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染弯了弯嘴角,又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一下午浑浑噩噩,她卷着被子睡了觉,范娴在门外喊她起床,脑袋有些晕,傅染随手抓过手机,还是没有消息。
确定了恋爱关系,反而有种患得患失,倘若这是在以前,倒也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等了整晚,还是没有明成佑的电话。
下楼吃早饭,范娴说起明成佑的生日,“是寻常过还是大肆铺张?成佑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让你再见见李韵苓?”
“妈,”傅染喝口粥,“成佑之前说不要大办,见家里人的事再说吧。”
傅颂庭朝南看着报纸,他摘掉眼镜,“小染,你们和别人不同,毕竟之前有过婚约,既然打算再开始,李韵苓那关迟早是要过的。”
说到底,还是担心李韵苓的态度。
傅染语焉不详地应和,吃过早饭上了楼。
秦暮暮打来电话说要聚聚,傅染开车出去,不过十几米外,同黑色的跑车迎面对上,明成佑按响喇叭示意她靠边停车,傅染本来速度也不快,她轻踩油门。
打开窗,看着后视镜内倒映的人影逐渐放大,明成佑拉开另一侧车门坐进来,车身明显晃了下。
傅染双手伸直落在方向盘上,“有事?”
别过脸的瞬间,明成佑猛然扑过去,她猝不及防感觉对面像是一只大灰狼压得她难以动弹,脑袋撞在后头车窗上,疼地小嘴微张,也正好遂了他趁人之危的愿。
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唯有两人暧昧不清的喘息声,傅染瞅着时机贝齿用力,明成佑捂住嘴唇退开。
力道控制得有失水准,明成佑手掌摊开,见到殷红。
傅染盯着他被咬破的嘴角,她拉下内后视镜整理头发。
明成佑啪地将镜子合上,修长手臂伸出去直接搂住傅染把他拥进怀里,“你好样的啊,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死命跟我磕是吧?跟我比谁脾气差?”
傅染没好气回道,“我没你脾气差。”
结实有力的胸膛把她挤得一阵生疼,傅染伸出拳头轻捶,明成佑口气已然转软,“就你这脾气嫁给别人也没人要,只有我不介意,不生气了吧,我事后想想又没什么事,犯不着。”
“我没生气。”傅染如实说。
“那你怎么几天不给我电话?”
她轻推开明成佑,“暮暮约我吃饭,你要一起去吗?”
明成佑扣好安全带,“走吧。”
傅染进入停车场看到秦暮暮的车早已霸占着车位,她跟明成佑去前台,报了个名字,服务员直指二楼包厢。
宋织跟何平是最先到的,因为秦暮暮知道她怀孕出行不便特意选了就近的地方,傅染推门进去,宋织嚷嚷着要罚他们酒。
“小染你不够意思,让你带着家属你说三少没空,这会倒偷偷带着了。”秦暮暮笑着打趣。
傅染望向明成佑,“是他自个,一会没空一会有空。”
宋织跟秦暮暮闻言,越发拉着明成佑,非让他自罚三杯。
什么叫被自家人推入火坑,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秦暮暮的男友名叫顾磊,据说家境也不错,傅染坐到宋织旁边,手掌挨过去抚着她的小腹,“显形了啊,快快出生吧。”
“哪有这么快,”宋织嘴角软下,“我天天期待着,想看看宝宝长什么样。”
“得了啊,刺激我们不厚道知道不?”秦暮暮吩咐服务员上菜。
“你也生去啊,孩子他爸又不是没有人选,”宋织扭头冲傅染道,“你也是。”
目光不经意瞥过明成佑嘴角,“小染,你够激烈的啊,从来不知道你这闷骚的性子也能干这种天雷地火的事。”
“咳咳——”傅染喝着椰汁差点喷出去。
明成佑拇指按住嘴角,隐约很疼。
“我很闷骚吗?”傅染不服气。
“切,谁不知道我们三当中你最闷骚,别看我话多那叫真性情懂不,你就一小闷骚葫芦,坐旁边半晌不吭声,完了一说话总能噎死别人。”
“这是说你自己吧?”
宋织捂住肚子,朝明成佑道,“管管你家女人,我还是孕妇呢,不带这样刺激人的啊。”
明成佑手臂揽过傅染肩膀,“真不是被她用嘴巴咬的。”
傅染缩缩脖子,这话听着就知道会被宋织抓住把柄。
果然……
“呦,那战况肯定很激烈,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何平头疼地摇摇头,趁菜都是热的,赶紧给宋织布菜,明成佑摇了摇傅染的肩膀,“怎么弄的?”
她自顾喝饮料,“我哪知道。”
顾磊起来给明成佑斟酒,面对宋织的好奇心,明成佑笑着凑到傅染耳边,“被她用牙齿咬的。”
幸好,她这回提前将椰汁咽入了喉中。
宋织被绕了半圈后才反应过来,秦暮暮和傅染捂着嘴都在笑,何平也忍俊不禁,“瞧你问的什么话,人除了嘴巴还有哪里能咬人?”
