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寿安宫,便觉不如李凤儿的永信宫中凉爽,李鸾儿想了片刻就明白了,大约是王太后年纪大些,年轻的时候可能伤过底子,太阴凉的地方怕是受不住,才不敢多用冰的。
她稍抬头,便见坐在榻上的王太后着一身深紫衣衫,长相美艳中带着雍容,很有牡丹国色之美,心说也怪道先帝爷一生待王太后情深义重了,这样的美貌,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又见王太后面上很显年轻,脸上带着笑意,只一双眼睛很有精神,心下也知这定是个精明人物。
李鸾儿依着规矩与王太后行了礼,就听王太后急道:“快些过来叫我瞧瞧,我时常听凤丫头说起你的功绩来,倒恨不得早日相见呢。”
王太后自称我,并不称哀家,这倒是叫李鸾儿出乎意料。
她赶紧上前几步,王太后那里已经携了她的手细瞧,赞叹道:“难得的这样标致的美人,竟能打虎猎熊,便是我也吃了一惊呢。”
王太后见李鸾儿很有规矩,一直低眉顺眼,又见她面色白皙娇嫩,却透着健康的红晕,一双手摸起来柔软,可细细一摸,手心中有薄薄茧子,知她以前定是受过苦,后来条件好些也才开始保养,想到李凤儿手心中也有茧子,倒是对这一对姐妹多怜惜了几分。
待看过李鸾儿,王太后就叫人赐坐,等李鸾儿坐下,她又打趣一句:“凤丫头难道害怕我是那母夜叉,还能吃了你姐姐不成,不但你陪了来,连皇儿都被你拉了坐镇。”
李凤儿起身笑语盈盈道:“并不是陪姐姐的,实在是凤丫头也想太后了,便过来请安,陛下定也是如此的。”
德庆帝一旁陪笑:“凤儿说的很是。”
王太后瞪他一眼:“我瞧你们并不是想我这孤老婆子,定是想我这里的好物件。”
李凤儿赶紧道:“说起好物件,姐姐这次进宫可带了好物件,一会儿太后可要细细瞧瞧。”
第一六八章钱庄
“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这把凤纹伞最适合您不过的。”
待那箱子伞抬过来后,李鸾儿亲自替王太后挑了一把伞打开,这伞面是轻薄又遮阳的藕合色丝质料子做成,杆子是沉香木所制,伞柄上用细小的宝石镶出朵朵碎花,伞面则是金丝线绣制的凤凰图案,那凤凰的眼睛都用上好的红宝石镶成。
再加上伞面上垂下的串串合浦珠子串成的珠串,让这把伞当真是华贵非凡,不用李鸾儿说什么,王太后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招招手,让宫娥把伞拿来放在手中细细把玩:“这伞真真不错,难为你有心了。”
李鸾儿一笑:“家里也没什么好物件,难得进宫来一次,想挑些合意的也不好寻,也就这几把伞看起来还精巧些,便带了来,太后娘娘能笑纳,便是我们一家的福气了。”
王太后把伞合上,细细抚摸一会儿子:“难为你这一片孝心了。”
说着话,李鸾儿又与王太后挑选了几把合身份的遮阳伞,王太后也不推辞都收了起来,又见那箱子里还有些做工精致但是用料并不是太过上好的,王太后便叫李鸾儿挑出来对一直服侍她的白姑姑几人道:“难为你们大热天的来来回回的服侍哀家,这次,哀家也借花献佛了,便把这些伞赐给你们,你们拿回去自己分吧。”
白姑姑几个人赶紧笑着谢过太后,又谢了李鸾儿一回。
东西都分的差不多了,李鸾儿才再度坐下,王太后得了心喜的东西。心情自然不错,就与李鸾儿多说了一会儿子话,问了她一些先前在乡下时的事情,又听李鸾儿说了些民间趣事,待到了快午时才依依不舍的放李鸾儿走。
大约是现在宫中也就李凤儿一个有位份的嫔妃。也许是先帝爷的时候后宫只一人,便把高宗时候后宫规矩废了不少,新的规矩还没立起来,李鸾儿在宫中便也没有什么时间的限制,并没有人说什么她该出宫的话。
因此上,李鸾儿从寿安宫出来就跟李凤儿又回了永信宫。在宫中吃了一顿饭才叫人将她送出宫门。
