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敢不去,陈太忠虽然不动声色,但郝老三的前车之鉴不远,一个人浑身的骨头全部碎掉,先别说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只说动手者心肠的冷酷,离恶魔也不远了。
仙人眼中,凡人几十年的寿命,实在是蝼蚁,更何况是作恶的蝼蚁?
“没有,我去,我下午就去,”十七勉力堆起了笑脸,“现在是早晨,他们没上班呢。”
这是实话,不过,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派出所跟古所长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能找俩警察陪着一起去。
可惜的是,古所长不答应,“现在,我倒是能派人跟你去,可万一那个陈书记抗不住郝家的后台,你这不是祸害我么?道上的事儿,最好按道上的规矩办,不是我说你啊十七,不就挨顿打么?想挣钱还怕挨打?”
其实,要把郝家兄弟算成道儿上的人,还真是高看了他们。
混混也分三六九等,也是金字塔结构,真正混得好的,未必能办多少扰民的事儿,他们的目标,不是掠夺那些差点的混混,就是其他什么大老板之类的,骚扰市井百姓,有点划不来,有那工夫,还不如绑个富豪之类的,多赚多少钱?
那些平日撩猫逗狗的家伙,不过就是小蟊贼而已,甚至连混混都未必算得上,而郝家兄弟,本来就是这样的小蟊贼。
不过,这两年,靠着一些歪门邪道,他们发了点小财,有了钱财的帮衬,勉强算得上是金字塔中上游了而已。
十七走到凯旋门门口的时候,郝老大正跟郝老二嘀咕呢,“你说,这是哪路仇家干的?”
“屁的仇家,”郝老二嗤之以鼻,他跟老大一向不怎么合得来,“你不过就是打个要饭的,欺负欺负收破烂的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混黑道的了?”
老大有点恼了,“老二你怎么说话呢?老三不行了,我看你挺高兴啊?”
“你才高兴呢,”老二狠狠地瞪他一眼,“条子只认老三,这次这事……唉,该怎么弄啊?”
两人正抬杠呢,昨天那大堂经理进来了,“大哥二哥,外面有个叫十七的家伙,说是帮街道办收租子来了。”
“十七?”老大老二交换一下眼色,他俩都知道这人,而且他们还知道,老三撬过十七的马子,跟那厮有点不对眼。
“他倒是会捡时候,”老二怒吼一声,“操的,我现在就出去收拾他!”
“慢着,老二,”老大的脑瓜比老二够用点,“你说会不会是这家伙,找人阴了老三?”
“管他是不是呢,”老二性子急,撸胳膊挽袖子就往门口走,“这时候来,丫肯定没安好心眼,街道办的租子,什么时候轮他收了?”
“二哥,”大堂发话了,“昨天,街道办的就来过人,不过,让三哥架出去了,这个十七,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要债,抽街道办的头?”
“那就更该打了,”老大老二异口同声地回答,现在这种关键时刻,郝家的牌子,不能倒啊。
于是,很不幸,油光粉面的十七,被迪厅的小保安们打得满地找牙,最后还是抽了一个冷子,趁人不备,爬起来没命地跑了,直跑到派出所门口,才软绵绵地坐下了,那速度绝对可以媲美鲍威尔。
这家伙脑子有点不够数,陈太忠还在出租车里坐着呢,这一幕看得他直摇头,你说你跑过来不就完了?有我在,谁伤得了你?
天可怜见,十七可是好心来的,他哪里知道,陈书记拥有非人的战斗力?关键时刻,还是警察可靠嘛。
陈太忠回去不多时,十七打了电话过来,话里鼻音奇重,却是因为鼻梁被打塌了,“陈哥,你看到了,出师的名义,我给你找到了啊,下面,可就是你的事儿了。”
“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以后,还安然无恙,”陈太忠冷哼一声,随即话音放缓,“十七,这次你吃苦了,说吧,想要我怎么收拾郝家那俩?”
