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带的侍从正想法子把马拉住,可那马跑的太快。他们哪里跑得过。
眼瞧着这马就要撞到路边的几个小娘子了,李鸾儿大惊,也顾不上许多,一个争速奔跑,又使了大力一把抓住马缰,口中叫道:“吁……”
李鸾儿拽着马缰,可那马也不知怎的就是不听使唤,前蹄抬起来用力挣扎。
“啊……”一个穿着浅绿绣花上裳的小娘子吓的尖叫一声,缩成一团。
她这一叫更好,那马更是惊的拼命挣扎,想要挣脱李鸾儿的控制。
实在无法,李鸾儿一边拽着那马,一个移形换位来到马头处,伸出左手,一拳击在马的面门上。
便听得咴的一声,那马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你……”跟随老人的穿玄色衣服的中年男人上前,盯着李鸾儿直瞧,也不知道是要感谢李鸾儿制服惊马,还是要责骂她随意把老人的马打死。
“武玄!”苍老的声音传来,老人几步上前,蹲下来看看口吐白沫已经走到生命尽头的马,再瞧瞧李鸾儿:“小娘子好武艺。”
李鸾儿拽拽衣服,又抹了抹头发,袅袅娜娜的行了一礼:“您老过奖了,我不过是有把子力气。”
“哈哈。”老人郎声大笑:“这把子力气可不寻常。”
笑过之后,老人又去看那几个孩童,又叫武玄拿了铜钱与孩童并几个小娘子压惊,他行事有礼又周到,亲自给那几个小娘子道了歉,又和骑在驴上的老头聊了几句,瞧着大伙都没受伤,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回身,老人看向李鸾儿:“想不到我凤凰县还有小娘子这等奇人,今日得见,果然是我的运气了,老朽我得遇小娘子,心里高兴,得空,一定要和小娘子喝上几杯。”
“碰到您老人家,我心里也高兴着呢,有时间,一定和您老喝上几杯,不过,到时候可要您请客呢。”李鸾儿笑言,态度不卑不亢,看的老人直点头:“好,好。”
笑过之后,老人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要进城了,不知道小娘子家住何方,改日老朽必当登门拜访。”
李鸾儿奇道:“您家住在凤凰县城么,真是巧了,我也住在城里呢,您家住在哪条街哪个巷子?”
“说起来,小娘子必定是知道的。”老人笑呵呵的回答:“我家就在城西的严家胡同。”
严家胡同?
李鸾儿瞪圆了双眼惊异的看着老人:“您是严老将军?”
“正是呢。”老人点头承认:“今日和小娘子谈的高兴,咱们又都是乡亲,以后小娘子有什么事,只管去严家寻我。”
“那是一定的。”李鸾儿实在没想到说了半天话的老人竟是严承憬的祖父,她心道这真叫缘分啊,口中笑称:“不瞒您说,我家住的离您家近着呢,只隔了一条街。便是严家胡同北边的槐树胡同。”
“那啊。”老人想了一会儿才记了起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小时候,我还爬过那棵大槐树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在着呢。那槐树已经一百多年了,长的很是粗壮。”李鸾儿笑着答了一句,再看看严老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老将军,告辞。”
她拱手为礼,礼毕便转身大步走去。
严老将军追了几步:“小娘子,既然大家是邻居,不如与我们一块走吧,你坐在车上走的也快。”
李鸾儿回身想了一下也没有推拒。
在她和严老将军说话的当。武玄已经把他的马拴在老人车上了,那青衣小厮扶着老人坐进车内,老人朝李鸾儿招手:“小娘子,上来坐吧,咱爷俩再唠一会儿。”
李鸾儿应了一声。一手撑在车辕上,一个纵身便上了马车。
“好利落的身手。”严将军挑着大拇指又夸赞了几句:“你可比我那孙子身手好多了,该当让他好好的瞧瞧,省的他整天的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李鸾儿低头暗笑,心道严承憬早瞧的不待瞧了,那孩子的自信心也已经被她打击的碎成一地了。
李鸾儿坐在马车上与严老将军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到了严府门口,老人邀她进府坐坐,李鸾儿并没有答应,下车之后就告辞要归家。
老人倒也没有强留,叫武玄送她回去,他才带人进了家门。
李鸾儿一回家。便见李凤儿坐在院中正等着她呢,见她回来才笑问:“今儿工地有什么事吗,怎的回来这么晚?”
