
明成佑双臂撑起上半身,一把搂住她滚到床上,他挤开傅染的腿,动手去脱她睡衣。
傅染拉住他作祟的手指,“我今晚没兴趣。”
“乖,你天天这句话搪塞我,你当自己是复读机呢?”明成佑迫不及待掀起傅染的睡衣,手掌抚过腰际,满掌心滑腻令他小腹紧绷,他舒适地逸出暧昧声音,手肘压住她肩膀把脸埋入她颈间。
“我说了我没兴趣。”
“憋坏了我你负责得了吗?”明成佑在她耳边不住亲吻,意识到傅染的抗拒,他抬起身望入她晶亮的眸底,“难道你要一直这样让我吃‘闭门羹’”
“你这话——”
“三少,少奶奶!”
剧烈的敲门声猛然传来。
明成佑头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