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这永信宫里呆着,等陛下来的时候,我叫陛下将她们送到别处,再给我寻好的就是了,你又何必这般置气。”
“这样捧高踩低,早晚为着这些倒霉。”彩蝶气的跺了跺脚:“一个个没眼力劲的,真当娘子禁了足便不能发作她们了。”
银环也笑了起来:“成了,你也莫在娘子这里胡说这些,且想个法子炖了汤来是正经。”
彩蝶气过了,多了几分精神:“行,我去给娘子炖汤来,等官家来了,娘子可记得将她们都打发走。”
“你去吧。”
李凤儿摆了摆手:“我省得呢。”
一时彩蝶去了,李凤儿叹息一声:“瞧瞧,一个个全当我没了指望呢。”
“娘子管她们呢。”银环赶紧安慰李凤儿:“总归娘子自己明白就是了,陛下再如何,也不会将娘子怎样的,早晚有整治她们的一日。”
“我也知他不会如何。”李凤儿神情间还是有些郁郁:“只每次一出事他便禁我的足,叫我好生郁闷。”
这厢李凤儿独自郁闷,那厢,碧桃急匆匆赶来,一进屋就是一脸笑意:“娘子,娘子,淑妃生了……”
“淑妃生了你高兴作甚?”银环一拉碧桃,狠瞪了她一眼:“莫不是你想投了淑妃去。”
“哪里呢。”碧桃脸上笑意未褪:“生是生了,只是生的并不是个人。”
她一行说一行笑:“奴在寿安宫外的暖阁里守了好一会儿,见那暖阁内外宫人行色匆匆,后来竟连个人影都没了,就有些奇怪,便偷偷寻了个在暖阁外伺侯过的小太监询问了一番,谁知道打听来的结果竟是淑妃生了个怪物。”
“怪物?”李凤儿一惊:“怎生是个怪物?”
她突然间想到一次李鸾儿来宫里探望时说过那君家的大娘子君惜兰也是生下个怪物,因着那物件太吓人,君惜兰的夫家嫌弃她不吉利,便将她休弃了。
想到君惜兰,又想到淑妃生下来的怪胎,李凤儿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想到些什么。
君惜兰的外祖家可是崔家,而崔家自来和淑妃的娘家卢家关系极好,说不得,说不得淑妃那生子的药便是从君惜兰那里弄来的。
这么一想,李凤儿便什么都明白了。
大约是淑妃进了宫不得官家喜爱,卢家一时着了急,便想尽法子想要帮淑妃争宠,崔家和卢家自来相好,也帮着想法子,正好君惜兰多年不孕,一时怀了胎被崔家知道,打问之下晓得君惜兰用了生子药,便也和君惜兰要了些送进宫想要讨好卢家。
这也正是淑妃那样算计官家的原由,淑妃是因着对生子的药有信心,又怕一直不得宠要老死宫中,所以才冒死一搏的。
第三零三章除夕
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一过,日子仿佛过的越发的快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除夕。
一大早起来,李鸾儿便指挥下人又将家中洒扫一番,处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衣裳被褥之类的已经在前些日子拆洗晾晒干净,房梁屋宇也在腊月二十三彻底的扫了一遍,除夕这日不过是再将桌椅擦干净,将地再扫一番便是了。
不过,便是这样,也将将的打扫了半上午。
洒扫完了,严承悦带着家丁开始在各处贴春联。
这是李鸾儿嫁人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和严承悦都觉分外新鲜,什么事也都是商量着来,便是春联,也是两人各写了一些。