“没事。”李鸾儿笑笑:“只不过是挑水把那些桃树浇了一遍,不知不觉的天已天晌午了。”
“厨房给你留了饭,我去端来。”李凤儿放下手中的活计去厨房拿饭菜。李鸾儿打了水洗过手脸之后再进屋,就见屋里摆了几个小菜并米汤还有馒头。
今日她吃饭确实有点晚了,再加上拉住惊马也费了些力气,这时候早饿的不成了,拿起馒头就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李凤儿端了米汤递过去:“你慢些吃,别呛着。”
李鸾儿啃了五六个馒头才去喝米汤,两碗米汤下肚,这肚子里才算有了底。
严府
严承憬就跑小狗似的围着严老将军打转:“爷爷,不是说你明天才到么,怎么今天就来了?”
严老将军可没有和李鸾儿说话时候的和气笑容,板了一张脸,严厉的瞪向严承憬:“怎么,你个臭小子不欢迎你爷爷,嫌弃我了?”
“我哪敢啊。”严承憬呵呵的笑着,讨好的看着严老将军:“这不是没想到么,我和大哥还商量着明儿迎接您老人家呢,哪知道您悄没声的就来了,我们没有出去迎接,实在是失礼,失礼了。”
严老将军看着孙子被他训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再想想家里那些怕他的孙子孙女,眼前不知道怎的就浮现出了李鸾儿那一派大方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神情也松动许多:“我就是不愿意劳师动众的,这才提前回来。”
“爷爷。”带些沙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严承悦推开门出现在屋外。
这屋子里有门槛,严承悦进不来,他身后的严一严二合力抬起轮椅把他放进屋内。
老将军看看大孙子这副消瘦病态的样子,再看看他那轮椅,还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严一严二,不由的哀叹一声,他这孙子这些年过的苦了,从天之骄子一下子跌落泥坑里,不说心里的落差,便说腿断了行动不便,这便能叫好好的一个人折腾苦了。
第六十四章夜祭
“承悦啊,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
面对大孙子,自然就没了对小孙子那样的严肃,严老将军满脸的笑,看的严承憬都有些吃醋。
严承悦一笑:“还好,比家里清静。”
这话!
严老将军摸摸鼻子,想想自家那嘈杂的环境,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儿孙少的人家盼儿孙,儿孙多了,也有儿孙多的难处啊。
“你觉得好,就多住些时日,不急着回去。”老将军拍拍严承悦的肩膀,只觉得咯手的很,又是一阵心疼:“承悦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是一个人可不成,怎么说,都得寻个知冷知热的人照料你吧。”
严承悦把头扭到一旁,有些不愿意提起这个话题:“我这样的人,谁愿意照顾,又有谁能够照顾得来,爷爷以后还是别说这些了。”
“那你……”严老将军想说,你不娶新妇,以后子嗣要从哪里来。
严承悦心性灵透,哪有不知道老爷子那未尽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几分看透世事的豁达还有解脱:“还有承憬在呢,以后叫承憬多生几个孩子,过继给我一个就行了。”
见他如此说,严老将军也说不上话。
实在是严承悦的新妇真不好找啊。
严承悦断腿之前,那是被整个严家当成未来家主培养长大的,文采风流,武艺高强,兼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兵法谋略也不差分毫,这样的人物不说整个严家,就是放在整个京城,那也是难寻的。
再兼之他长的好,自然叫他自视甚高,一般的闺秀哪里入得了他的眼?