出了那高高的宫门,李鸾儿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停了两辆马车,她快步过去,却见车上马小丫和瑞珠猛的跳下来,对她喊了一声:“大娘子。”
又见车帘高高掀起。李春也从马车上跳下,对她憨憨一笑:“妹妹,出来了……”
“哥,你怎么在这?”李鸾儿心里如吃了冰一样舒爽,伸手就去拉李春。
李春抓着头笑:“我等妹妹,他们说宫里害怕,有坏人。”
李鸾儿明白李春的意思了,他大概是不知道听哪个说起宫里很危险。说不得进宫后一句话不对便惹上祸胎,心中放不下,就特特的在这大热天硬是坐着马车过来等。
“怕什么。你妹子厉害着呢,可不怕坏人。”李鸾儿捏捏拳头安慰了李春一句,又道:“这样大热天你做什么过来,等了多久,热坏了吧。”
李春抹了抹汗,笑着摇头:“不热。车里有冰。”
说着话,李春拉着李鸾儿走向另一辆绿昵布的马车。一边走一边笑:“妹夫也来了。”
正在这时,那辆马车的车帘子也掀了起来。严承悦端坐在马车内对李鸾儿一笑:“出来了。”
就这三个字,便叫李鸾儿心中五味杂陈,她轻轻点头:“嗯,出来了,这天气太热了,你们就这么等着也不怕中暑。”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一声:“我是看我妹子去了,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用不着这样。”
“总归是在家里等着也烦心,还不如在这里安静些。”严承悦脸上带着淡淡笑容,说起话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即是出来了,咱们便早些回去吧。”
“嗯!”李鸾儿点头:“严大哥先回去吧,你放心,官家和太后都挺好的,我也尽量小心着,并没有犯什么忌讳。”
严承悦又看了李鸾儿一会儿才不舍道:“如此,我送你回去再走。”
等到严家的马车放下车帘,李鸾儿才和李春坐到自家马车上,一上车,马小丫就一句话不停的问宫里什么样子?李凤儿在宫中可还好,太后长的好不好看?
李鸾儿笑着一一回答,最后刮着马小丫的鼻子:“行了,这宫里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就是占地大了些,房子多了些,人也多些而已,就是凤儿住的那个永信宫,猛一瞧就和咱们自己家差不多,不过便是二进的房子,院子还没咱们家大,也没有后花园呢。”
“那贤嫔娘子要逛花园怎么办?”瑞珠听的好奇,问了一句。
李鸾儿笑道:“宫里有专门的花园子,据说里边种了各色名贵花卉,只今儿我可没功夫去瞧,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想来,凤儿若要得闲了必是要去逛一逛的。”
马小丫点头:“那御花园肯定好,我娘说了,皇宫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去处,就是屋里的地砖都是金子做的,养的鱼也是别家没有的,还说宫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子呢……天,我都算不清楚得有多大地方了。”
“真有那么大?”一直沉默的李春也有了提问的兴致:“二妹,不,不会走丢吧。”
“扑哧!”一声,瑞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叫大郎知道,贤嫔娘子平时坐卧起居不知道要多少人伺侯着呢,哪里就能走丢了。”
“有人跟,好,不会丢就好。”显见的李春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他一直关注的问题便是李凤儿会不会在那迷宫一样的皇宫中走丢。
说说笑笑间马车到了李家门口,李春先跳下马车回身就要去接李鸾儿,李鸾儿不待他伸手已经跳下马车,几步到了严家的车旁,隔着车帘问:“严大哥要不要进来歇息一会儿?”
