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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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连环-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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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府里常备军医;免除了李培南的后顾之忧。所耐军医来得快;验查药渣得出毒源;火速配置好了解药,交付给管家。
    侍卫扶着李培南回到寝居,管家将解药喂进李培南嘴里,忙出一头汗,回头问:“闵安人呢?怎会来得这样慢!”
    侍卫扣手回答:“小相公听说毒药是砒霜,故意寻了个借口支开我,从后门逃走了。”
    管家抬手擦擦汗,站在槅门前半晌没说话,回过神后才愠怒道:“世子府又不会动他一根汗毛,他跑个什么?再派一队人出去找找,一定要将他请回来!”
    管家摒弃众人,将两重帐幔放下,遮住了床阁里的光景。他走到床前,细心查看了一下李培南的睡容,见他脸色苍白两唇青乌,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不由得长叹:“我的爷呐,您为了小相公可是下足了血本。”
    李培南阖着的眼皮轻轻一掀,露出一片清明目光,与周身灰颓颜色大不相同。管家早就明白自家公子喝药病倒真正的缘由,此时骤然对上了一双精干的眸子,他也未表现出极大的震惊。“爷的心思我都懂,我这就去门外候着小相公来。”
    李培南摆摆手,管家躬身后退,当真站在了世子府大门外。
    不多久,闵安匆匆走来。他穿着雪袍及罩衫,周身落得明丽了不少,管家仔细瞧着他的面容,看到他一头清爽的发辫,突然醒悟了过来:这怕是一个女人,所以才能得公子欢心。
    管家连忙降阶相迎,还行了个礼。闵安还礼,急着朝门里走,说道:“砒霜确是寻常毒药,药铺里就有。我抓药时不小心,放错了一些材质,害得世子中毒,是我的错,我愿承担一切罪罚。”
    管家撩起衣袍下摆,带着闵安走向寝居,殷勤说道:“小相公事多繁杂,难免出错,怨不得你。只要回来府里帮把手,给公子多个照应,那就好。”
    闵安话音陡然一转:“可是有一点我很疑惑,烦劳总管大人赐个明白话。我煎药的瓦罐只五口水深浅,误下的砒霜不过半钱,方才听得侍卫大哥说,世子竟已吐血,面相灰颓——难道毒性突然变得霸道了些么?”
    半个时辰前,侍卫赶到药铺通传世子府里的情况,引得闵安心一惊,寻思着肯定是煎药的环节出了纰漏。听到侍卫频频说请字,他就知道世子府不会强蛮对他,因此找了个借口先从后门逃走,径直去见了萧宝儿。在他的追问下,萧宝儿吞吞吐吐地说,砒霜是五梅给的,骗她说是泻药,支使她下在药罐里,以此来报五梅受到李培南鞭笞的仇怨。她见药水浅,怕药下下去变得稠浓,又胆怯不过,所以只倒了一点点分量,应该是不足以害死人的。闵安追问分量多少,听到萧宝儿比划,他立刻就明白,即使半钱砒霜撒下去,落进李培南药碗里的分量也不过是三分之一股,决计不会要了李培南的命。
    出于公道,闵安也必须去世子府一趟,代替萧宝儿受罚。他是真心实意来讨打,管家却不动他,只把他往世子寝居带,并说道:“公子忧思过度,似乎在想着什么人,没顾到眼前,因此就着了道儿了。”
    闵安只把话在耳朵里转一遍,也不应答,管家一路殷勤备至地说着,他家公子是如何寝食难安,精神气头不比从前,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大概是得了相思病吧……他拿眼瞄着闵安,闵安偏生不朝他看,被他推着,一步跨进了寝居房门。
    床阁里传来淡淡安神香气,四处静寂无声。
    闵安揭开垂幔走了进去,李培南面色苍白,仍在沉睡。只是一天不见而已,闵安竟能觉察到李培南的脸颊微微塌陷了下去,若不是知道他误服毒药病倒,闵安甚至会认为他在顷刻之间已经相思刻骨,严重得难以下榻。
    闵安内心暗想,李培南难道是真的喜欢他么?以前的那些玩笑话,不是白白逗弄他的?
