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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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心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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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来。邱绎以为碧落心中郁结难言,忙拉了她,低声道:“还是先回去吧?”

    可没料到,碧落忽然抿了嘴低头偷偷一笑,再抬起头来,又换了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顾铭胜!”碧落用力一甩手,叫着那男子的名字,指着他道,“你怎会在这里?”

    那男子听到有人唤他,便抬起头来,见到是碧落,忙又低下头去。碧落冲到前面,瞧的真真切切,果然是顾铭胜本人。她一心要将事情闹大,随手就抓起桌上一个的杯子,砸到了那男子的头上。

    顾铭胜闷哼一声,仍是抱着头,缩在一旁。两边的女子吓得尖叫着跑开了。两个门卫收了银子,厅内的客人倒像是见怪不怪,都只是哈哈大笑地瞧着这场闹剧。

    碧落四处一瞥,信手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扫到了地上,又到了别桌,拎起一壶酒,浇到了顾铭胜的头上。

    这酒从头灌下,流到了脖子上,再流进身体里,先凉后辣,滋味怎么能好受。顾铭胜用手一摸脸,蹭地站了起来,用手一推碧落,叫道:“你闹够了没有?”

    碧落被他推开了两三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幸亏邱绎跟在后面扶住了她。她没料到顾铭胜平日里见到倒是斯斯文文,今日竟然敢动起了手,与平日为人大相径庭,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微忖道:“原来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顾铭胜火气上涌,转过身指着碧落道:“你这个泼妇……你这个刁蛮泼妇,真是气死我了……”

    碧落听顾铭胜这样骂她,一怔:“你做错了事情,倒来骂我?”

    “你还不是泼妇?”顾铭胜见两人反正也撕破了脸皮,干脆朝着周围拱一拱手,道:“各位,你们来评评理。一个女子,说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却一点斯文也没有。不读诗书不学女红,不习三从四德,不尊夫纲伦常,还能算是是好姑娘吗?”

    楼内众人纷纷起哄道:“不算不算。”那个尖嘴猴腮更是仰头大笑,道:“我们这里的姑娘到比她还强一些,知道敬着客人。”

    “正是。”顾铭胜一见众人捧场,又指着碧落数落道,“你爹也算饱读诗书,可你三字经念不下来,针线也不会穿,琴棋书画无一能动,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外撒野;我家豪门大户,怎么能娶你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是我看在你爹好歹是一郡之首,才勉强同意了这门亲事。可你倒好,隔三差五爬到我家墙头,来偷偷查我,我也都忍了;我如今不过出来喝喝花酒,你便带了人对自己的未婚夫婿叫骂,你不是泼妇是什么?”

    碧落被顾铭胜这样大声数落,脸色顿时一片阴沉,却一声也没回敬。只听到周围的人拍着桌子,大声地吹着口哨。邱绎心有不忍,劝道:“咱们回去叫世叔主持公道,不必在这里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碧落目不转睛地望着顾铭胜,他见碧落不说话,便得意起来,不住地朝周围拱手。碧落扫视了一圈,才道:“顾二公子,我竟从来不知道,你心中是这样看我。”

    她定定地瞧着地上的杯子碎片,朗声道:“我在你心中固然有这诸多缺点,可与我爹爹何干?你心里瞧不起我,又何必上门提亲?”说完,又拾起一个杯子,使劲朝着顾铭胜砸去,恰好砸在了他的左眼角,他“哎呦”一声,捂住了半边脸,叫道:“泼妇,贱妇……”

    他骂的愈发难听,旁边有一位花艳楼的女子,容貌清秀,她本陪着客人饮酒,闻言不禁蹙了眉头,起身道:“顾二公子,君子绝交,不出恶声。更何况这位小姐是你的未婚妻子,还请慎言。”

    “你一个下三滥的欢场女子,还敢来指点本公子?”顾铭胜骂声一停,转而耻笑起这清秀女子来,“真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哈哈哈……”

    他越骂越响,那女子面色煞白,泫然欲泣。碧落忙上前扶住这女子,这女子的客人,站起来叫道:“这这这这位位公子,着着着着实实实实过分……”他话不利索,半天说不了一句话,原来是个结巴。这样一来又被顾铭胜嘲笑,愈发难堪。

    碧落忽然轻笑道:“不错,正是仗义每多屠狗辈,可侠女也从来出风尘。下三流之人,尚知义气两字。樊哙屠狗,正是凭着义气两字,终是做了大将军,红拂女也作了诰命夫人。可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又是如何?”