车帘并没有挑开,却听到严承悦的笑声:“不必了,将你送回来我就放了心,我先回去了。”
说完话,车夫已经赶着马车调头,李鸾儿心知严承悦怕影响她的名声,所以才会过家门而不入,甚至连车帘都不掀开,为的就是怕人说三道四。
到底这是古代,并不像现代那样未婚男女可以随意的说笑打闹,这时候,便是订了亲的男女若是显的太过亲近了,也会叫人嚼舌根的。
虽说李鸾儿并不怕这个,可到底是严承悦的一番心意,她是必领情的。
目送严家马车远去,李鸾儿这才回去,一回到家中,金夫人便寻了她去,细细的问了一番宫中的情形,待到李鸾儿说起与官家商量定了顾家生意之事,金夫人一阵大喜:“我却没想到这件事,还是你年轻,到底心思灵活些,竟然能说动官家。”
“哪里是我能说得动,官家再缺钱,也不会轻易同意与人做靠山分干股的,无非就是看在凤儿的面子上罢了,夫人以为换个人去说便能成么。”李鸾儿笑着解释:“我临回来前已经与凤儿说定了,这件事总不能算在官家头上的,少不得要叫凤儿出来认了这个名儿,如此,即使有人得知,也只能说贤嫔如何如何,与官家名声无碍。”
金夫人伸手一点李鸾儿的额头:“你这丫头当真精怪,如此,不单顾家领你的情,便是官家也会对凤儿高看两眼。”
“这也是没法子的。”李鸾儿一摊手:“凤儿若是有什么,官家还能护着,可官家要是叫那些清流给纠缠住了,那可是麻烦的紧呢,说起来,便是凤儿做些商贾之事,朝中的官员也只能背后说说,谁又会挑到明面上去呢,便是挑了出来,官家护着凤儿,他们也只能说官家独宠贤嫔,这事于国于家无碍,谁又能将凤儿如何。”
金夫人听的直点头:“你这话说的倒也有道理,这等事情凤儿认下名声倒也罢了,若是军国大事,凤儿可万万担不起的。”
“当我傻了么。”李鸾儿挑眉轻笑:“要真是大事,我敢叫凤儿担着么。”
说到这里,她与金夫人都笑了起来。
过了一时,金夫人又道:“今儿上午邢家请了媒婆来顾家提亲,顾夫人特特叫我过去相陪,我瞧着,顾家如今是极感念你的,你再将这事一说,顾家自此之后必会与我们一条心的。”
李鸾儿勾唇冷笑一声:“我要的便是这个,有官家做靠山,顾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以后,我们便可以借着他家的生意与君家打擂台了。”
说到这里,李鸾儿看看瑞珠,瑞珠会意,立时叫上瑞芳退了出去。
李鸾儿这才细细说道:“我前儿才叫小狗子打探了消息,君家这些日子正缺钱呢,那崔氏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她也不知听哪个说的,竟然想着要开钱庄以此谋财,为着这钱庄,崔氏不只将君家的家底掏了出来,更是借了许多外债。”
“她本就是无法无天的,这开钱庄倒还是好的,她没放利钱已经很不错了。”说起崔氏来,金夫人一口银牙都几乎要咬碎。
李鸾儿笑了笑,拍拍金夫人的手:“顾家也有钱庄有当铺,我想着,咱们与顾家好好的商量一番,待君家的钱庄开起来,崔氏将许多钱陷进去之后,咱们再想个法子将她的钱庄挤垮。”
第一六九章时运
金夫人一脸的迷糊:“如何挤垮?”
