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
一米二的病床,也就只有翻个身的距离。
边城这么一侧身,苏浅暖白皙的脸庞近在咫尺。
她呼出的温热的气,浅浅地喷薄在他的脸上。
她平躺着,胸膛规律地起伏着,睡姿乖巧而又规矩。
边城忍不住,在她的唇瓣亲了亲。
原想要浅尝辄止。
哪曾想,她的唇瓣竟像是抹了蜜一般,令他欲罢不能。
伸出舌尖,润了润她因久卧病床而为干的唇瓣。
含入口中,又用舌尖顶开她的牙关,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舌尖,追逐啃咬。
待要进一步深入,冷不防,对双一双清灵的眸子。
原本熟睡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装睡,嗯?”“
他点了点她的鼻尖,来一个恶人先告状。
苏浅暖哪里知道,边城是因为心虚,所以故意转开的话题。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刚醒。还是有些困。“
知道是他在闹她,她也不在意。
她是极其喜欢他的亲吻。
她的脑袋子在边城的怀中拱了拱,寻了个最为舒服的位置,双手自发地换上他的腰间,眼皮又要往下垂。
”我想过了,还是在锦城举办婚礼,时间越快越好。
到时候,再出国度蜜月吧。婚礼一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嗯?“
苏浅暖这会儿完全被睡神给宠幸着,根本没听清边城说了些什么。
潜意识里知道,他下了决心的事情,也没人可动摇,于是打了个呵欠,软软糯糯地应了声,”嗯,好啊。“
”乖。“
边城这才心满意足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半睡半醒间就被算计了,苏浅暖抱着边城的腰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期间,压根就没想起来,她那傻儿子跑哪儿去了。
这对宽心的爹妈就这样彼此相拥着,睡着了。
……
迟迟跑进了陆以专的病房。
陆渺渺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一旁的南音,小小声地问道,”妈,那个孩子,该不会是,哥哥的私生子吧?“
”胡说些什么!“
南音沉了脸色,总是对小女儿百般宠爱的她,难得开口训斥道。
陆以专对孟沁柔动了真心,还给她生下双胞胎,光是这一消息,她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力财力,才把两人的消息给压下去。
要是是一想到他们母亲是孟沁柔,一个在商界和政界都帮不上忙的穷主播,她就十分地不喜。
陆渺渺噢了一声,不过就是开个玩笑嘛,母上大人要不要这么较真噢。
南音看着迟迟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令性子外放的陆渺渺很是有些不适应。
南音不说话,陆渺渺也只好摸了摸鼻子,跟在她的身后,心想,母上大人是不是临界更年期了,要不,脾气怎么有些反复不定呢,一个玩笑,也能往心里去。
迟迟一路惦记着跟边城的五分钟之约,争分夺秒地往陆以专房间方向跑,手往门锁上一转,开了门就跑了进去。
卫平正在向陆以专汇报他近日调查到的有关南音的旧事
两人都保持着常年的警觉,因此,迟迟还没有跑到,他们就已经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咚咚咚,又是带着急促,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的脚步声,以为是谁家的小孩,随家长来探病,也没在意。
直到房门打开,从外面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正太。
陆以专坐在病床上,卫平搬了张椅子,坐在床前。
此刻,两人齐齐地转过头,眸光微带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闯进来的小奶娃。
小家伙长得白净可爱,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地盯着他们两人看,模样看起来机灵极了。
陆以专除了对自家那对双胞胎以外,对别的小屁孩都不感冒,此刻见到闯进来的迟迟,倒觉得眼前这个小鬼,不怎么讨厌。
奇怪的是,一般小孩子走错房间,肯定会受到惊吓,然后连忙跑出去,眼前这个小鬼却是……
”你认得我?“
见小家伙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陆以专故意沉下脸,沉声问道。
一般他拉下脸时,下属都会对他十分惧怕,不要说是小屁孩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这个小奶娃眼里不但没有任何的惧怕,看上去,反而有那么点……兴致勃勃的样子?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
一个小家伙眨巴眨巴眼,乌溜的眼珠子在房间里的两人身上转悠转悠的,最后歪着脑袋,视线落在陆以专的身上,一派天真无邪地问道,”你是迟迟的舅舅吗?“
小奶音清脆悦耳,陆以专微愣。
之前听柔柔说过,苏医生的儿子这几天来了阳市。
他跟边城的立场不同,边城不喜他,他也就没玩他跟前凑,所以小家伙来了阳市三天,他也没见过。
就是……眼前这个小奶娃么?