在写春联之时,李鸾儿才知古代的春联可不是胡乱写的,大多数的官宦人家春联几乎都是制式春联,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也并不是说这些人想不出新鲜的好春联来,实在是怕写出来的春联哪些用词不合规矩或者碍了谁的眼,万一一个不好被安上个谋逆的名头,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因此上,便是在过年的对联上,这些官宦人家也都小心翼翼,几乎都是拿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春联来用,几乎完全没有新意。
李鸾儿原想写些新春联,只是听严承悦给她普及这方面的知识之后便改变了主意,也是随着严承悦写了一些制式的春联。
就比如说,严承悦写了大门的对联:花开富贵年年乐,灯照吉祥岁岁安。
李鸾儿便写了个仪门的对联:和顺满门添百富,平安二字值千金。
严承悦又仿着这样的格式写了角门的对联,李鸾儿则写了厅堂对联。如此,光是对联两人就写了一日多,宅子里凡是有门的地方全都有,另还有家中下人也求着两个主子写了对联,两人统共下来写了近百幅春联,写的李鸾儿胳膊都有些酸。
为着帖这些春联,家丁们几乎全员出动。一直写了一个来时辰才帖完。帖完春联,又燃放了一会爆竹,李鸾儿和严承悦才回屋换上新衣。坐上马车去老宅过年。
出得门来,家家户户都焕然一新,时时闻听鞭炮声响,若不是车夫机警又很有些手段。说不得拉车的马也要惊的飞跑起来。
除夕这日天气晴冷,似乎比前些日子下雪天还要冷些。李鸾儿就是坐在马车内都感觉寒意直侵。
她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的冰冷,掀开车窗看看外边,但觉西北风如刀割般的冰寒。赶紧放下车帘来,李鸾儿看看严承悦,她知道严承悦的腿伤一到寒冷的天气就会分外的刺痛。如今这样的天气,怕严承悦的腿早疼痛入骨了吧。只是这人一向淡然,他向来都是微笑着的,李鸾儿也瞧不出他到底如何。
虽然看不出来,可李鸾儿还是很关心严承悦的。
她伸手揉了揉严承悦的双腿:“这天儿冷的很,车子里的暖炉似乎也不管用,你腿怕是又疼了吧。”
严承悦轻轻摇头:“我也并不觉得如何,大约是习惯了吧。”
只习惯二字,便道出他忍受了多少痛苦,李鸾儿不由一阵心疼,她使力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让双手温热一些,然后便开始帮严承悦做腿部的按摩:“我跟金夫人学了些按摩的手法,夫人说如此能减轻疼痛,你也试试,看看管不管用。”
严承悦听的心里一暖,感觉李鸾儿双手在腿上按压,更是阵阵欢喜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前几日下了一场雪,雪停后太阳出来,天气更加的寒冷,半夜时分他便腿疼的再也睡不着,为了不吵醒李鸾儿,严承悦忍的很辛苦,虽然疼的厉害,可严承悦还是没怎么动弹,只是,李鸾儿很是警觉,没用多少时候就知道他不舒坦了,半夜坐起询问,又拿了暖包帮他敷腿。
第二日,李鸾儿便说要回娘家,那几日他也忙的很,便也没有相送,结果李鸾儿去了快一日,到天黑的时候才回,回来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如今想来,严承悦是明白了,那一日李鸾儿回去怕是向金夫人请教了吧,这按摩的手法,应该也是跟着金夫人学的。
瞧着李鸾儿认真的按摩,严承悦腿上的疼痛慢慢减轻,等到了严家老宅的时候,他的腿几乎不怎么疼了。
这叫严承悦很是惊奇,他是没想到按摩竟然这般管用。
“如何?轻些了么?”李鸾儿按的头上都有了汗意,她擦了擦汗珠抬头笑了起来:“天冷的时候就该多活动一下,瞧我都弄出一身汗来,如此全也好,我完全不觉得冷了。”
