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允垂放在双膝的倏地地拢紧。
陆以专来了,他是专门为沁柔而来?
是他把沁柔给带走了?
他还会做那些伤害沁柔的事情么?
可现在的他,还有什么质问的余地呢……
苦涩在纪允的胸口,恣意的蔓延。
“该死!他竟然对那个贱人还念念不忘么?我现在就去找我哥!告诉我,我哥他们现在在哪里?”
“大小姐,还是算了吧。我看陆少对那位孟小姐……”
“难道你们是想要告诉我,我哥真的爱上了那个年纪一大把的女人么?赶紧给本小姐带路,不然现在就给本小姐滚,以后都别想再阳市混下去!”
保镖们不敢得罪这位女罗刹,更不敢得罪陆家如今的当权者陆以专,只得推托,他们并不知道陆以专带着孟沁柔跟苏浅暖去哪儿了,希望能够逃过做夹心饼干的命运。
“哼!你们不肯带路是吧?不带路,本小姐自己去找!”
“大小姐!”
保镖还想要开口再劝,陆渺渺已经踩着高跟鞋,旋风般地离去。
两名保镖心有余悸,没敢跟上去。
那位孟小姐对大少爷而言,当真是特别的,小姐这次,怕会碰上硬钉子了。
……
苏浅暖拽着孟沁柔没命地往前跑。
那位陆小姐未免太不讲理了。
就因为她长得跟她想象,就要把她的脸给打残吗?
“小,小暖……我,我跑不动了。你,你管自己跑吧。”
孟沁柔大病初愈,体力消耗太大,她根本吃不消,还没有跑出多远,便已经按着肚子,脸色苍白得吓人。
“不行,要走一起走。沁柔姐,你再坚持坚持。”
苏浅暖不断地给孟沁柔借由打气。
两名保镖,步步紧逼。
“坤宁宫”所在的vvip包厢,全层也就两个房间,在酒店最**的位置。
另一个包厢时空的,偌大的走廊,只有苏浅暖牵着孟沁柔,在拔腿狂奔。
走廊上站着服务员,可眼下这种情况,谁敢上千帮忙?
服务员们,只好假装自己是走廊山的那几座景观花瓶,尽职尽责地担任人形花瓶的角色,如木头人般,一动未动。
拐过转转角,就是电梯了了!
只要上了电梯,回到房间,就安全了!
苏浅暖拉着孟沁柔,没命地往前炮。
“小暖,我真的,我真的不行了。”
孟沁柔停了下来。
她一手扶在撑在墙上,头发被汗水沁湿。
苏浅暖又怎么可能留孟沁柔一个人在这里。
她拉过孟沁柔的手臂,环在自己的肩膀上,想要扶着她跑。
那两名保镖却很快追赶了上来,绕到了她们的前面。
苏浅暖的心,咯噔,跳了一下。
“两位小姐,请。”
他们没有直接动手,态度还颇为恭敬。
苏浅暖心里却再清楚不过,对方不过是要把她们捉回去,当众给她们难堪罢了。
“孟小姐。”
这两名保镖都是陆渺渺十八岁时,便由陆家聘请来,如今工作已经有十个年头。
孟沁柔到底为陆以专生过一对龙凤胎,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
孟沁柔一直撑着墙,大口地喘着气,没有任何的回应。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走向前。
苏浅暖想要制止对方,被另一名保镖给钳制住。
“沁柔姐,快跑啊!”
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能跑一个是一个!“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浅暖的叫喊声刺激了孟沁柔,当那名保镖的手尚未碰到孟沁柔的手腕,就被她用力地挥落。
孟沁柔抱着头,尖叫道,”别碰我!“
苏浅暖心下不妙,沁柔姐还不会是要当场发病吧?
这可怎么办?
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名门贵媛了?
”哥,既然这妞不识抬举,那我们也别跟她客气了。
大小姐不是说了么,打伤了打残了,算她头上。
她是陆先生的亲妹妹,陆先生还能跟她发火?“
那名钳制住苏浅暖的保镖发狠地道。
被孟沁柔给甩了手的保镖呸了声,上去狠狠地就甩了孟沁柔一巴掌。
孟沁柔的脑子嗡嗡地响,她的身体摇摇欲坠。
”沁柔姐!“
苏浅暖赤红了眼。
她挣扎着,先要给对方一记过肩摔,可她跟万千泉学的那几下子,又岂是陆家受过训练的保镖的对手。
”果然打一巴掌就老实了!“
那名对孟沁柔动手的保镖狞笑着,上去欲扣住孟沁柔的手腕。
倏地,后背遭到偷袭,被人用力地踹了一脚。
那名保镖始料未及,整个人朝前扑跌而去,眼看着就要压在孟沁柔的身上,一只手臂横了出来。
来人握住孟沁柔的手腕,将她身前一拉。
凌冽的男性气息萦绕着周遭,身体被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孟沁柔的身体僵硬成了一座雕塑。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在如此狼狈地情况下遇见他?