靠,被这妖孽男给忽悠了。
宋织恨之,咬着筷子直瞪傅染。
因为三人是多年的死党,彼此之间无话不说,气氛定然是相当好的。
何平很少参与进他们的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在给宋织夹菜。
相较他,顾磊则要热络很多,毕竟迎安市谁人不知明三少。
饭后,傅染先把宋织送回家,明成佑喝了点酒,傅染直接开车去中景濠庭。
秦暮暮走出饭店,顾磊在身后喊她,“暮暮,走这么急做什么?”
秦暮暮满脸不悦,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不是你应酬的地方,我和小染这么些年朋友,你要找三少帮忙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暮暮,你别生气。”
“顾磊,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知道吗?”
顾磊搂着她回到车前,哄了好一会这才让秦暮暮消气。
又过了几日,转眼间已是正月十四。
MR高层开始上班,明成佑偶尔过去趟算是比较清闲。
傅染想着明天要怎样给明成佑过生日,冷不丁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明铮。
她想也不想接起,“喂,哥哥。”
“是,是小染吧?”对面传来一阵女音。
傅染心里咯噔下,“您是……是伯母吗?”
“是,小染,我想麻烦你件事好吗?我虽然知道会让你很为难,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明铮这孩子不让我出院,问他话他也总拖着,他说等我身体好了你就会告诉我云峰葬在哪。”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小染,我想去见云峰一面,我现在马上出院,你告诉我他葬在哪,我去找他。”
“伯母,”傅染焦急起身,一手拿起挎包,“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来医院,您等我。”
“小染,明铮出去了会,我不想他知道。”
“好好。”傅染边应承边挂上手机。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却已是越来越沉。
96瞒着他去墓园
傅染开车来到二院,在前台查询到赵澜的病房号,她提着在门口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走向电梯。
明铮对赵澜很孝顺,自然选的也是特护病房,傅染来到门口,病房门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慵懒散漫,赵澜换好衣服站在窗口,两鬓花白被衬出迷眼的金黄色,她似在盯着某处发呆,完全同现实生活脱离了。
相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她更加瘦了。
也还是上次所穿的那件羽绒服,肩膀松松垮垮,虽然看不出腰身但傅染知道,她已经瘦的不正常了。
傅染不忍打扰此刻安宁,她放轻脚步进去,花束的包装纸擦过门板发出的动静还是令赵澜转过身。
“小染。”
她跟赵澜没有单独相处过,所说的话也不多,傅染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伯母。”
因着某人的关系,傅染对她倍感亲切,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然,“伯母,您身体不好应该在医院养病。”
“小染,我这两天好多了,医生也说能出院,”赵澜生怕她改变主意,“倘若见不上云峰一面,我也没心思在这住下去了。”
“伯母,但您这样的身体状况?”
“我真的没事,”赵澜笑容虚弱,她抬腿走到傅染面前,“明铮说出去有事办,我是偷偷拿了他的手机,一会他准又折回来。”
傅染瞅着赵澜的脸色,深知到了这步是阻止不了她的,“那好吧,我把地址告诉您,但我只知道大约在哪,具体的成佑没有说过,我这就打电话让哥哥回来,让他带您去。”
“不行小染,”赵澜忙按住傅染的动作,“不能让明铮知道,我这样……他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出院,况且他对云峰始终有怨怪,更加不可能带我过去,小染,要不你把地址直接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
傅染腕部生疼,赵澜五指用力嵌入,“伯母,您一个人不可以……”
“我可以的,”赵澜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握住傅染不放,她想了想,软下心道,“这样吧,我开车带您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谢谢你小染。”
临走出医院,傅染搀扶着赵澜,“伯母,我们把哥哥的手机放在服务台吧,他待会万一找回来,要是耽误了生意上的事可就不好了。”
赵澜不疑有他,“也对。”
傅染拿过手机走向服务台,“这是501病房内家属落下的,待会他应该会过来取。”
护士目光犹疑,“你们不是他家属或朋友吗?”