严承悦抓住李鸾儿的手无声叹息,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他情知李鸾儿这话里话外便是说以后天冷的时候会常常帮他按摩的,什么天冷的时候多活动,那完全都是借口。
看看李鸾儿清丽的脸庞上挂着的几滴汗珠子,严承悦伸手划下,温柔轻笑:“赶明你将按摩的法子教给严一严二,得空的时候也叫他们帮我按按。”
李鸾儿只是摇头:“以后按摩的事情我接手了,你是我男人,我可不乐意旁人碰你。”
她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完全不容人反驳,严承悦笑了笑,点头:“好。”
马车停住,李鸾儿跳下马车,回身又扶严承悦下车,将他安置好之后,李鸾儿推着轮椅进门。
因着是除夕,严家老宅似乎也像是换了样子,以前沉稳肃穆又显的有些清冷的宅子这时候洒扫一新,门上帖了鲜红的对联,又挂了大红灯笼,正门大开着,院中有下人忙忙碌碌,院子里也挂了许多的大红灯笼,各种也都贴了大红福字。
进了仪门,回廊上,屋檐下也都挂了串串灯笼,各处屋角挂上牛角灯,叫整个宅子多了许多的喜气。
两人一路直行,直接去了严老将军院中。
正好,严家的几个小辈也都过来给严老将军请安,见到严承悦和李鸾儿,坐着的小辈全都站起来口称兄嫂。
两人和各人见了礼,又给严老将军请安。
老将军今日也乐呵,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袍子,乐呵呵的端正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见两人行礼,严老将军赶紧道:“甭来这些虚的,都赶紧坐下。”
李鸾儿将严承悦推到左侧挨着老将军的地方,她自己则朝右侧走去,严老将军对她招招手:“今儿也没外人,不用那么多礼,承悦到底行动不便,你就在他身边坐着,好方便照顾他。”
李鸾儿应了声是,快步走到严承悦身侧,严承忻赶紧起身,将自己的座椅让给李鸾儿,后边的严承恪和严承憬也都赶紧依次让位。
右侧打头坐着宛秀,等李鸾儿坐下,宛秀才笑道:“好久不见嫂子了,我们几个可想的紧,原想过去找嫂子玩,又想着年根底下了,嫂子必然忙的紧,便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
李鸾儿听了也笑:“忙什么,我们那宅子里统共不过我和你们哥哥两个主子,过年又不用准备多少东西,能有多忙,统共不过安排一下年礼,将宅子洒扫一番便是了。”
“还是嫂子能干,每年腊月可是各家主妇最忙的时节,人家都忙的想一人掰成两份,偏嫂子说不忙,可不嫂子便是有章程又有能为么。”严淑秀听的笑了起来,开口便夸赞了李鸾儿一番。
严承憬一抬头:“嫂子自然能干的,先是算起帐来就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总归我是算不过嫂子的。我瞧着,咱们家中的帐房先生算帐也不及嫂子快。”
“哦?”这下子,严老将军倒是好奇了:“我倒不知道鸾丫头还有这一手,正好我这里也有一笔帐目要算,得了空,鸾丫头帮我算上一算。”
“成!”李鸾儿大方的点头应下。
才说着话,就听到外边又是一阵喧哗,却原来是严保家兄弟几个来给老将军请安,这屋里除去严老将军和严承悦,其余的人都赶紧站了起来。
等严保家进屋,各人都赶紧行礼,严保家心情不错,一摆手:“一家子骨肉,哪来那么些虚礼。”
等众人起身后,严保家兄弟三人加上各自的媳妇过来给严老将军见礼。
行过礼,严保家就瞧见李鸾儿站在严承悦身边,对于李鸾儿这个媳妇,严保家倒还是有几分满意的,也就多了个笑脸:“承悦媳妇也来了,家里都安排好了么?”