另一名钳制住苏浅暖的保镖见同伴被偷袭,刚想要动手,待看清楚来人的模样,登时青了脸色。
”陆,陆先生。“
脚一软,差一点没跪了下去。
那被踹了后背的保镖,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低垂着头,甚至不敢去看那个眉目阴沉的男人的脸色。
陆以专的视线在孟沁柔红肿的脸颊停留片刻,抬手,轻轻地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却被她偏头躲过。
清隽的脸庞染上一丝阴郁,视线终于落在那两名保镖的身上,轻描淡写地道,”去跟渺渺复命后,回主宅,各领50鞭。“
5,50鞭?
陆家的长鞭可是当年陆老爷子当兵时,审犯人用的,用特殊的材质制作而成,鞭山还布有肉眼很难看见的密集倒刺,别说是50鞭,5鞭都能让人领略到抽筋拔骨的疼!
这五十鞭下去,还有命么?
两名保镖唇色泛白,全然没有方才嚣张的气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陆以专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他伸手,将孟沁柔拦腰抱起。
”放开我!陆以专,你放开我!“
孟沁柔的情绪非常的激动,陆以专不为所动,抱着她大步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苏浅暖连忙追了上去,却被一直跟在陆以专身边的助理卫平给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请留步。“
孟沁柔情绪这么不稳定,身为主治医生的苏浅暖怎么可能放心就那样让陆以专给带走。
”陆先生!“
无法再向前。
苏浅暖冲着陆以专的背影大喊。
苏浅暖方才清楚地听见,那两名保镖喊眼前这位看上去斯文俊逸,实则冷厉无情的男人为陆先生。
其实,就算那两名保镖没有道出陆以专的身份,苏浅暖多少也猜到了。
沁柔姐看这位陆先生的眼神太特别了——那么哀伤,那么绝望。
那是被心爱的人伤透了才会有的眼神。
陆以专才是这场饭局做东的人。
他傍晚时分找过孟沁柔,两人不欢而散,
原本没打算再出席这无聊的饭局,想到纪允也会在场,终究还是来了。
不曾想,跟助理一跨出电梯,就看见了自家妹妹的保镖,在欺负孟沁柔以及另一名陆以专一开始就看见了,被保镖钳制住的苏浅暖,只是他以为是孟沁柔原先的助理蚊子,也就没有去留意。
直到苏浅暖出声,听见截然不同于蚊子的低婉声音,这才转过身。
清冷的眸光扫过苏浅暖纵然戴着超大镜框,依旧难掩秀丽姿容的脸蛋,带着银色镜框的镜片后的黑眸,难得浮现一抹惊诧。
如果不是确定他那个妻管严的父亲,断然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他简直要以为眼前站着的这位,跟自己有七成相似的女生会是自己的另外一个妹妹。
终究是陆氏的当权者,不过几秒的功夫,陆以专很快地掩饰了自己心底的错愕,看向苏浅暖的目光是千年不变的清冷,”有事?“
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子冰棱似的寒气。
在这个并没有打空调的走廊,苏浅暖生生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冻得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样一个冷情的男人,难怪沁柔姐的情路会这般不顺了。
忍住互搓双臂取暖的冲动,苏浅暖向陆以专表明身份,”陆先生,我是沁柔姐的主治医生。
我不知道你想要带沁柔姐去哪里,我也知道,我没有那个能力去阻止。
但是,无论你现在要带她去哪里,我能不能要求,一起去?“
”主治医生?呵呵,孟沁柔,你做戏,还做得挺像一回事。“
陆以专低头,看着怀里的孟沁柔,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孟沁柔攥紧的手心,剪得干净平整的指甲,在掌心处扣除深深的痕迹。
苏浅暖愕然,这位陆先生对沁柔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没病,不需要什么主治医生。“
陆以专专断地道。
”陆先生!沁柔姐现在的情况真的非常的不妙。
难道,你非得逼她在你面前再死一次,或者,干脆,要了她的命,你才开心么?“
”小暖!不要再说了!“
孟沁柔激动地打断苏浅暖的话。
她不想用自己的病情,来博取同情。
”你说什么?“
陆以专没有理会孟沁柔,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浅暖,眼底迸发出骇人的杀气,眉宇间尽是一片阴鸷之色。
苏浅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的手里还抱着沁柔姐,只怕他早就冲上来拧断自己的脖子。
”抱歉,我不是在危言耸听。我只是将最糟糕的情况告知给您而已。
陆先生。九死一生地生下自己的孩子,却在母子分离的那一刻,就被人强行给抱了出去,至今骨肉分离。
陆先生没生过孩子,我没有办法要求你感同身受。
但您是两位孩子的父亲。
如果有人当着您的面,强行带走敦敦跟朵朵,您当如何?“
如果有人敢带走敦敦跟朵朵?
陆以专环抱着孟沁柔的手臂倏地收拢,光是这样的假设,他就恨不得将人给抽筋扒皮。
陆以专看向苏浅暖的目光是带着杀机的。
苏浅暖却像是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煞气,犹自严肃地道,”我不要求您推己及人。
但是陆先生,沁柔姐的精神状况真的十分不理想。
陆先生您不妨想想,以沁柔姐好强的性子,如果不是精神状况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她又怎么会留我这个心理医生在身边?
