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女人冷笑一声:“你糊涂了,忘了我爹爹是什么人?敢和我说去了南边就没人认识,我告诉你,我爹怕早已经通知了各州府寻我呢,南边张家也早打点到了。再怎么说,我们张家老家就在南边,再加上亲友众多,怕是只要去了不用我如何就被人抓到了。”
却原来,这女人正是被传跟人私奔的张薇。
男人并没有生气,很耐心的给张薇解释:“你只管放心,咱们去留王那里。留王的地盘上那些官员都听王爷的。哪里会管朝庭什么事,到了那里,只要留王收留我们。旁的人又敢如何。”
张薇想了一会儿,深觉这男人说的很对:“可是,留王凭什么收留咱们?”
听张薇说咱们,男人更加高兴。过去扶住张薇的肩头:“实话与你说,我便是留王的人。这些年一直留在京里就是为了将京中消息送与留王殿下,现今掌印派我去赣省监视留王,正好合了我的意。”
“你怎不与我早说?”张薇一听心头欢喜,白了男人一眼:“早点说又何至于叫我如此担心。”
“你当从庵堂劫人是那么容易的么。我哪里有时间和你说这个。”男人笑着说了一声:“阿薇,原我家道中落,被仇家赶出京城。这才叫咱们错过那么多年,也叫你受了那么些苦。而今我们能够得见是老天保佑,从今往后我必对你一心一意,不叫你受半分苦楚。”
“阿宇,我信你。”张薇垂头,带着几分羞意,更有万种风情,直叫男人瞧的心头火热,伸手想要抱抱张薇,却又怕唐突了她,扎煞了好半天才努力将手又收了回去:“到了留王那里我买个院子,将家伙什置办起来,再与你成亲,到时候咱们好好过日子。”
男人憨笑了半晌:“阿薇,肉都凉了,我给你热热。”
说着话,男人端起肉又走了出去。
他一走,张薇猛然抬头,神情间有几分嫌弃,冷哼一声,翻开床旁的箱子瞧了瞧里边做工显的有些粗糙的几件衣裳:“没有好衣裳,连件像样的头面首饰都没有,还叫对我好?成亲,没有什么钱财,拿什么与我成亲,要不是,要不是我实在受不得庵堂清苦,谁会……”
门外脚步声响起,张薇赶紧停下,拿出衣裳放在床上慢慢的折了起来。
男人端肉进来,放到一旁:“阿薇,没几件衣裳,你怎么又折腾起来?”
张薇抬头,脸上带着笑容:“这是你给我买的,我自然要好好的瞧瞧,阿宇哥,除去小时候你与我买了支银簪子,这么些年,我都再没得到过你与我的东西,如今,如今……”
说着话,张薇脸上带了几分苦意,眼中有点点泪光:“当初爹给我和严家订了亲,我就不乐意,可也不能反抗我爹爹,只能对不住你了,后来严承悦摔断了腿,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依着爹爹的性子,必然不会叫我嫁给一个无用的人,所以,我顺水推舟和严家退了亲,想着这次一定要等你回来,谁料到爹又将我嫁到蒋家……”
张薇一行说一行哭了起来:“蒋世子死后,严家大公子记恨我当初退亲之辱,竟然叫我给他做妾,还要我伺侯一个粗俗农女,我如何能忍,阿宇,你怎么不早些回来,你要早点归来,我也不用受这些苦,被人这样羞辱了。”
“阿薇,对不住了。”男人伸手轻轻环住张薇,满脸的痛惜:“都是我不对。”
“都是你不好。”张薇一拳捶在男人胸口:“你知道那个李大娘子如何辱没我的么,她叫我,叫我堂堂张家嫡女跪她,还说我到严家只能做妾,只配给她倒夜香,涮洗夜壶……”
“该死。”男人听的满腔愤怒,双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暴起:“严家,李家……哼,阿薇,所有欺侮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却原来,这男人名闻万宇,闻万宇的父亲原是吏部尚书,也算是位高权重,闻家又和张家住在一条街上,闻万宇和张薇小时候常常见面,算得上青梅竹马,年纪幼小的时候,闻万宇对张薇很上心,可以说凡是张薇喜欢的他都喜欢,凡是张薇瞧不上眼的,他也跟着瞧不上眼,他还曾对张薇说过长大必娶她的话。
