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心里该多难受,林氏究竟偏心到了什么地步?竟叫严承悦这个亲生的儿子都对她冷了心。
却原来,大雍朝极注重传承。
人们对于长子长孙都是非常厚待的,就先说皇家,一般继承皇位的便都是嫡长子,雍朝历代帝王都自觉尊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从来没有出过偏差。
朝中官员家庭也是如此,那些传承年岁多的世家大族对此更加的看重,不说这些,就是寻常百姓家对于长子长孙都是极看重的。
正因为对于长房的优待,凡是长子长孙媳在整个家庭中地位也是极高的。
家中有什么红白事,出去参加怎样的宴会,尤其是祭祀先祖的时候,都是由长子长孙媳来主持的。
便也因为这个,一般家庭对于长子和长孙的媳妇挑选的都很严格,教导的也相当仔细,只因她们代表了一个家族的脸面,是出不得一丁点差错的。
就便祭祖来说,不管是怎样的家族,有多富贵,每年祭祖用的礼器,都不能过奴才的手,都要长媳们亲手从库房中请出来,亲自清洗擦拭干净,另外,便是祭祖用的果品,也要长媳亲自准备。
需要什么样的礼器,礼器如何安放,果品怎样挑选,又要用什么样的规格,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一个不好,就是对先祖不敬,出了差错,不只长媳的相公,就是整个家族的成员都会对长媳进行谴责,甚至于严重到因为对先祖不敬而休出家门的。
祭祖对于古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事,容不得一丁点的差错,祭祀过程中的讲究凡多,整个过程繁琐又庄重,每年的祭祖都是显示这个家族长媳德容的最好时机,一个媳妇在整人家族中的地位,也由祭祖准备的怎样来体现出来。
周氏虽然是小儿媳妇,可是,她出身清流,她的祖父原做过礼部官员,对于礼仪上很讲究,周氏也因此被教导的很懂这些个。
她一一的给李鸾儿细说,告诉李鸾儿怎样的家族需要什么样的器具,或金或银或铜或瓷不一而足,又要什么样的果品,什么三牲四畜的极有讲究,便是给祖先喝的酒都要长媳亲自去酿造,祭完祖,这些酒便要拿出来给整个家族成员来喝,酒的好坏,也一再说明这个家族长媳修养如何。
李鸾儿越听,心里越是瞧不起林氏来。
她觉得林氏脑子秀逗了,实在是太不知道轻重缓急。
林氏真以为如果她不教导李鸾儿,等到李鸾儿来主持祭祖的时候丢人现眼她就得了好?
她却不想想,李鸾儿可是她林氏的儿媳妇,李鸾儿不好,丢的不仅是她的脸面,丢的更是林氏这个当婆婆的脸面,甚至于整个严家的脸面,要是李鸾儿出了差错,她林氏也得不了好去。
李鸾儿真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严承悦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就算是林氏偏心些二儿子,可是,对于长子也不该如此啊。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必要一个疼的命根子似的,一个却恨的咬牙切齿么?
严承悦是杀了林氏的爹,还是抢了林氏的娘?竟叫她恨成这样?