    他站着微微愣了一会儿,就清醒过来,取下脖上悬挂的寒蝉玉佩,放进了李培南的手里。“我已知玉佩来历,愧难当世子厚爱,现赠还。”并想一起偿还了往日情分。
    李培南的手平摊在锦被面上,指节松软,闵安将他的手指合拢,握住了玉佩,又说道:“据闻寒蝉玉能解百毒,由世子随身佩戴,决计比我更适合。”
    久睡不动的李培南突然反手抓住了闵安的手腕,睁开眼说道:“玉佩是你撇清关系的最后一步了?”
    闵安目的却是如此,见挣不脱手腕,就不答话。
    李培南翻身坐起,牵着闵安走向前厅,安置他坐在椅子里。闵安说道:“世子既然无碍,就速速发落我罢。”
    李培南像是没听到似的,在寝居里转了一圈,从八宝隔橱拿下许多玉石珍玩、玛瑙珠子堆放在闵安眼前,又唤婢女送上汤食糕点。不多时,闵安身旁的桌上就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佳肴。
    李培南的额上渗了一些汗,唇色稍稍好转,瞧着病相实在不像是假装。他坐在闵安对面的锦墩上,微微笑着,极高兴的样子,闵安也不忍心将他撵到一旁,或者是自己先行离去。
    李培南说:“肚子饿了吧,吃一些午膳。”他从时间来推断,闵安必定是来得匆忙,顾不上吃饭,所以考虑得周到一些,已叫厨房备好了汤食。
    闵安也明白了过来,心底稍微一暖,低头咬了一口糕,喝下一匙汤。
    李培南细细瞧着闵安,闵安脸皮薄,禁不住看,把头撇向一旁。寝居左右两壁悬挂了一些丹青水墨画,山色空蒙,水石错落,可见是出自大家之笔。只是正中又有一副,画石不尽嶙峋之态,渲染难以分出层次,似乎只在执意勾描一处场景而已,闵安心想,若他没有猜错,李培南又会回答,这幅画作一定是女子的随手涂鸦之作,不值得赏玩。
    李培南极不容易挪开看着闵安脸庞的目光,顺着他的眼睛一看,也找到了牵系他注意力的地方。沉吟一下后,李培南当即说道:“岛久家的郡公主与我颇有些渊源,我曾应过她,下榻的地方都必须带着这幅画。”
    “为什么?”闵安终究难免好奇之心问了一句。
    “一年前我曾被困于西疆白木崖,郡公主暗中帮了我一把,又觉在白木崖上敌我杀戮太重,就将那处地方画下,要我随身带着,时刻谨记战争的残忍。”
    “那郡公主可是个好心人啊!”
    李培南持重说道:“她的心是要软一些。”
    闵安随意点点头,李培南跟着又说一句:“与你一样。”
    闵安不接话,吃完糕点喝完汤水,擦净了嘴问道:“我可以走了么?”
    李培南起身挽留,拿出的理由也为充分。“刚才你走进世子府时,想必已经看到前院的布置了?”
    闵安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惊觉方才脚步匆匆,浮光掠影般的瞥见了一些前院的动静。
    那时起,一排排素缟麻布旗迎风升起,花架上全数蒙上一层白绢,四处灯龛置换了油蜡,拂散出淡淡檀香。更多的仆从着白衣灰裤,头缠孝布徐步走入奠堂。
    李培南提醒道:“母妃忌辰从未时开始,你留下来陪我。”
    闵安拒绝:“世子需见客,我是白衣身份,参拜不得王妃的灵堂。”
    李培南淡淡道:“我被你下药毒倒,外面人全知道,我见不了客。”
    “既然如此,世子好生休息就是,又何必要我作陪。”
    “每当母妃祭礼,我这心里就痛得厉害,你多陪我一刻,自然也能宽我心怀。”
    闵安想了想,当真坐下来陪着李培南,他既不看李培南,也不应李培南的话。
    李培南问:“除了冻子酥奶酒,你还喜欢什么?”