而且,舅舅……
小奶娃挺人来熟啊~
推门进来的南音刚好听见迟迟的这句话,差点没把门锁给扭落下来。
”舅舅?“
卫平自然地把目光转向随后进来的陆渺渺,神情很是有些微妙。
”臭卫平,你那是什么眼神?那孩子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不好?“
陆渺渺跟卫平是一个大学毕业的,算是师兄妹。
当初卫平之所以进入陆氏,还都是因了陆渺渺的因缘,是以两人之间关系还算熟稔。
陆渺渺一看卫平那眼神,就炸毛了。
她就算再缺心眼,也读懂了他眼神的意思。
陆平当即收回了视线。
也是,要是渺渺跟纪允之间有了孩子,以渺渺的性格,当初肚子里还有个球时就胁迫纪允跟她结婚了,哪里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到现在都还搞不定那个除了皮相跟演技以外,一无是处的影帝。
”喂!臭小子,你干嘛毁姐姐我的清誉?“
房间里四人心思各异,陆渺渺几个大不走上前,双手环胸,杏目瞠圆,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她哥就她这么一个妹妹,这小鬼叫她哥舅舅,不是毁她清誉,还能是什么?
”胡说!我都没有看见你身上戴着青玉,怎么就毁了你的青玉了?噢~我知道了,原来你刚刚是故意撞的我!我想碰瓷,对不对?真是的,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学人家碰瓷,不务正业。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迟迟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前面一句还带着儿童的稚气未脱,后面几句那说教的口吻,还配以摇头晃脑的动作,那神态,那语气,简直了,活脱脱一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
陆渺渺瞪着眼前的小正太,目瞪口呆。
其实这小东西是小老头重生吧?
是吧?是吧?
怎么长了一张正太的脸,这讲出来的话,跟个糟老头似的?
这下,陆以专可以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漂亮姐姐你身上戴了块玉么?迟迟没看见啊~”
小家伙粗黑的眉毛拧了拧,陆渺渺感到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
陆渺渺决定换一种沟通方式。
“我问你,你干嘛叫我哥舅舅啊?”
“他是你哥?那你是我小姨了?小姨好!”
九十度的鞠躬,端得温和有礼。
啊,祖国啊,我的母亲。
果然一回到祖国的怀抱,迟迟就有家了。
先是冒出了爸爸,后来又冒出了爷爷,还有两个漂亮阿姨,现在,又有舅舅跟小姨了勒,好开心撒。
“你,你到底是谁?”
陆渺渺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智商竟然不够用了。
谁能告诉她,这突然冒出来的小鬼,到底是谁啊!
“迟迟是酥酥的儿子啊。”
迟迟笑眯眯地道。
这种话,答了跟没答有什么区别?
陆渺渺抓狂了!
她瞪着迟迟那张粉嫩的小脸蛋,缓缓地眯起了眼。
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呐?
卫平虽然不像陆以专那样,一开始就猜到了迟迟的身份,不过这会儿也听出点端倪来了。
会叫陆先生舅舅,又叫渺渺小姨,笑奶娃的身份,呼之欲出。
不过,他可不认为,一心想着伤人灭口的陆夫人又认亲的打算。
卫平偷偷观察南音的反应,后者的脸色果然不大好。
于是,卫平低垂着头,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这桩豪门密辛给波及。
就连卫平都猜到了迟迟的身份,南音又这么可能会猜不出?
这个屋子里,恐怕只有陆渺渺一个人不在状态内。
“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你又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南音适时地开口,既用用“童言无忌”四个字,完美地打消了陆渺渺心里那窦生的一点点疑虑,也摆明了是在告诉迟迟,这屋子里,没有一个人同他有半点关系。
“外婆。”
南音话刚落,迟迟就双手放在后面,一蹦一跳地来到她的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一派天真浪漫地问道,“你跟我妈妈长得这么像,你是不是就是我外婆呀?”
“哟!哪里来的鬼精灵?”
随着一阵爽朗笑声响起,病房的房门被推开。
南音的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展远,你怎么来了?”