等到周氏说完,李鸾儿郑重的向周氏表示了谢意,又将周氏所说的细细记在心里,想着等到有时间去问问金夫人,当年,金夫人在君家可不止一次准备祭祖的物件。
祭完祖,天色都已经黑了,严老将军叫人在前厅摆了两桌酒席,他亲带着严家男丁坐在外间酒席上,林氏则带着严家的女眷坐在隔了屏风的造近内屋的一桌酒席上。
祭祖剩下来的酒都被搬上桌,耳听外面鞭炮声响彻天地,丫头们也都端了各色的菜品一一摆上酒席。
先摆的是男丁那边,满满的一大桌子菜,统共也不知道多少样。
等摆到女眷这头,李鸾儿悄悄数了一下,大小盘碟一共有三十六个,也就是说,一共三十六道菜,菜品也都极齐全,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有,光看菜的颜色就叫人极有食欲。
她想想她平常到老宅来请安见礼所吃用的饭食,就清楚了,这大概是严家一年里头吃的最丰盛的一顿吧。
严家素来俭朴,就是严老将军午饭也不过三四个菜,还有一碗汤,其余的主子饭食就更加简单,便是林氏虽然有些不清楚,可是,她在吃上也并不追求有多奢侈,相反,林氏很会持家过日子,她主持后宅,就在吃上很下功夫。
每顿饭严家的各个主子菜品都不多,可是,每顿饭的菜品并不重样,如此流水价的换着,使得严家在伙食上即吃的好又省钱。
李鸾儿就是觉得林氏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这点上,还是蛮佩服林氏的。
第三零五章爆竹
三十六品菜上完,林氏先举箸,张氏和周氏跟着各捡了一样自己喜爱的菜吃了两口。
李鸾儿这才和宛秀姐妹也捡自己喜爱的菜色吃了起来。
吃过一些菜,众人都觉得自己肚中有了些食物消遣,周氏便笑道:“咱们这几个人干吃菜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喝酒划拳吧。”
她这一提议,众人无有不允,少时,丫头端了酒上来,李鸾儿便起身给各自杯中斟了酒,林氏端起酒杯,各人这才吃了起来。
李鸾儿喝了一口酒,觉得这酒酿的真真不错,不只醇香可口,又回味悠长,她这时才知道,在古代做名门闺秀也不容易,不只要精通琴棋书画中的一样或者几样,还要会厨艺懂女红,甚至于若是议亲的时候议到家中的嫡长子,还要学酿酒,当真是很累人。
“这一品鸭味道不错。”张氏放下筷子笑着说了一句,“我倒是知道一品鸭是嫂子家里的绝活,想来,这道菜必是嫂子做的吧。”
林氏笑着点头:“是我做的。”
她也吃了一口鸭肉,笑眯眯的看向李鸾儿:“鸾丫头可有什么拿手菜,今年你是新媳妇便罢了,明年你可也要亲自给我们做上两道菜。”
林氏原想着李鸾儿出身乡野,不说那些精致的菜肴,说不得以前吃饱饭对她都是一种奢侈,自然,李鸾儿会做的也不过是一些粗野的东西,哪里能弄出那些精致餐点,所以才会这样说,她想的就是叫李鸾儿丢一回人。
李鸾儿也有些明白林氏的意思,笑了笑:“我自然没有太太的好手艺。做不来这一品鸭,不过,我做些点心倒还是成的,等得了空的时候,便与各位长辈们做上一些。”
李鸾儿心道当真比起做菜来,这林氏如何比得过自己的兄长,她现在虽然弄不出一些比得过这一品鸭的菜色。可却能找个时间跟自家兄长学几样简单易做的点心。最不济,她弄些蛋糕了面包之类的这些古人没吃过的,虽不说多好。却胜在新奇两字,到时候,怕林氏也说不出什么来。
至于说古代没有烤炉这些,李鸾儿却并不当回事。谁叫她有个能干的相公,严承悦连枪都能造得出来。又何惧一小小的烤炉?
“嫂子会做点心?”
宛秀一听倒是上了心,她去年订下亲事,专等到严承忻成亲之后她也就嫁人了,这些日子。她也学些菜品,跟着林氏学了一品鸭,又跟着周氏学了几样汤品的做法。原寻常人家这也就够了,可宛秀却是个细心的孩子。她打听了她未来婆婆和奶奶都喜爱点心,就想着找个点心做的好的人学上几样,如今一听李鸾儿精这个,就笑着问了一句。
李鸾儿笑道:“我家兄长旁的不成,做菜一道倒是精通,我跟着也学了几样点心,虽不敢说是极好,可也拿得出手。”
大雍人向来谦虚,李鸾儿也是入乡随俗,她说的拿得出手,自然就是极好的,严宛秀也听出来了,更加的上心:“那嫂子得了空教我一两手。”
“这个好说。”李鸾儿笑着喝了口酒:“你若有时间就去我那里,我教你几样新鲜的。”
“我敬嫂子一杯。”严宛秀心里喜爱,就端起酒来和李鸾儿碰了一杯。
林氏原还想刺上李鸾儿两句,可一听李鸾儿答应教严宛秀做点心,也就只能作罢。
再与媳妇不合,她也要替亲生女儿打算,现如今,严宛秀的亲事是她心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了,为了叫严宛秀在婆家日子过的好些,学点心是必要的,虽然说林氏不是很相信李鸾儿能做出什么好点心来,可她却不敢赌那一丁点万一。
要是万一李鸾儿于点心一道上拿手呢,那她说些酸话岂不是耽误了宛秀么?