您一定感觉到了,她在发抖,对么?
如果不及时进行心理干预,接下来,她有可能会抽搐,晕倒。
陆先生要是想要沁柔姐的性命,您现在就带她走。“
如果不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又没办法带着沁柔姐就走,苏浅暖其实并不想这么好声好气地跟这为陆先生说太多的话的。
沁柔姐当初是剖腹产,还伴有心脏骤停,这个男人多冷血,才会在沁柔姐一诞下龙凤胎,就把一双儿女从她身边带走,还把人给软禁在了医院,一住四个来月。
苏浅暖是在赌。
她在赌,孟沁柔在陆以专心目中的分量,也赌陆以专是否当真敢拿孟沁柔的性命来冒险。
时间一分一地过去,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
她站着,他的怀里抱着孟沁柔。
怀中的女人瑟瑟发抖,陆以专当然不会毫无察觉。
他以为,是她对她的恐惧。
难道不是?
”跟上。“
陆以专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冷空气,每一个分子都能令人的骨髓结冰。
苏浅暖却松了口气。
沁柔姐的精神状况真的非常不理想,如果就这样被这位陆先生给带走,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孟沁柔在酒店里有房间,陆以专也没有舍近求远的打算。
他命助理卫平从孟沁柔的包里翻出了房卡,当着房主的面,未经允许,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
”把沁柔姐放在床上吧。“
还从未有人敢对他如此发号施令,陆以专看了苏浅暖一眼。
”苏浅暖,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陆先生要是有所怀疑,大可以向我所供职的锦城圣心医院去查证。“
陆以专对苏浅暖的身份不是没有怀疑的,对方却主动提出,要他核实身份。
”果然是物以类聚。“
陆以专哼了哼,把孟沁柔在床上放了下来。
言外之意便是,孟沁柔的这位心理医师,跟孟沁柔的性子一样,性子刚直,半点没有其他女性的温婉娇媚。
卫平则在苏浅暖主动报出身份后,在陆以专一个眼色下,便走去了一旁,去核实她的身份。
苏浅暖可不在乎陆以专对她持有何种看法。
她大学修的妇产科的专业,辅修心理学,大学期间又拜在中医泰斗严怀,严老爷子的门下,中医医术精湛。
苏浅暖给孟沁柔搭了搭脉,对方的脉息果然一如她所料得那样,非常地紊乱。
”沁柔姐,你的出院证明是安医生给开的?“”
苏浅暖不得不怀疑,孟沁柔出院程序的流程是否走了后门。
气虚不畅,郁结于心,她的情况比她预想得远要严重。
之前是她疏忽了,沁柔姐在她手里的时间非常短,她以为她既然经过安医生的允许,精神状况必然是已经达到出院的指标。
孟沁柔身体绷直,她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当着陆以专的面,她不想表现出任何的不正常。
她双手紧紧地握住自己发颤的双手,努力不让牙齿打颤,加快语速道,“安医生?你指的是安院长么?他说非常喜欢我主持的谈话类节目,算是我的一个资深粉丝吧,我说我的主治医生已经同意我出院,他当时在忙,所以就给我签了名。”
孟沁柔快速地交代自己得以出院的始末。
果然。
苏浅暖眉心微拧。
床头柜上就有纸笔,苏浅暖给开了几帖中药,交给陆以专。
“这上面都是一些安神的草药,晚上先给沁柔姐服下。
拜陆小姐所赐,沁柔姐的抑郁症急转直下。目前需要依赖药物,才能稳下心神。
等到她在阳市的工作结束,我再带她回锦城,到时候在进行心理干预治疗。”
陆以专看了眼纸上的配方,确定都是一些安神的中草药。
虽然对一个心理医生怎么会诊脉有所怀疑,但对方开的处方毕竟没有任何的错处。
陆以专早年身体不好,长年跟各种中草药打交道,不是医生,看懂几个药方却也不是问题。
卫平在这个时候打完电话,他朝陆以专点了点头。
圣心医院的心理科,确实有一位叫苏浅暖的二级心理咨询师,对方发来的照片,跟眼前这位苏小姐尽管有所出入,但看得出来,确实是本人无疑。
陆以专顺势把纸条交给了他,命他去抓药。
卫平的办事效率极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就把苏浅暖所开的药房里的药也取到了,还是已经熬好的成品——药汤。
孟沁柔服下安神的药物之后就睡着了。
陆以专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的抑郁症,很严重?”
苏浅暖还在观察睡着后的孟沁柔的脉象,闻言,收回了手。
“是。”
没有任何的危言耸听,苏浅暖实话实说地道。
“苏医生可有把握?”
好像之前那个傲慢无礼的男人只是苏浅暖的错觉,陆以专这句话问得极为有礼貌。
苏浅暖一时间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胡乱许诺的事情,她是做不到的。
“我会尽力而为。”
“苏医生,如果被我发现,你胆敢同孟沁柔一起,联合起来骗我。相信我,有千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