    她朝邱绎眼神一瞥,邱绎心领神会,笑道:“只怕这世上多有些负心的读书之人,读万卷书,却行无耻之事。所作所为,比屠狗之辈,卑鄙下贱不知多少倍。”

    “正是。”碧落笑道,又高声对那女子道,“这位姐姐,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同这样无耻下贱之人计较。”

    “你……你……”顾铭胜又气又恼,却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碧落斜睨着顾铭胜,笑道:“顾二公子,你这气量连风尘女子都不如,想必无耻也甚过屠狗之辈了罢?”

    她呵呵一笑,留下顾铭胜一人呆立在花艳楼,转身便跑了出去,邱绎笑了笑,连忙追上了她。

正文 6 授受不亲

    碧落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城南山脚的一条小溪边。她站在溪边,伸手抓起一把石子,砸到溪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小溪里的倒影,不哭不笑也不叫,只是发愣。

    “你若伤心,便大哭一场,何必这样憋着。”邱绎一直跟着她,原见她在花艳楼将顾铭胜嘲弄了一番,以为她心情无恙,可现在见她,又似生着闷气,忍不住劝道。

    “我怎么会伤心?”碧落淡笑道,“如今晓得他这个样子,我求之不得。”

    “我只是怪自己一时未想周全,被他句句含沙射影地指摘,怪上了我爹爹。”碧落叹气道,“爹爹又格外看重他,若让爹爹知道,岂不是伤心。”

    邱绎这才松了口气。碧落忽然想起一事,转身问道:“你那日为何问我他穿什么衣服?你是看出了他这样龌磋,是不是?”

    “我看他儒衫穿得随便,下面还有一件绸衫,颜色鲜艳,分明是晓得是你在外面偷瞧他,才随便做了样子给你看。只怕你一走,他就脱了儒衫出去了。我本想提醒你,可是……”邱绎和声道,“我听你说他这个人性子迂腐,只当你晓得自己的未婚夫婿,便也未多事。”

    “你若昨日告诉我,我今日有了准备,也不必仓惶应战。”碧落轻笑了几声,又叹道,“只怪我从未有江湖经验,竟被他骗了那么久。亏我还自作聪明,常常去查探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原来他一清二楚。”

    “我幼时爹爹到处奔走,不曾好好教我识字;我不喜欢针线,也懒得学那些琴棋书画。这些小事情,我自己都未放在心上,凭他顾铭胜,也配来数落我?”碧落坐到了溪边,自言自语,过了许久她又道,“我也从未觉得,须得学会这些,才算是一个好女子么?邱绎,你说是么?”

    她笑盈盈地望着邱绎,邱绎微笑道:“你聪明伶俐,仗义执言,豪气干云,在我心里是个十足的好姑娘。”

    碧落瞥了他一眼,眉眼俱笑:“你少来恭维我。”

    “我说的是实话。”邱绎蹲到她身边,轻声道:“你忘了你小时候住在我家,我爹爹嫌我读书不用功,用戒尺打我,你仗义替我挡了好几下。”

    “是么?”碧落疑惑着抬起头,“我那么英勇么?可我怎么都记不起来?”

    “你真的忘了么?”邱绎苦笑道,“那时你还同我和爹爹说了一大通话,你也都忘了么?”

    “我不记得了。”碧落喃喃说道,“我到底说了什么?”