“都安排好了。”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声:“家中都洒扫好了,对联也都贴了。”
“承悦媳妇能干。”
严保家笑了一声。
严卫国和严安国兄弟俩也都笑了起来。
林氏眼睛一眯,神情颇有几分不善:“都是份内的事,做好是应该的,我管理内宅多少年了,也没得了一句能干去。”
如此大年节下的,众人都欢欢喜喜,偏林氏说这种丧气的话,叫严老将军都有几分不耐烦:“今儿我也说你一句能干,如此该满足了吧。”
这一句话出口,唬的几个小辈赶紧站起来,林氏脸色煞白,扎煞着手很是无措。
第三零四章晚饭
屋内一片安静……
严承悦兄妹几个全都不说话,严保家也心烦林氏的作为,并不替她讲情,严卫国和严安国兄弟作为小叔子,也不好替嫂子说话。
林氏的两个弟媳本就对她有几分不忿,更加不会替她求情。
这时候,李鸾儿作为媳妇,怎么着都得替林氏讲上几句的。
她一笑,对严老爷子道:“爷爷是该夸奖一下太太的,太太这么些年也不容易,不仅要管理后宅,还要生儿育女,且将老爷服侍的那般好,说起来,太太对严家也是有大功劳的,反正不管旁人,我先是感激太太,要不是太太教导的好,我哪里能得了个好相公。”
她这话说的俏皮,不只捧了林氏,更加捧了严承悦,说的一屋子人全笑了。
张氏先就笑了,一把拽过李鸾儿:“我也瞧瞧鸾丫头脸皮子有多厚,嘴皮子有多利,我瞧着你倒不是夸你们太太,你是夸承悦呢,不过你说的倒也对,我们承悦这模样,这根基门第哪样都是顶顶好的,你倒是白捡个好相公去。”
姐妹四个里最伶俐的淑秀也笑了:“婶子说的很不对,嫂子这哪里是夸大娘和大哥,她是夸她自己呢,说她眼光好会挑人,可不就在人堆里挑着大哥了么。”
严老将军也笑了起来:“行了,你查都莫说鸾丫头了,她脸皮子薄,再说下去该害臊了。”
“可不是么。”李鸾儿一笑:“我脸皮子是最薄的,婶子和四妹妹再说下去,我该寻地缝往里钻了。”
经这几个人一番说闹,屋里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
严承悦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鸾儿,虽没有说什么。可他神情间的放松和欢喜是谁都能瞧出来的。
不只宛秀姐妹几个,就是性子最大大咧咧的承憬都看出严承悦对李鸾儿的看重。
林氏自然也瞧出来了,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气愤严家众人对李鸾儿的重视,也气愤严承悦对李鸾儿比对她这个母亲更加看重。
虽然说,林氏并不喜爱严承悦这个长子,可严承悦怎么说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做为母亲。林氏总归是不喜欢儿子心里媳妇的地位重过当娘的。
因此上,林氏非但没有感激李鸾儿替她解围,相反。倒是气恨李鸾儿夺了严承悦的注意力,她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倒真是会讨巧卖乖,难怪老爷子当初一眼瞧中了。却原来,这张嘴将老爷子哄住了。”
她这话声音说的极小。旁人没听到,离她最近的严保家是听的真真的。
严保家都能听到,严承悦和李鸾儿这两个一个有内家功夫,一个精神力极强的自然也听到了。
李鸾儿倒没怎么着。严承悦先心里刺刺的很不好受,只是今日是除夕,林氏又是他的母亲。他如何都不能替李鸾儿出气的,只能忍着。伸手拉了拉李鸾儿的手,以表示他是站在李鸾儿这边的。
严老将军目光扫过林氏,又扫过严承悦夫妻,咳了一声:“行了,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先祭祖吧,祭完祖再吃年夜饭。”
严保家得了令,就带着严家众人去了祠堂,严家男丁进了祠堂里边祭拜,女人们都在外边祭拜。
因着林氏是长媳宗妇,外边的女人自然由她带着,她站在最前头,李鸾儿做为长房长孙媳,跟在林氏身旁也学着如何的祭祀。
周氏亲手将各类擦拭干净的礼器拿来,张氏捧了祭祀用的果品,两人一样样的传给李鸾儿,再由李鸾儿捧着送到林氏手上,林氏便放到供桌上,放完了,林氏先上香,率领一众媳妇女儿跪拜祖先,祈求祖先保佑严家来年和和美美,一家子福寿安康。
等到祭拜完了,李鸾儿只瞧出需要什么样的祭祀用品,却并不知道这些物件要如何准备,要用什么样的规格。
见她一头雾水,脾气最好的周氏就把她拽到一旁细细的说了一通。
李鸾儿听了,心里对林氏更加不满,原这些都应该是林氏这个正经婆婆教导,可是林氏明显的是在放羊吃草,并不想管李鸾儿,说不得,林氏留着这些要教导二儿媳妇呢。
对于林氏的偏心,李鸾儿虽然有些不满意,可也并不觉得对她有什么不好,她只是更加心疼严承悦,严承悦自小就要承受来自于母亲的偏待,小小年纪的他心里该多难受,林氏究竟偏心到了什么地步?竟叫严承悦这个亲生的儿子都对她冷了心。
却原来,大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