没有人能欺负了我的人以后,还安然无恙——这句话听得十七差点哭出声来,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么暖心窝子的话了?
能行非常事,自是非常人,他做事能做到眼下这种八面玲珑、滑不溜手的境界,固然同他的天性有关,但同他后天的遭遇也密不可分——他吃了太多太多的苦头了!
他还算机灵,大亏吃得不多,可就算是小亏,几十年的钉子碰下来,哪怕是铁人,也碰成铁球了,遗憾的是,十七还是没成就了什么大出息,人的际遇,有时候还真的很难说。
别人,都把我当小丑看的!十七心里,啥都明白,或者,有些人还想利用一下他的见识,不过如此而已。
所以,听到陈太忠的话,一向冷静的十七,居然莫名其妙地有些狂躁了,可算找到组织了,“杀了他俩,陈哥,帮我杀了他俩!”
说实话,今天他的亏,吃得确实也有点大了。
“嗯,没问题,”陈太忠根本没考虑杀人要偿命这种“小事”,人心散了的话,队伍可就没法带了啊,俩人渣嘛,直接把他俩烧成灰就完了呗,“要不要当着你的面儿杀?”
“别介,陈哥,”十七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是提了怎样一个荒谬的要求,瓮声瓮气地解释,“气话,我那是气话。”
“你玩儿我呢?”陈太忠不爽了,“我跟你说啊十七,这辈子我还没杀过人呢,好不容易才下了决心呢,杀他俩或者杀你,你自己选吧。”
没错,这是实话,他“这辈子”确实还没杀过人,杀人杀仙的,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
第五十五章 又是枪战
当然,十七也认为,陈书记不可能杀过人,只是,书记的爱护之情,他还是必须做个回应的,“陈哥,你听我说,你一旦杀了人,这凯旋门的地盘,我可就一时半会儿租不上了,你就当可怜我吧,成不?”
“为什么租不上了?”陈太忠有点好奇,事实上,他一直都很重视十七的话,因为这人的情商,似乎很高,他有必要虚心借鉴。
“命案啊,出了命案的话,凯旋门怎么还不得关几个月的门儿?”十七耐心地解释,他做事一向深谋远虑,“我怎么接手啊?”
哦,有道理!陈太忠登时就想起了白杰让红山分局封锁路段的事儿了,为了失窃案,警察连路都能封,为了命案封个门儿算什么?
“那你想让我怎么处置?”陈书记很有些虚心学习的兴趣。
可惜,十七的回答毫无创意,“就跟郝老三一样好了,这事儿不难做吧?难做我再换一个方法。”
换一种好了,陈太忠很想这么回答,因为他想知道十七脑子里还有什么货,不过,既然十七怀疑这事儿难做,说不得,他要澄清一下事实的,“嗯,难倒不难,你确定么?”
两天过去了,郝家老大老二,毫发无损,十七有点失望,敢情,这陈书记也是一吹牛的主儿?郝老三那事儿,是侥幸碰上的?
陈太忠哪里管十七想的是什么?他也很想立马收拾了郝家剩下的这俩,不过,郝老大和郝老二整日里窝在凯旋门里,他要为自己的小弟考虑,尽量别在这里整事儿。
而且,他的智商不低,知道眼下正在风头上,虽然他不怕被人发现,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生两天,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事实上,他还有些帐要还呢,当天晚上,陈太忠就约出任娇吃饭,同时把修炼好的须弥戒装个小礼盒,酒足饭饱之际拿了出来,“喏,礼物,好不容易才找这么块好玉。“
任娇的眼登时就花了,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玉了,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玉的,哈,好棒,我还说下周victoria结婚,我该穿什么参加她的婚礼呢,这下好了,有了这个,我就可以省钱了。”
陈太忠知道,Victoria是她的同学,中文名儿大概叫时珍珍,不过现在的女孩,有人就爱叫英文名字,这个事实让罗天上仙有些不爽。
结婚就结婚呗,你非要把那俩字儿咬得这么响做什么?他悻悻地看了任娇一眼,当然,他知道,这个美女老师,似乎是想暗示什么。
任娇见他不接口,轻叹一声,继续拿戒指说事儿,“要是有个白金的底座就好了,这么大块玉,感觉……”
“我说任老师,你那什么审美观点啊?这是翠心,翠心啊,”陈太忠憋不住了,“再说了,这东西是我自己一手做的,不比那些珠宝店的垃圾强很多么?明跟你说啊,只说戒指不说功能,这东西卖个十来八万都跟玩儿似的。”
这是实话,翡翠是硬玉,翠心更是奇硬,平常人做这么个戒指,只说加工就很费劲的,再说,这世界上,舍得用翠心做戒指的人并不多,不仅仅是因为翠心少见,更重要的是,做戒指,中间的翠心是要被掏空的,没人舍得这么浪费材料。
你见过把极品的大钻石分割成小钻石的么?没有吧?