    “我也都忘了……”邱绎微笑道,“我只记得你十分勇猛,扑到我身上,替我挡了我爹爹的戒尺,救了我的小命。”

    碧落“噗嗤”一笑:“原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正是。”邱绎笑着朝她做了一个揖,“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碧落见他这样说,得意地扬起头:“等下回家,你好好告诉我爹爹,我曾经救了你一命……”可她想起一件事情,又低下了头:“今日之事,我不知怎么向爹爹交待,他若跑到我家里来同爹爹告状……”

    “他去喝花酒,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了你,捎带还贬低你爹爹,本来就是不占理的事情。怎敢闹到你家来,被你爹爹知道,他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不敢就好。”碧落笑哼了一声,“不过我正好叫爹爹退了这婚,再想个法子好好教训他一顿。”

    “碧落,你一心寻他的错处,便是想要退婚?”邱绎忽然问道。

    碧落扬头微微一笑,却不答他。邱绎若有所思,又道:“我陪你回去,同你爹爹说你今日所见所闻,叫他去退婚便是了。”

    “他平日里装出一付谦谦君子的样子,爹爹一直对他交口称赞。”碧落有些迟疑,“便是你帮我说话,爹爹也未必信我们。”

    邱绎笑道:“那我们便想个法子,一则能叫他退了婚,二则叫他的劣迹被人发现,三则再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碧落歪着头想了许久,叫道:“既知道了他的癖好,我们改日将爹爹带去花艳楼,亲眼目睹一次便成了。”

    “他方才被你在里面教训了一顿,最近几日只怕不敢再去了。”邱绎沉吟道,“你若要退婚,便要速战速决,若拖下去,只怕便被他搪塞过去了。”

    邱绎伸手要拉她起来,可碧落微一使劲,他一时便拉不动她。他斜睨了一眼,碧落翘起鼻子正笑望着他,他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屈起了手指,在碧落的鼻子上刮了一刮,笑道:“我自然会帮你,我们回去再合计。”

    碧落伸手捂住了鼻子,瞪起了眼望着邱绎。邱绎笑意盈盈,好似毫无他意。碧落自己的心中竟然也全无芥蒂,反倒有一种久别重逢的亲昵感。她怔愣许久,讪讪一笑,却自然而然地耍起赖来:“邱绎,我走不动。”

    邱绎双眉一皱,转身蹲了下来。碧落一愣,不知怎得,竟然双手一伸便搂住了邱绎的脖子,将身子趴到了邱绎的背上。邱绎回过头,静静地瞧她。碧落蹙起了眉,低声道:“邱绎,我晓得要男女授受不亲。可怎么,我……我……便觉得从来都是……你该背着我?”

    邱绎淡淡一笑,一声不吭,背起了碧落。他背得稳当,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碧落轻轻地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虽觉得有些累,却又十分惬意,放佛两人从来便是这样合契,毫无隔阂。她冥思苦想这其中缘由,却不得其果,终于丧气道:“邱绎,我以前一定见过你,可我怎么却全忘了。”

    “你忘了多少事情?”

    “嗯,爹爹说我十岁那年,娘亲过了世,我便生了一场大病,将许多东西都忘了。”碧落回忆道。

    “你以前识的好多字,也都一并忘了?”

    “嗯,可我又还记得你们?轮萑怂祷暗目谝簟!?p》“那阆华山呢?”

    “阆华山是哪里?我不晓得。”

    ……

正文 7 花艳小轿

    邱绎背着碧落回到林府时,尚未及天黑。他们经过衙门,几个衙役同碧落熟稔,见她要人背,便上来调笑。碧落脑里灵光一闪,从邱信背上跳了下来,一挥手便叫这几个衙役在一起嘀嘀咕咕。邱绎站在一旁,抱臂看着他们。一个衙役朝碧落使了个眼色,碧落转身看到邱绎,哼笑了一声,朝他也招了招手。

    “我先叫他们几个帮我去把姓顾的揪出来揍一顿。”

    “你能支使得了这些衙役?”邱绎道。

    “那是自然,他们都是我的弟兄。往常他们犯了事,都是我向爹爹求饶。如今我受了欺负,他们怎么能不帮我出头。”