后来,闻家落败,闻万宇也跟着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些时候闻万宇出现。他打听到张薇的近况,就在天黑的时候摸进庵堂里见了张薇,瞧到张薇青灯古佛过的很不好,又见她容颜消瘦憔悴,就满心的疼意,当得知张家已经放弃了张薇时,闻万宇一时激动。就把张薇从庵堂里带了出来。
他本就是东府的人。对于东府行事很了解,又从小和张家打交道,更知道张家人的脾性。所以,才能带着张薇避开所有人,到了西山脚下这处地方。
“阿宇。”张薇擦擦眼泪抬起头来,满眼柔情的看着闻万宇:“我不求你替我报仇。我就求你能带我走的远远的,我再不想回京城了。再也不想见那些人了。”
“好。”闻万宇答应一声,小声的安抚张薇,心底里却将那个什么严大公子,李大娘子恨的不成。心想等将张薇安顿好了,他必想法子替张薇报仇。
张薇见闻万宇恨透了严承悦和李鸾儿,心头有了几分喜意。就端起那碗肉吃了起来。
她在庵堂整天只能吃青菜豆腐的,好多日子没见荤腥。现今吃到肉,早已馋的不成,吃起肉来觉得无比的香甜,一时间就吃的多了些,将一大碗肉吃了多半碗。
闻万宇趁机给张薇端了一碗汤,张薇接过来喝了半碗,叹息一声:“可算是吃到肉了。”
闻万宇听的心头一酸,更加心疼起来:“阿薇,这几天我再打探一番,瞅个空子带你去南边。”
说完这话,闻万宇收拾了碗筷出去,将东西放进厨房,便换了一身衣裳出去了。
李鸾儿早起起床,隔着窗户就只觉屋里很是亮堂,起身穿了件棉衣裳出去,就见满地的雪,便是廊下也挂了长长的冰柱子,满眼的白映到屋里,可不就显的亮了很多。
再瞧的时候,地上的雪都没过人的脚腕子了,且天空还在飘着小雪,想来,这雪应是下了一夜的。
瞧了一会儿,李鸾儿回屋由丫头们伺侯着洗了脸,又用了些早餐,便叫人备车,将收拾好的东西装到车上,她带着瑞珠瑞芯去了严家老宅。
这次,李鸾儿带的东西可不少,将平常惯用的几乎都带了去,她打定了主意,这次要在老宅做长期战斗,赖在林氏那里不走了,趁严承悦不在家这段时间将林氏收拾好。
因着下了雪,路上滑,马车就走的很慢,等李鸾儿到严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她下车,叫丫头去收拾带的行礼,她则带了瑞珠赶往林氏院中。
林氏那里估计早得了信,当李鸾儿进去的时候,林氏瑞斜躺在榻上,身上盖了厚厚的被子,额上也搭了一块帕子,脸色瞧起来也有几分不好。
外边天气很冷,李鸾儿进屋只觉一阵暖意,她脱掉外边的大衣裳递给丫头,走到林氏跟前行礼:“见过太太。”
林氏半眯着眼睛不理李鸾儿,李鸾儿笑笑,还在微微福着身:“见过太太……”
林氏还是没搭理,李鸾儿也不着恼,脸上带着笑就这么等着,过了许久,林氏才慢慢张开眼睛,看到李鸾儿吓了一跳:“鸾丫头几时来的?怎的也不告诉我一声,等久了吧。”
李鸾儿笑笑:“来了有一会儿,见太太睡的正香,也不便打搅。”
林氏拍了拍额头:“瞧我,这些日子病的厉害,竟是糊涂了,连你来了也不知道。”
说着话,林氏对底下的丫头一顿训斥:“怎么少奶奶来了也不与我说一声,叫少奶奶累成这样,知道的是少奶奶尊敬我这个婆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慈呢。”
丫头们低着头不敢回话。
李鸾儿笑道:“您不必如此,是我不叫她们告诉您的。”