傅染摇头道,“不是。”
带着赵澜走出医院,傅染过去取车,她坐在驾驶座内给明铮发条短信,把手机放回挎包后,这才发动引擎。
一路上傅染车速都不快,赵澜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仿佛只有屏息后才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傅染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握,赵澜望着窗外出神,脸色透明如纸,傅染打开音响,“伯母,您和伯父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明云峰,赵澜毫无神采的眼里骤然一亮,她别过脸道,“小染,谢谢你。”
傅染微怔,不知道赵澜这话的意思。
“我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最多的是问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云峰,为什么要做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赵澜眼里沉淀悲凉,目光盯着傅染,“从没有人像你一样,问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伯母,人生活得恣意最为重要,别人的闲言碎语倘若自己能看开了,也不足为惧。”
赵澜头枕向椅背,对于傅染的话并未做出回应,双目透过挡风玻璃,朦胧地浅眯起,似乎陷入一种尘封的回忆,“我跟云峰,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其实故事也算老套,我出生后不久我爸因病过世,家道中落后,明家挑上了迎安市李家,不管何时,李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我和云峰真心相爱,最终抵不过家族联姻的现实,我毅然决然跟着他,我妈知道后把我逐出家门,但我不后悔,眼看到了今日,我还是不后悔。”
傅染拿过纸巾递给赵澜,心里抽搐似的疼。
“明铮令人在双人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也存有私心,生前我不能名正言顺嫁他一回,死后,我想要个名分这么难吗?”
傅染感觉眼眶内有湿意,她随手擦拭了下。“伯母,哥哥以前过得也不好吧?”
赵澜声音哽咽,“背负着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活得好呢?”
胸口犹如压了块巨石般令人喘不过气,傅染再三犹豫,“伯母,您别怪成佑,他天生性子就是那样的,其实并无恶意。”
赵澜眯了眯眼睛,傅染端睨着她的神色,没有在赵澜脸上看到类似于李韵苓对明铮所表现出的厌恶和不屑,她嘴角似乎是勾着的,“那个孩子,长得真是好,云峰拿给我不少照片,他跟我说,这也是他的儿子,是最爱的儿子!好几次明铮也在场,但我没有让他避开,我也想明铮明白,我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实,明铮打小就可怜,刚出生,连一滴奶都还没有喝到就被人抱走,云峰说是肺炎,等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来天。”
傅染怕再听下去,自己的心当真就要被割成一瓣瓣,明铮变成今日这样的性子完全是情有可原,试想,彼时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明云峰说明成佑是他最爱的儿子,无非也是想说给赵澜听,但当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时候,他的这席话无疑成了刺伤人最好的武器。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看牢记
傅染能想象得到,当明铮还是孩子的时候,却要冷眼听着父亲说对令一个孩子的爱,车内空气滞缓,连想顺畅的呼口气都觉得困难。
“伯母,伯父临死前,至少也给了哥哥最好的补偿。”
赵澜略感欣慰,傅染拿了瓶矿泉水给她,“青山离这有些远,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车程。”
“李韵苓把他葬在了青山?”
“对,我是听成佑说起的。”傅染发短信给明铮说好在国道交叉口会合,也不知他回到医院没有。
“青山,”赵澜声音带有哑意,“应该是个好地方。”
“伯母,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况且伯父都走两年了。”赵澜这样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你们不用担心,医生总喜欢夸大病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傅染一路来继续维持平稳的车速,赵澜起先还跟她说着话,后来可能是倦了,闭着双眼靠向后睡了会。
她刻意出发时没有走近路,到了国道口,远远见到明铮的车停在那。
傅染踩了油门过去,明铮见到她的车,自动从后头跟上。
开了足有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傅染带着赵澜来到青山脚下。
赵澜看着去往青山的路口挤满车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母,哥哥说不定待会就能到,让他带您上去吧?”
“他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他。”傅染老实作答。
“小染,我们都到山脚下了,你带我上去吧,找到云峰落脚的地方后我才有把握令明铮让我留下,我不想希望落空。”赵澜握着傅染的右手腕,她目光充满祈求,傅染不忍心拒绝,“好吧。”
拜祭完再回到市里,应该不算太晚。
傅染下车查看情况,明铮的车远远跟在后面,山脚下的管理员说这几天大雪令上青山的路变得越发难走,建议车辆实在要过去的租一套防滑链。
傅染点头应允,待轮胎装好防滑链后缓缓开上山。
相较市里,这段路果然难走很多,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灰蒙蒙透着阴兀,零星有雪花下来,哪怕套着防滑链,但有几处还是容易打滑,两边扫出来的雪堆成了半人高。
赵澜仰起脸望向窗外,“云峰肯定是知道我来看他了。”
傅染专注地打着方向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走的路,上了青山也就好找了,山顶的黄金地段一墓难求,傅染顺路边开过去,很快找到明家的私人墓园。
她找地方停车,赵澜已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往外跑,傅染过去的时候只见负责看守的人正在把她往外赶,“这是私人墓园,不容许祭拜。”
赵澜差点被挥倒,傅染适时搀扶住她,“伯母,您别急。”
看守墓园的人足有50出头,他拿出笔和本子交给赵澜,“你先登记吧。”
“好好。”赵澜忙不迭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笔。
傅染抬手阻止赵澜的动作,恐怕她这名字一落下,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是明家的亲戚,经过青山正好想过来祭拜下,通融通融吧。”
“不行,这是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赵澜也隐约察觉到傅染按住她手的目的,她松开手里的笔。
“你看,”傅染挨近负责看守的人身侧,“你不说我们也不说,夫人哪里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