若是他没残废,找个模样俊俏文采又好的高门闺秀。那真是小事一桩,关键是现在他腿断了,哪家高门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前途尽毁的残废?
可要不说门户,从那等小门小户里讨新妇。这倒也不难,只要严家愿意多给些钱,自然有人巴不得把自家女儿送上。
可那样人家的女儿又怎么入得了严承悦的眼?
为了这事,老将军那不止苦恼了一次呢,他就想着甭管门户不门户,只要找个叫自家孙子看得上的女子,也叫大孙子过上夫妻和睦,有人知冷知热的日子,他死也睦目了,可惜。这样的人选哪里去寻?
不期然的,老将军眼前又出现了李鸾儿的身影。
那女子倒真是不错呢。
严老将军一时出神,摸着下巴细细琢磨,起码身家清白,而且长的好。又能言善辩,关键是,也是个能文能武的,配自家孙子,好像还不错呢。
想到李鸾儿,严老将军自然便要问问了。
“承憬啊,你也坐下。”
严承憬赶紧一屁股在老将军身旁坐下。讨好的笑笑:“谢爷爷赐坐。”
“我问你啊。”老将军笑着摸摸胡子:“我来的时候碰到一个小娘子,吃了人家的茶水点心,我想着叫人去拿些礼物谢谢人家。只不知道是哪家的。”
“小娘子?”严承憬惊的瞪了眼睛,忙着摆手:“哎呀,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娘子。”
“你且等我说完。”严老将军气的白了严承憬一眼:“那小娘子可不寻常呢,人家模样很是标致。又识文断字,关键是身手那叫一个好,咱家的惊马都能一拳打死,我专门问了,她家就住在槐树胡同。这你总该知道了吧。”
老将军这话一落地,严承悦的脸色就有些变了,他轻咳一声,把脸扭到一旁沉默起来。
严承憬倒是蹦了起来,叽叽喳喳道:“爷爷要问旁的我还真不知道,要说她,我倒熟的很。”
“怎么?”老将军也有些惊奇:“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承憬笑道:“爷爷说的那是李家大娘子,说起来,她也不容易……”
等到严承憬把李鸾儿家的情形还有李鸾儿打虎猎熊的事情都讲出来,严老将军整个人都成木雕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咧嘴笑了起来:“倒是真难得,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呢。”
“可不是怎的。”严承憬极力的在老将军面前说李鸾儿的好话:“我就很佩服李大娘子,一个女子在父母双亡的情况下挑起家中重担,照顾兄长抚养幼妹,把这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且没有一点自怨自艾,整日里乐乐呵呵,又与四邻的关系极好,周围的住户没有不说她好的。”
严老将军的心眼转的更欢了,心说这李大娘子倒真是个难得的,唯一不好的一点便是崔家的弃妇,不过,若人家不曾嫁过人,就李大娘子这样的本事能耐还有容貌,恐怕那登门提亲的早踏破门槛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家孙子。
再者,老将军又转了个念头,嫁过人的也不怕,李大娘子年纪小,又没生过孩子,这和大姑娘也不差什么,严家是武将世家,也不行文人那酸溜溜的一套。
要说这女子再嫁的事情也多了去了,就比如说北宋的章献皇后,那也是再嫁之身,还有宋时两位执宰相公为争娶一寡妇大打出手的事情,本朝太祖时候还鼓励过女子再嫁,太祖皇帝时,可最反对什么女子守节的事情,说起来,只要女子本身是个好的,便是再嫁,这也没什么。
严老将军还想到崔家人的行事作风,心头不由冷笑,那李大娘子又不是有过错才被崔家休弃的,人家冲喜进门,把崔家快要病死的哥儿都救了回来,在崔家的时候又谨守妇道,孝顺公婆,没有一丁点的不好,不过就是崔家人攀权附贵,长了一双势利眼,这才无故休妻的,说起来,这事情都是崔家的错,李大娘子也确实堪怜。
严老将军一时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李鸾儿这人好,很是堪配自家孙子。
瞧瞧严承悦的断腿。老将军心说自家孙子腿断了,那李大娘子再嫁之身,谁都甭嫌弃谁,还有。李大娘子那一把子力气,承悦要真娶了她,以后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只一个大娘子,便顶得上严一严二两个人了。
老将军满心里觉得合适,便对严承悦笑道:“承悦啊,你出去瞧瞧我带的那些个东西可归置好了。”
严承悦答应一声,叫严一严二把他抬出屋子。
老将军拉住要跟着出门的严承憬,朝他使个眼色,等严承悦一走。老将军压低了声音,一脸的笑:“承憬啊,你说咱们把李大娘子讨了来给你大哥做新妇如何?”