“哎呀。”林氏笑道:“到底是自家的媳妇,知道心疼我这个婆婆,也是我精神不济,等了你一上午等的我都睡着了,你要是早来片刻,也不至于如此。”
第二八四章侍疾
林氏这话就是在责怪李鸾儿。
明里暗里的说李鸾儿没有考心,明明知道她病了不来侍疾,反而在她三催四请之后才来,便是这样,还特意来晚了,叫她这个病重的婆婆等着。
李鸾儿也在笑:“太太确实病的太厉害了些,下了一夜的雪竟不知道,外边的雪可厚着呢,冻了一夜,走在路上直打滑,我这一路过来,瞧到好几家的车因走的快翻了呢。”
这话就是在说不是我不想早来,而是天气不允许。
林氏皱了皱眉:“竟下雪了,我确是不知道的,怎么,路上冻着了吧,赶紧暖和暖和。”
李鸾儿笑着应了一声,接过手炉来暖了暖就在林氏下首位置坐下:“太太哪里不舒服,我也学过一些个医术,不如我给太太瞧瞧。”
“倒是不用了,已经请过大夫,开过药了。”林氏又躺了下来:“我这头疼的紧呢。”
“还是我给太太瞧瞧吧。”李鸾儿可不管她说什么,直接伸过林氏的手来,两根手指搭在她腕间,李鸾儿力气多大,她这一弄,林氏想抽都抽不回手去。
李鸾儿诊了脉,心下已知林氏没病装病的,怕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要故意作践她来的。
“太太确实病了。”李鸾儿笑道:“这头疼可是厉害病症,当初魏武帝不就是因着头疼而去世的么,一代人杰就因着这病症没了,着实可惜。”
一句话,险些将林氏气炸了。
这话不只是咒林氏早些去世,还将林氏比作曹操,说林氏心里藏奸。
“这叫什么话。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与魏武帝比呢。”林氏冷笑一声:“哎呀,我头又疼了,鸾丫头,以后莫乱说话了。”
“是!”李鸾儿赶紧起身应是:“是我说错了,太太又如何能与魏武帝比?魏武帝那时还有个华佗呢,咱们这儿可没那样的神医。”
林氏气的险死还生。这话就更加可恶了。这是在告诉林氏曹操当初还有华佗可以给他瞧病,虽然说曹操将华佗杀了很可惜,到底原先可是还有生的希望。可林氏这病没华佗这样的大夫就在等死呢。
“哎呀,头好疼啊。”林氏气极,又不知道要如何反驳李鸾儿,只好装疼:“鸾丫头。快与我捏捏。”
“是。”李鸾儿叫来丫头端了盆水净了手,走到林氏跟前。伸手往林氏头上比划了比划,又缩了回去,她一脸的害怕畏缩:“太太,我力气太大。这捏头是个精细活,我怕,我怕干不好。我先捏个瓶子太太瞧瞧,要是觉得我能干。我自然乐意帮太太捏头。”
说着话,李鸾儿拿起桌上一个铜胎包银镶翠的圆底长颈瓶,伸出纤纤玉手来握住瓶底,另一只手仿照捏头的样子捏了两下,那铜质的瓶子就这么被捏的扁扁的。
李鸾儿吓的赶紧把瓶子扔到地上:“这,这,太太,我不敢给您捏头啊。”
林氏瞧着那扔在地上早已不成样子的瓶子,明显也被吓住了,心说幸好没叫李鸾儿给捏头,不然,她的头岂不,岂不也被捏扁了么。
忍着害怕,林氏摆了摆手:“也罢了,这精细活确实不是你干的,这样吧,我叫人在我屋里搭张床,从今儿起你就宿在我屋里,我有个不舒服的,也方便你伺侯。”
“还是太太想的周到。”李鸾儿笑着应下:“太太心疼我,不乐意我跑来跑去的,特地给我备了地方睡觉。”
“还是你懂事。”林氏笑着点头:“你既然力气大了些,精细的活计我也不敢叫你做,这样吧,我听说梅花上的雪水很是甘甜,泡茶是最好不过的,你去给我收些来,也叫我试试这雪水如何好。”
李鸾儿咬牙,心里早已将林氏骂了一万遍,脸上却带着笑,口中道:“正好我也想试试,那我便给太太收集些来。”
“叫宝瓶跟你去吧。”林氏摆了摆手:“她也能给你搭把手。”
李鸾儿没有推辞,带了林氏的心腹丫头宝瓶出了屋门,寻了个罐子便去花园子里寻梅花去了。