本着这样的心理,林氏倒是安静了。
紧接着,几个小辈凑到一起喝酒划拳,淑秀为人最是活泼,她拽着李鸾儿一起划拳,宛秀也在一旁帮说,李鸾儿推辞不过,只能依着她们,和淑秀划了一会儿拳,被灌了好几杯酒,又说了个笑话才算是叫这姐妹四人放过她。
小辈们一旁打闹,林氏妯娌三个也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时间就过的快了许多,没用多久,就听到阵阵爆竹声响,又有烟花的声音,淑秀一听到外边的热闹便站了起来:“我也去放个爆竹。”
“你且坐下。”周氏瞅了淑秀一眼,用着很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你一个千金闺秀做什么不好,非得跟个傻小子似的放爆竹,叫人看见成什么样。”
“是啊。”林氏也笑了起来:“我劝你一句还是莫去了,倒不是我这当大娘的容不得你玩,实在是大年节下的放爆竹的那样多,说不得能出什么危险呢,万一炸着了可如何是好。”
“你大娘说的对。”周氏听的也直点头:“爆竹最是危险不过的,你忘了去年年节的时候古家小子叫爆竹将手指都炸掉了么,那是小子,就算是伤着了只要养好也没什么,可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万一伤着了,好好的一张脸毁了今后可怎么过活。”
周氏这句话吓住了淑秀,她吐了吐舌头:“我也不过那么一说,又不真去。”
林氏这时候却笑出声来:“不过淑秀要是爱看那个倒也无妨,你嫂子最是有能为的,叫她放了与你们瞧。”
“真的?”淑秀听的眼前一亮。
“这是自然的,你没瞧见你爷爷都夸奖你嫂子么。”林氏点了点头,又看向李鸾儿:“鸾丫头带她们几个出去玩吧,放爆竹行,可千万别伤着。”
她笑意融融,说话也极和善,猛的一瞧似是个慈善长辈。
可是,她这些话里却给李鸾儿设了好几个陷井,叫李鸾儿一个媳妇家不在屋里伺侯长辈,反倒是出去放爆竹胡闹,传出去,可对李鸾儿的名声有碍,寻常人也就罢了,李鸾儿这种被人休弃过一回的便更加会被人说道。
再有,李鸾儿可是带着四个严家姑娘出去,她是长嫂,四个姑娘的安全可全担在她身上,一个照顾不到,她就有天大的罪责。
另外就是林氏话里讽刺李鸾儿有能为,更是在说严老将军偏心。
李鸾儿将这些话听的真真的,心中又给林氏记了一笔。
如今年节下的,林氏说出这样的话来,李鸾儿虽然不情愿,可还得照做,她起身带着严家四位姑娘出了屋子,寻了个避风的地方抬头去瞧燃放的烟花。
淑妃看了李鸾儿一眼,有些愧疚:“嫂子,真是对不住了,要不是我非要放爆竹,嫂子也不会这样为难。”
“我为难什么?”李鸾儿扑哧一声笑了:“你以为只你会胡闹么,我小的时候比你还能折腾呢,那年初二跟我娘亲去外祖家,那日天气也暖和,外祖母和母亲几个在外边赏梅,我就约了几个玩伴放爆竹,谁知道那爆竹竟是不好的,点着了不往天上跑,偏偏平着往地上乱蹿,一个不注意竟然钻到外祖母的裤裆底下,险些将外祖母给炸着。”
她这么一说,她那四个小姑子全笑了。
宛秀也笑道:“谁小时候没几件胡闹的事,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拿了剪子趁爷爷睡着的时候将他胡子剪了的事呢。”
玉秀温婉一笑:“我也打坏过父亲的棋盘。”
便是最冷清的茹秀也笑道:“那年我还将娘亲的绣品给弄坏了呢。”
五个人正说着话,却见几个小厮抱了好些东西急匆匆跑过,李鸾儿叫过来一问,这几个小厮是负责放烟花的,怀里抱的正是烟花爆竹。
李鸾儿一听来了精神,与小厮们要了一些烟花爆竹对严家四位姑娘道:“你们且瞧我放爆竹,我放爆竹是绝对炸不着咱们的,不过到底炸着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嫂子快放。”淑秀一听欢喜的拍起手来。
李鸾儿拿了一根香点头,伸手拿过一个并不是很大的爆竹,飞快的点头,伸手往天上一扔,过了许久都没听到响声。
淑秀一脸的好奇:“怎的不响呢。”
李鸾儿一吐舌头:“坏了,扔的太远了,大约是不知道掉到哪处了吧。”
“怎么会?”宛秀惊的脸色都变了,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嫂子力气最是大的,不会将爆竹扔到天上去了吧,要是惊扰了神仙,可是咱们的罪过了。”
李鸾儿听的一笑:“这也说不得,你们说这爆竹要是上了玉帝的凌宵宝殿会如何?”