“好了好了,不说了,”任娇笑笑,攥住了他的胳膊,眼波流转,“周末了,送我这么个东西,你想干什么?”
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珠宝,是最好的春药。
陈太忠对这种表情,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还他一个暧昧的笑容,“嗯,好吧,还去凤凰大酒店?”
跟任娇在一起,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严格地说,陈太忠同她,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两人在一起那啥的时候,似乎还能多说点话,比如说姿势啦力道啦角度啦什么的。
显然,当天晚上,两人的话又比较多……
“这还真是体力活啊,”陈太忠拨开胸口那条白皙的手臂,下意识地伸手摸摸那略微冰凉的膀子,微微支起了身子。
这一晚上,好像是六次来的?年轻就是放纵的本钱,不可否认,任娇是一个极佳的床上对手,精神足,敢尝试,身体也够好。
“再睡一会儿吧,”任娇被他弄醒了,胳膊微微用力一搂他,“讨厌,都是你,弄得人家现在困死了,屁股也疼……”
都怨我?我的运动量比你大多了吧?陈太忠有点不忿,要不是你“还要还要”的,嗯,四次……五次,最多五次就够了嘛,现在倒好,全怨我啦?
当然,这话他是不会说的,而是身子一挺,捞着任娇的膀子就坐了起来,“起来啦,走,锻炼去……”
“不去!”任娇死命挣扎,头用力地向枕头栽下去,修长的脖颈挂着脑袋轻摇,就像一只垂死的白天鹅。
“不去不行,”陈太忠心硬,事实上,得了他的仙灵之气,任娇若是能及时活动活动,混个长命百岁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你这身体不是我的对手啊,不去的话,以后我得再找一个女孩陪我,这叫……这叫‘锵锵三人行’。”
不得不承认,他买了那口大锅,能收到一些奇怪的频道,更奇怪的是,这一刻,他居然又想起了杨倩倩。
“什么?”任娇的身子就像触电一样,登时坐直了,眼睛也睁大了,被子从胸口滑下,曼妙峰峦一览无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陈太忠看她一眼,“好了,春天了,大早晨的,咱们一起散步还不行?难得是星期六呢。”
“好,”任娇眼珠一转,开始穿衣服了,穿的过程中一点扭捏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不忘把一些关键部位在陈太忠面前晃晃,眼中也带了一丝暧昧的媚笑。
“你身体不行啊,”陈太忠一伸手,轻轻地一拍她的臀部,“啪”地一声轻响,“就这还不想锻炼呢。”
昨天凤凰大酒店接了会,客满,眼下他们住宿的这家四星级酒店的隔壁,就是西郊公园,这下不愁没地方转悠了。
第五十六章 它不上膘
两人腻腻歪歪地走进了公园,才发现,公园里锻炼的人已经不少了,其中,一群活泼靓丽的女孩子,穿着练功服在做健美操。
看到任娇在好奇地观看,陈太忠也顺着看看,却不防被她在胳膊上一阵乱拧,他皱着眉头扭头看看她,你先看我才看的,惯得你没样子了?