李鸾儿知道林氏的心思,林氏是明显的瞧不惯她,想着法的搓磨她,这样大冷的天,外边又下着雪,竟叫她去外边收集什么梅花上的雪水,这要放在任何一个小娘子身上怕都受不得冻的,只是,李鸾儿可与旁人不同,她精神力强大,身体也比常人强壮的多,可以说早不惧寒暑,早些时候,李鸾儿在雪地上打座修习也是有的,哪里会怕一丁点小小的寒意。
只是,李鸾儿不怕冷,可并不代表林氏就可以这样折腾她,若是她是寻常的小女子,说不得就因着林氏这个主意而病倒在床呢。
李鸾儿咬了咬牙,带着宝瓶去了花园,远远的瞧见几株梅花,李鸾儿勾唇笑了笑,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李鸾儿并没有往梅树那里走,而是返身朝离花园子最近的宛秀的院子走去,进了宛秀的屋子,却见这丫头正斜靠在榻上读书,许是读累了,宛秀正眯着眼睛打盹呢。
招手叫过宛秀的丫头,李鸾儿悄悄吩咐了几句,之后便等着那丫头寻了一块平常的青色细棉布,又叫了两个丫头过来,李鸾儿就带着宝瓶,又叫两个丫头拿了那块大大的棉布去了园子里,等到了梅树底下,李鸾儿就叫两个丫头一人拽着棉布一边,将棉布拽平展了站到梅树下边。
李鸾儿走到梅树另一侧,瞧准了方向猛然抬腿一脚踢到树上,便只听一阵响动,梅树上那厚厚的雪花纷纷落下,刚刚巧的落到棉布上。
“好了。”
李鸾儿过去将棉布连同雪花一起卷起,拽着宝瓶匆匆进了厨房,和厨娘要了一点细纱布,又要了一个鬼脸青的瓮,将雪细细的过滤了,再煮成雪水灌进瓮中,叫来宝瓶,叫她抱着瓮给林氏交差。
那瓮虽说不大,可一瓮的水也怪沉的,宝瓶哪里弄得动,几乎走两步都要歇上一歇,不住的叫苦。
又走了一小段路,宝瓶实在走不动了,小声道:“少奶奶,这,奴实在抬不动,少奶奶力气大些,不如您抱回去吧。”
李鸾儿一回头冷笑一声:“这叫什么话,你是奴我是主,哪里有奴婢什么都不做轻轻省省的,反倒叫我这个主子抱瓮的,说出去实在不像话,不说我如何,就是太太也饶不得你,这话以后莫提了。”
李鸾儿满脸的冷意,眼中是说不出来的寒冷嘲讽,吓了宝瓶好大一跳,哪里还敢说什么叫李鸾儿帮忙的话。
“自己抬不走不会寻人么,没见过你这样笨的丫头。”李鸾儿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们可都是伺侯太太的人,合该机灵点,这样才能伺侯好太太,如此的蠢笨,连一丁点变通都不晓得,难怪太太叫你们伺侯病了。”
“奴没有,不是,不是奴……”宝瓶一听心中害怕,忍不住要喊冤了。
“不是什么,连话都不说,太太怕是叫你气病的吧。”李鸾儿哪里能叫宝瓶说出话来:“等会儿我和太太提一提,再寻几个机灵的丫头伺侯,省的有事没事的挨你们的气。”
宝瓶满心的苦意说不出来,只能忍着。
好容易挨到进了林氏的院子,宝瓶险些累趴下,叫了两个小姐妹一起抬着,才算是一步一挨的将雪水抬进屋里。
李鸾儿一进屋就笑:“外边真冷啊,还是太太这里暖和。”
“你收完了雪水?”
林氏这会儿子正午睡呢,她很自得能够将李鸾儿支去受冻,可哪知道没多少功夫李鸾儿竟回来了,一句话险些将林氏吓着,林氏赶紧坐起来就问,心里想着如果李鸾儿没弄好要给她安个什么名头。
哪晓得李鸾儿笑着说了一声:“早弄好了,太太心疼媳妇,不忍叫我挨冻,支了那样轻便的活计给我干。”
“怎么会这么快?”林氏还有些不信:“我叫宝瓶她们也弄过这个,要好几天才能弄好呢。”
“说起宝瓶来我倒是一肚子的气。”李鸾儿撅了撅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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