“我们哪里知晓。”玉秀和淑秀同时摇头。
李鸾儿忽想起一个笑话来,再想到大雍朝市面上竟然早就流行起了西游记,就笑着问宛秀和淑秀:“你们瞧过西游记么?”
四个姑娘一起点头,均说瞧过。
李鸾儿眉眼间都带了几分欢乐:“你们知道沙和尚在整本书里有几句话么?”
四个姑娘一起摇头。
李鸾儿笑的几乎都变了腰:“沙和尚在整本书中一共有四句话。”
“哪四句?”脾气最急的淑秀追问。
李鸾儿想着拿捏一番,不紧不慢的皱皱眉头:“叫我好生想上一想。”
“哪四句?”一个男声传来,紧接着严承憬几步过来:“好嫂子,你也与我们说说,莫叫我着急上火。”
第三零六章回击
李鸾儿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严承憬几乎已经要走过来了,远远的,严承悦带着严承忻和严承恪也朝这边走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淑秀过去悄声问严承憬。
严承憬一笑:“我们早瞧见你们出来了,问丫头,只说你们去放爆竹了,我就闹着大哥带我们也出来了,我原想看看你们怎样放爆竹的,结果却听到嫂子在这里讲故事。”
说着话,他又去求李鸾儿:“好嫂子,你快与我说说。”
李鸾儿抿嘴一笑,等着严承悦几个也过来这才道:“沙和尚在西游里边不过是四句话,这四句话分别是,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二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师父和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妖怪,放开我师傅。”
李鸾儿一本正经的说着,话未说完,就笑倒了好几个人。
李鸾儿这时候也不笑了,问严承憬:“你知西游记中玉帝每天都做什么事么?”
严承憬摇头表示不知,李鸾儿清清喉咙在众人的注视中大声道:“玉帝每日做的事情便是看个歌舞,喝口小酒,和王母娘娘说上几句话,旁的就没什么事了,真有难事,便是往桌子底下一钻,大声喊上一句,快请如来佛祖。”
“哈哈……”
严承憬笑的肚子都痛了。
淑秀也笑的钻到宛秀怀里直嚷着给她揉肚子,玉秀和茹秀也都笑了起来。
便是一直一本正经的承忻也都大笑出声,承恪更是一边笑一边道:“难为嫂子是怎么想到的,当真是有趣的紧。”
李鸾儿拽拽淑秀:“我话未说完呢,你说我那爆竹要真扔到天上。此时玉帝一定在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嫦娥跳舞,突然之间,不知道哪里上来一件奇怪的物件,且轰的一声炸开,将玉帝好好的金光琉璃盏给炸掉,他会不会又钻桌子底下大喊一句。哪里来的怪物。快请如来佛祖降妖除魔……”
“哈哈……”
淑秀笑的几乎瘫倒:“嫂子莫再说了,哎哟,我肠子都打结了。”
严承悦也笑的右手撑着轮椅扶手。托着歪倒在一旁的脑袋:“你快别说了,不说他们,我都笑的肚子都疼了。”
李鸾儿也不管他们怎么笑,只管又拿了一个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