他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惊的严承憬直接坐到地上:“爷,爷爷。你是说叫李大娘子与我做大嫂?”
“怎么?”老将军脸又板了起来:“你不乐意?”
“我哪敢啊,我高兴着呢。”严承憬赶紧讨好的笑笑:“李大娘子要来了咱们家,就能好好教我习武了,她力气又大,又很会照顾人,大哥要讨了她,日子必然过的好。”
“你看的倒真。”老将军忍不住又笑道:“你是同意了?”
“我同意不管用啊。”严承憬抓抓脑袋:“关键是看大哥的意思。我瞧着大哥并没有那方面的念头。”
“这个木头脑袋,不开窍的东西。”老将军气的跺脚:“等得空了我问问你大哥,这样好的人物,可别叫旁人得了去。”
不说老将军和严承憬如何商议,只说李鸾儿回去吃过午饭休息一阵,就带着马方马冒两个在前院栽了两棵树。又在后院开了一块菜地,趁着天气渐暖,她想着种些瓜果菜蔬,家里也能吃些新鲜的果菜。
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就开了好大一块菜地。又细细的种了菜种,弄完这些,天近傍晚,李鸾儿洗了手脸正好吃饭。
到得晚饭时候,她坐下便对金夫人道:“夫人,我想进山几日采些药材。”
“你即然已经想好了,那就去吧,自己注意安全。”金夫人并不阻拦:“一会儿我给你画几张图,你若是碰到图上的药材,就帮我采回来。”
李鸾儿点头答应下来,又看向李凤儿:“凤儿啊,我这一走怕有个三五天才回来,你在家里小心些,还有,看好哥哥。”
“我不出门,在家玩。”李春一听赶紧举手表示。
他也知道前些日子做错了事情,被人骗的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差点把自己的大妹妹给卖出去,这心里正不好受呢,一听李鸾儿说看好他,自然知道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出门了。
“哥哥真乖。”李鸾儿摸摸李春的头:“哥哥叫马方多买些东西,这几天在家里做些点心,等我回来,可要好好尝尝的。”
“嗯,嗯。”李春赶紧点头:“我做好了都给大妹留着。”
李鸾儿笑着又夸奖了李春一番,夸的李春乐的嘴都合不上,这才夹了菜叫李春多吃些。
李凤儿见自家哥哥姐姐相亲相爱,并没有什么怨言,这心里也高兴,晚上就多吃了半碗多饭。
入夜,李凤儿存了食,胀的肚子疼,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开了窗向外看去,便见今夜天气晴朗,月圆花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又闻着院中栽的花传来的淡淡香气,李凤儿索性穿上衣服出来走动走动。
才出门,李凤儿就闻到一股子香烛味,她顺着味道过去,走了没多远就见花前摆了一张桌子,桌上摆了果品并香烛,金夫人坐在桌前,手里端着酒杯,一杯的酒倾倒在地上。
再看地上,存了些纸钱烧尽的灰,李凤儿心头存疑,几步过去:“夫人,夜了。”
金夫人回头,李凤儿吓了一跳,原因无它,只因金夫人脸上带了泪痕。
就算是金夫人擦的快,可李凤儿还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金夫人刚才哭过了。
她赶紧蹲跪下,握住金夫人的手:“夫人,你怎么了?是哪里不顺心,还是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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