    闵安不做声,李培南就说:“我已将柳家娘子请进了府,你回来,就可天天喝到她的酿酒。”
    闵安觉得气闷,推开四格窗,看向庭院之前。纱裙素裹的柳玲珑路过门口,手里还挽着一名妙龄少女。他回头匆匆说道:“我出去一下。”李培南来不及唤,他已撑住窗沿跃向了窗外,走得颇为急切。
    院外车马粼粼,齐齐有侍卫队的行军礼,闵安走到门前,本想退让,可是已被礼服加身的楚南王堵住了去路。
    闵安硬着头皮走上前请安,李景卓站在马车脚踏上,不发一语,一袭紫金袍撒下一片辉彩,无声勃发着王家气象。闵安迟疑抬头,负手而立的李景卓突然抽出手,朝着闵安白净的脸庞甩了一巴掌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鞠躬感谢支持了V章的读者MM(*^__^*)
    鞠躬感谢读者号为13249058的MM投的火箭炮(*^__^*)
    鞠躬感谢麦琪的口香糖的火箭炮 (*^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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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谢皇桑、毛球、我是么么的地雷(*^__^*)

  ☆、第83章 结交

一声脆响后;闵安的白净脸面上留下一道红印子,人被扇倒在地。李景卓劲道大;又恃武力高强;对付闵安时并不手软;堪堪甩出一掌就将闵安撂倒,说道:“简直是混账东西;竟敢在药里下毒!”
    闵安支起身子;双膝跪地;低头说道:“王爷这一巴掌我认了;是我的错。”他来世子府是为了给萧宝儿顶罪;因此在他心里;受一巴掌也是应该的。
    李景卓却将闵安的认错当成了顶嘴;心下更是恼怒;又甩出了一巴掌。管家在一旁看得眼急,想都不想扑了下去,挡在闵安身前,不出意料受了第二记巴掌。
    李景卓的手劲又将管家掀翻,差点要了他的老命。
    “连你也反了?”李景卓冷喝。管家摆手,开始为闵安说讨饶话。闵安低着头,脑子里嗡嗡乱响,很难得听清管家讲了什么,直到左耳流血,淌到脸面上来,湿濡濡的,他才觉察到左耳受损,可能已经失聪了。
    闵安反手抹去脸边血,起身兜头朝李景卓行了个礼,不发一语离去。李景卓怒喝:“站住!不讲理的东西——”管家连滚带爬挪过去,一把抱住了李景卓大腿,惶恐说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相公是公子请来的贵客,不能如此怠慢他。”
    闵安径直走出院门,心道世子府确是来错了,若真要领罚,应当去公堂上讨要说法。李培南饮下些微毒药,按理说只会腹泻力疲,偏生要闹出这多事端,引得他来承担苦果。
    闵安走得远了,撂了声音回来:“小民不过误下不足半钱的药材,未曾伤着世子一分,已经赔上一只耳朵,王爷再打下去,就是仗势欺人,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留下来给王爷欺辱?”
    李景卓脸沉如冰,踢开管家,大步追向了闵安的去路。同时,世子寝居的两扇大门被劲风破开,李培南堪堪在雪白睡袍上套了一件褐色短衣,未及整理发饰及衣装,就提着一道长鞭跃了出来。他的人影还没赶到李景卓身后,鞭子却无声无息追向了李景卓的后肩,朝着上面狠狠抓拉了下去。
    鞭子浸过牛油,生了倒刺,若是沾到一点,身子必定会受损。李景卓听闻风声,错身急避,回头喝道:“不孝子当真敢打老子!还真的反了不成?”