任娇不怕,双眼死死盯着他,“你说,你是不是真的打算……打算……‘三人行’?”
陈太忠翻翻眼皮撇撇嘴,不予回答,他是罗天上仙,说话要算话,虽说他心里认为,未必一定要三人行,但眼下也绝对不肯断了自家的后路。
“你说话啊,”任娇又是一阵乱拧。
“痒……别闹了”陈太忠皱着眉头咂咂嘴,“啧,痒……”
“痒?”任娇有点傻眼,她整天在黑板上写字,手上还是有点力道的,听到他说痒而不是疼,异常奇怪。
“羊……”陈太忠向她身后抬抬下巴,显然,这厮是打算转移她的注意力。
任娇回头一看,“哦,这么多羊?”
公园的草地上,起码有七八十只羊在那里悠然地啃着草皮,旁边睡着一人,衣衫褴褛,就那么直挺挺地睡在草地上,手里还攥着一条鞭子,一米长的布带,起码打了四五个结。
“这人……这人……怎么进来的啊?”任娇有点傻眼,“到这里放羊来了?”
“去年市政府的十大好事之一,公园免票嘛,”陈太忠知道,“围墙拆了,他从什么地方不能进啊?”
两人正说着呢,匆匆跑过来俩带红箍的,去喊睡着的那家伙,“喂,醒醒,醒醒……”
那人睡得死沉死沉的,足足一分钟后才停止打鼾,又花了两分钟坐了起来,睡眼惺松,“什么事啊?”
“这羊……是你的?”胖红箍发问了。
“是啊,我从家里赶来的,”羊倌儿年纪不小了,看上去起码五十,就算野地放牧容易使人外貌显得苍老,但四十岁稳稳地是有了。
“你家是哪儿的?”瘦红箍问了。
“永乐县啊,我有身份证,”羊倌儿有点着急了,他可不想让人以为羊是自己偷的,“三百里地,我赶了十五天才赶到凤凰啊。”
陈太忠看看那些羊,确实是,只只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真有点长途跋涉的味道,不过,现在基本也都小肚溜圆了,公园里的草地很大的。
“谁让你把羊赶进市区的?”胖红箍不依不饶,走上前验看身份证。
“没人拦着我啊,”羊倌儿挺纳闷的,“我来卖羊的,凤凰市的人,总要吃羊肉的吧?”
敢情,永乐县那里,出了羊霸,自打年前开始,趁着养羊户们着急收钱过年,用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价格硬性收购活羊,还不许养羊户们自己联系买家。
这位心眼活泛,反季节销售,年前不卖,年后趁着羊霸们疏忽,悄悄地把羊赶了出来,他不敢在附近卖,直接就赶到凤凰来了,大城市嘛,应该能卖贵点吧?
进了城,已经是凌晨了,羊倌儿舍不得住店也不放心羊,就把羊赶进公园,自己躺在一边睡觉。
俩红箍气得直咬牙跺脚,“我说,你知道不知道,这草皮多贵?居然让你的羊踩踏和啃吃草坪?算了,我们叫警察吧。”
羊倌儿一听要叫警察,立马着急了,“等等,我说,我第一次来凤凰啊,怎么知道这些?这草……怎么卖?我赔还不成么?”
他心里真的挺委屈的,这草瘦不拉叽的,没灰灰菜也没牛奶草,羊吃了并不上膘,要不是饿极了,我的羊也不可能吃这啊,你们还说……草贵?
“你赔得起么?”瘦红箍瞪他一眼,“啥也别说了,等警察来吧。”
“我赔你五只大羊,总可以了吧?我这羊就算掉膘了,一只大羊起码也有八十斤!”羊倌儿是聪明人,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警察的可怕,出门在外,他不想惹事儿。
其时全羊的毛重收购价,大约是三块左右一斤,他这相当于是拿了一千多块钱出来息事宁人,诚意不可谓不足。
“谁要你的羊?”瘦红箍瞪他一眼,眼中满是鄙夷,“这是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