    邱绎望着这些衙役,沉吟了片刻,见他们拿了棍子正要出去,连忙在碧落耳边低声说:“你叫他们先回来。我有好办法,咱们来一个请君入瓮,教那姓顾的吃不了兜着走。”

    碧落一听,双眼一亮,一挥手又将衙役们叫了回来。邱绎招招手,将几个人拢到一起,埋头商量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

    碧落安睡到晌午才醒来,她一想着昨日邱绎与众人合计的事情,心中就不免有些得意,只是笑盈盈地来到前院晒着太阳。过了一会,见到邱绎从后院出来,碧落起了身,正想问他。邱绎一拽碧落道:“走,咱们去瞧瞧,事情办得怎么样?”

    碧落笑道:“你不必担心,我选的人,办事都牢靠的很。”

    邱绎哼了一声:“你若不去我便自己去。”碧落连忙从门口跳了出去,笑嘻嘻道:“同你一起去瞧瞧热闹罢。”

    她和邱绎两人,先到了近在咫尺的郡衙。今日的衙役,比往常似乎多了许多人,个个都显得十分兴奋,可郡衙内又被他们清得干干净净,一个闲杂人都没有。碧落上前,随意拉了一衙役,问道:“我爹呢?”

    衙役低声道:“还没来。”碧落和邱绎对视了一眼,又嘱咐道:“我爹要来了,就把他稳在内堂,等有了消息再让他出来。”

    衙役连忙点头,邱绎又问道:“花艳楼那边呢?”衙役道:“刚刚有弟兄去了……”

    碧落笑着一拉邱绎:“我带你抄小道去看。”说着,她便蹿进了一边的小巷子里,东弯西拐,不消半刻钟,便将邱绎带到了之前的那家字画铺,两人躲在一旁,偷偷地望着对面的花艳楼。

    碧落用肘推了一下邱绎,道:“那是我的人。”邱绎定眼一看,果然见到一人匆匆进了花艳楼。未及片刻,便看到那人陪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出来,那女子一边懒洋洋地走着,一边掩着嘴笑道:“顾公子今日又玩什么新花样了?”衙门那人说道:“我家二公子昨日在这里受了欺负,心情不悦。因此特意邀姑娘去郊外野游,等下接了二公子,还要麻烦秋娘你打起十二分精神服侍二公子……”秋娘笑得百媚千娇,那人又打着哈哈,将秋娘送上了一顶门口停着的大轿子。他一挥手,从旁边又钻出了四个轿夫打扮的人,抬了轿子就走。

    “这四个人也是自己人。”碧落道。

    “你这弟兄看起来办事十分得力。”

    碧落笑道:“那是自然,你可还要跟着?”

    邱绎沉吟了片刻:“你这兄弟能干,应当能骗得倒顾铭胜。我们且回去,只盯着衙门的动静便好。”

    碧落又带着邱绎走小道,悄悄在守在郡衙门口对面的巷口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见刚才那个人陪着轿子,快步走来。只是轿子似乎不太稳当,不停地摇晃,四个抬轿的人不住地摇头对视偷笑。

    轿里有个男子的声音道:“怎么还没到?”

    陪行的人忙道:“马上就到,前面就到了,公子忍耐一下。”

    又有一个女子娇滴滴地说:“公子,你急什么?这轿子坐的不适意么?”那男子又呵呵地笑起来:“好坐,好坐的很……”

    碧落听到这声音,哼笑道:“顾铭胜!”

    邱绎笑道:“别光顾看笑话。”话音未落,碧落便蹿了出去,她朝着门口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快去。”那衙役连忙跑进了郡衙的后堂。

    那轿子在郡衙门口未停下,一路便抬进了郡衙内。碧落正想跟进去,邱绎将他一拉,躲到了一旁,便看见一个富家老爷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跟着一个衙役跑过来。一路跑还一路问道:“怎么出的事情?”

    衙役道:“刚才有人送到衙门里来的,公子被人劫了财物剥了衣裳,郡守大人不叫声张,只去叫顾老爷您先来看看。”

    “正是,正是。”顾老爷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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