李鸾儿神秘一笑:“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不是那等生意人,或者没有好法子,可顾家是什么人,他家能没法子?不过是先前无权无势不敢如何罢了,到得如今,他家与君家已经不死不休,他家还能看着君莫为再做大不成?自然会努力想法子给君家添麻烦的。”
说到这里,李鸾儿压低了声音:“最好,崔氏能多借些钱,将钱庄开大些才好,到时候,叫君莫为欠上一屁股的债,我倒是想看看他再如何的清高。”
这话一出口,金夫人也笑了:“都听你的,你说如何就如何吧。”
李鸾儿今日进宫费尽心思的应酬,如今回到家里一放松倒觉得累了,又与金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回屋休息,她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西斜才起,吃过晚饭,李鸾儿炼了一会儿功,又梳洗一番到得后半夜才熟睡过去。
隔了几日,果然顾家来谢,只说和邢家的亲事已经做定了,双方儿女的生辰已经找高僧算过,说是极好的,如此,庚帖也都换过,就差放大礼定日期了。
索性邢志想着等乡试后再娶亲,而顾歆年纪也不大,倒也等得起,两家商量着婚事不急,且等一等再说。
李鸾儿一听顿时无限欢喜的起身向顾夫人道了贺,又说等顾歆成亲的时候一定要与她添厢礼,倒是叫顾夫人好一通取笑,只说不用等她的添厢礼,倒是从现在就要好好的攒下好东西。来与她做添厢礼。
李鸾儿并不羞臊,大大方方的道谢,口中直呼顾家的添厢礼必须要是好东西,要是不好,她便找顾夫人去闹。倒弄的顾夫人险些被她取笑到。
说笑了一时,李鸾儿才脸色郑重的叫人请了顾茗过来,顾夫人并不知是什么事,不过看李鸾儿的脸色,知道必是大事,也不阻止。只唤人催着顾茗快些过来。
待顾茗过来之后,李鸾儿先与他道过礼,又请顾茗坐下,谴退了下人,一脸正色的将她进宫之后如何听到官家诉苦。如何想法子与顾家牵线,又如何跟官家诉说顾家艰难,说动官家去做顾家靠山一事讲了出来。
顾茗听的内心激动不已,不等李鸾儿说完就起身深施一礼:“大娘子的恩情茗谨记在心,此生必不敢忘,官家的厚谊茗也茗记五内,自此必对官家忠心不二,不敢欺瞒一丝一毫。”
李鸾儿赶紧躲开:“你不必谢我。只谢官家就是了,还有,这事我也要叮嘱你一声。你们家若是有什么难事,对外只说是贤嫔娘子是你家的靠山,千万莫说出官家来,若真是说出贤嫔娘子的名声还不成的话,再与我说,我去与官家求情便成了。”
顾茗赶紧点头:“事关重大。我必记在心上。”
李鸾儿又是一笑:“另外,我出宫的时候官家与我一个令牌。只说是东府令,一会儿我拿来给你。你一定要放好,千万不要让旁人得了去。”
顾茗一听更是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东府令可真真是件好东西,大雍朝谁不知道太祖建朝以后为了监视官员创下东府来,以东府监察百官,如今相隔百年,东府权力越发的大了,不说寻常百姓,便是朝中大臣听到东府也会吓出一身冷汗。
东府的人都有东府令,令牌按照官职大小分为几等,世人都知东府令,却不知东府令是什么模样,到底又是怎么分等级的。
虽然顾茗也不知道,可心里却知这东府令是好物件,有了它,顾家只要安分守已,便不用再怕任何人,就是君莫为也是不用再顾忌的。
“茗知道官家的难处,必不会声张,还有,官家即是缺钱,顾家旁的没有,金银还是有一些的,茗回去之后就联络各处掌柜,先献出三十万两银子与官家,这遮阳伞的生意顾家会献出七成的利润与官家,以后,顾家所有生意都会捐出五成利来。”
东府令是好东西,可顾茗也知这样的好东西并不能轻易拿到,若是顾家不大出血必是不成的,不过,与钱财比起来,身家性命更加重要。
若是没有东府令,没有官家的支持,就顾家如今的情形,还不知道哪一日就被人刮分掉呢,与其落个家破人散的下场,倒不如将赚得的钱大多数送给官家,换得官家庇护,如此,顾家虽然损失一些,可却也是长久富贵之道。
顾茗心思清明,在利益得失方面更是计较的清楚,自然要许下重诺的。
李鸾儿一听,也满心佩服顾茗这番取舍之道,更加放下心来与顾家结交。
她和顾茗商量了一会儿子这遮阳伞的生意怎么操作,又要将献出的银两放到哪里,以后每年的利润要怎么献给官家,待商量妥当了,顾茗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写下折子来留给李鸾儿,叫她得了空递到宫中去。
李鸾儿拿了顾茗的折子,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递进宫中时,第二日于希便找上门来。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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