    李培南成功阻下父王的身子,抖了个鞭花,冷冷道:“正是。”
    随行的侍卫们也是第一次陡然见到世子发难,迟疑一下,齐齐抢出身去护卫楚南王。李培南抽出几鞭,将侍卫们震开,冷声吩咐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管家:“调派人手隔开宾客,这里由我处置。”
    管家会意过来,忍住掌痛,急匆匆调来侍卫及仆从,站满了前院两旁的廊道里,将后面的动静阻隔了开来。不出一刻,亲信小跑着来到管家跟前,压低声音说:“公子打伤了王爷,还将王爷扣在石屋里,不让其他人靠近。”
    管家倒吸一口凉气,这才知道李培南说的“反了”不是虚假之意,竟敢拿自己的父王试刀子。他忙不迭地催动仆从进出院落照应前来参拜的宾客,亲自守着奠堂,为李培南解除后顾之忧。
    李培南抽了父王两鞭,不顾父王的盛怒,火速调兵围住了寝居外的院子。李景卓堂堂王侯出身,怎会任由儿子摆布,与他游斗一刻后,掌力暴涨,几乎切断了石塘假山。李培南心里记挂着先行离去的闵安,不愿多做争斗,直接威胁父王道,再打下去,他就敢放火烧了母妃珍藏的花种。
    这道软肋切中了李景卓的伤口,亡妻所留的纪念物不多,花种又是她唯一喜爱之物,依照李培南说到做到的性子,再斗下去,当真要牵连到亡妻的遗物。
    李景卓一停手,李培南就逼着父王退入收藏花种的石屋,加派人手守在门外,他打听清楚闵安的去向,稍作修饰,就找了过去。
    闵安先走一步,却是追着柳玲珑的背影去的。回昌平府后,他曾去花街寻过柳玲珑,依照惯例去喝上一盏冻子酥奶酒,借机打听一下与她有关的事情。听说她已经搬进世子府,他自然也就断了邀请见面的念头。
    可是闵安心里存着一个疑虑,一直未能解开。据府衙户部籍册记载,柳玲珑已经拿到了放良文书,可脱离花街柳巷,做一门正经营生了。柳玲珑依然居住在绣楼里,每日陪酒接客,不见她有半分从良之意。本来这是人家小娘子的私事,闵安也管不着,可闵安查看放良文书抄本的内容时,赫然发现赎买她的人竟是玄序。
    玄序与柳玲珑,会有什么关联?怎么他从来没听见两人提起这件事?
    闵安心奇不已,再次见到柳玲珑之后,当机立断追了上去。
    柳玲珑进世子府教习舞曲已有四天,与郡公主衣久岛交好。郡公主来自西疆,衣是己名,久是父名,岛是本家姓氏,依照当地习俗,她的名字之前冠上岛久二字,指明了出自深受朝廷恩宠的总兵岛久家,名头不可谓不响亮。
    衣久岛伴在柳玲珑身旁,不可避免会遇见闵安。她已听说过闵安的来头,不觉一名小童能有什么与众不同,从来没生出过好奇心,想去瞧瞧他是怎样的。今天,闵安穿着烟罗罩衫和雪袍急匆匆走来,白净肌肤上犹自带着掌痕,她就知道,他实在没混到好处,衣装堪比世子府侍女,甚至是又讨到了“一顿赏”。
    衣久岛穿着桃红公主服,金钿垂花,细细压在额发上,长袖飘拂,绣饰飞卷,如同拢着一层金碧光华,端足了皇家气势。她以贵客身份留居在世子府里,并未置办丧祭礼服,因此按照往日惯例,还是穿着公主服来去。
    闵安的眼睛只落在柳玲珑身上,衣久岛站在闵安跟前,细细看着他的发辫及脸庞,突然撇了撇嘴:“原来你是女人啊。”
    就是阅人无数的柳玲珑也不得不承认,今天这身利落装扮下的闵安,实在像极了女人。
    闵安心思只放在玄序赎买柳玲珑良籍身份一事上,没接衣久岛的话,赶着问了问玄序做事的缘由。
    柳玲珑稍一迟疑,说道:“朱公子说你喜欢喝我酿制的酥奶酒,所以赎我出来,让我天天来酿酒给你喝。”玄序化名为朱肆,她也不知他的来头,觉得无大碍,就将玄序摆出来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闵安追问:“那你现在可与他有往来?”
    柳玲珑缓缓摇头:“他在半月前赎了我,此后就离开了昌平,再也不见人影。”
    听到又没了约见玄序的法子,闵安不由得叹口气。
    衣久岛迈出一步出来,用手指点了点闵安的肩:“喂,小相公,怎么不答我的话?”
    闵安连忙正眼瞧了瞧衣久岛,躬身施过礼,说道:“在下见过郡公主,郡公主生得十分美貌,令在下惶恐生乱,不知该怎样面对郡公主天颜,是以不敢随意答话。”
    衣久岛托着闵安的下巴笑了笑:“小嘴说得真甜,我喜欢听。”心里想,难道这就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她禁不住又微微好奇了一些。
    闵安体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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