连笑容都几分僵硬。
陆展远没在在意,他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南音的手,转头看了眼坐在病房上的陆以专,“你们也真是的。
要不是老孟打电话给我,说以专也在这医院里住院。我还不知道以专也发烧住院了呢。”
见陆以专虽然穿着病服,气色还算不错,也就移开了眼。
陆展远是极为喜欢孩子的。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又被迟迟吸引。
方才在门外,他就听见了小孩子的声音,还想着是哪家的亲戚来探望儿子了,一看,是个陌生的讨喜孩子。
一米八几的中年男人,跟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似的,蹲在迟迟跟前,笑着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苏迟。我妈妈叫苏浅暖,我爸爸叫边迟。我的舅舅叫陆以专。我的小姨叫……漂亮小姨,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家伙倒豆子似的,刷刷刷就是一串的名字,全然不顾房间内瞬间变了脸色的众人。
陆展远见小家伙一点也不怯生,心下已生了几分好感,面上乐呵呵的。
直到小家伙蹦出自己的舅舅叫陆以专,又对着陆渺渺喊小姨,再看自家夫人脸上那怎么也藏不住的惊慌,环顾了眼屋里的几个人,面色平静,眼神却裹着山雨欲来的暗涌,沉声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谁能够跟我解释,这孩子,与咱们陆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169】 嗯,舍不得
屋内一片寂静。
陆展远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孩子,因为迟迟的几句话,就对结婚二十几年的结发之妻产生怀疑。
他真正介怀的是,在迟迟说那句话时,南音脸上来不及掩饰的阴狠之色,就好像是面具剥落一般,那瞬间的改变,令陆展远十分地不安。
他近乎咄咄逼人地,质问迟迟与陆家的关系,这在两人结婚,甚至是相识以来,还都是头一遭。
“爸,你这什么破问题啊?这孩子跟我们陆家能有什么关系?我都从来没见过他。”
陆渺渺觉得陆展远这问题问得简直太莫名其妙了。
不过是小孩子胡说八道罢了,也亏得爸爸这么较真。
“夫人,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渺渺已经替我回答了。”
南音这个时候已经恢复镇定,她语气平静地道。
陆展远却是不信。
这是一种常年入伍,军人的敏锐直觉。
他的夫人在撒谎!
“以专,你来说。”
陆展远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陆以专,眼神平静而又蕴着威严。
南音双手用力地捏住手中的真皮包,指尖扣进包里,抓出一道痕迹。
陆以专不经意地扫过母亲泛白的指尖,随意地往后靠,慢悠悠地反问,“父亲希望我回答什么?”
陆以专越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陆展远更是认定了这其中必然有着蹊跷。
他的身体几十年如一日地站成松柏的姿势,语气平稳而又含着积威,“回答你所知道的,一切。”
陆渺渺的神经就算再粗,这会儿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气氛压抑得令向来无法无天的她竟然都不敢再贸然地开口。
“迟迟”
一道清隽悦耳的嗓音,如同夏日闷热午后的一缕清风,病房里凝滞的空气,忽然就流动了进来。
陆展远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但见病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门口,倚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姿态慵懒却风华无双。
别看边城pose摆得足足的,心里头烦躁着呢。
边城是被苏浅暖给赶下床的。
原因?
唔,因为睡着睡着吧,小小城不小心觉醒了下。
然后吧,一米二的床,两人的距离又那么近,于是乎……
凭边城的厚脸皮,本也可以死乞白赖,死缠烂打,求再赐一个同床共枕的机会。
可惜,小小城觉醒了,苏浅暖的睡意也没了,这个自打有了男人,就总是忽略儿子的女人,总算想起来本该睡在她边上的儿子了。
边城也没说迟迟是去找陆以专去了,只说孟沁柔把人给要走了。
苏浅暖不疑有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点,孟沁柔也该午睡了,太过打扰人不好,就让边城把迟迟给叫回来。
边城看了看时间,小家伙确实已经严重超时了,这才过来叫人。
打了个呵欠,边城对着屋内的迟迟勾了勾手指头。
不是没有看见陆展远近乎审视的目光。
与他何干?
“爸爸。”
小家伙欢快地往边城所在的方向跑去,直到边城稳稳地接住他,抱在怀里,这才转过身,对着屋内的众人,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屋内的众人挥了挥手,脆升升地道,“外婆、舅舅、小姨,下次见。”
“她不是你的外婆,她不配。”
边城就这样抱着迟迟离开了,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过屋内的人,除了被他叫走的迟迟。
方才还觉得像是一缕清风的嗓音,此刻顿时化成了雪山之巅那凌冽的风雪,明明每一个字的发音都那般轻然,听得人却是一个哆嗦,深入骨髓的那一种。
屋内一片岑寂。
边城承认,他是故意透了底,让迟迟知晓,住在隔壁病房的陆以专,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舅舅。
他故意隐瞒了陆夫人对暖暖所做的一切,让迟迟以为,是因为鉴定结果没出来,两家才没有贸然相认。
其中固然有,大人的恩怨不应让迟迟知晓,更多的是,杀陆夫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做到了,不是么?
“爸爸,为什么外婆不配当迟迟的外婆啊?”
“因为,她让我心爱的女人受了太多的苦。”
“啊~听上去是挺差劲的样子。可是外婆给了妈妈生命啊。老师说,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
“嗯。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母亲的属性,首先得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好人,有坏人,有人伟大,有人肮脏。”
“啊。太复杂了。迟迟听不太懂。不过,爸爸,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迷人啊~”
“谢谢。么么哒~”
“爸爸,你在卖萌吗?”
“是的,所以你晚上可以睡沙发,让为父我睡床吗?星星眼。”
“爸爸。你还可以再要点脸吗?”
“……”
父子两人的对话渐行渐远。
陆展远在最初的震惊过去,第一时间,就是追了出去。
“母亲,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应该想着,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获得父亲的原谅。”
南音想要追上去的脚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