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二郎并不理会崔老太的暗示,径自别着头倔着。
“在尤翠的茶中下药,将她捆绑送上花轿,不都是你吗?你为的什么?”朱月暖眯了眯眼,盯着崔二郎直问道,“他一定是答应了你,事后接你母子上山,保你们余世安稳是吧?”
崔二郎听到这一句,眼皮跳了跳,闭紧了嘴不理会。
“说你通匪,怕是不够准确了,你根本已经是他们中的一个。”朱月暖忽的冷笑,微退开身,冲着楚宜桐拱手,“县尊,此子奸诈,不可留。”
楚宜桐略抬了抬手,示意朱月暖站到一旁,便对尤翠说道:“尤翠,你可有所求?”
“请大人作主,许我带我儿崔乐与崔家义绝。”尤翠始终平静的跪在一旁,此时应声抬头,目光平静坦然的看向楚宜桐,清脆的说道:“大人,我自从十六岁嫁入崔家,从不曾做过半点儿对不起崔家的事,反倒是崔家母子,我夫君去世尚不过头七,崔二郎灵堂起歹心,被我用烛台刺伤,我才得以周全,四年前,我儿阿乐幼时,崔老太在我汤中下药,深夜放崔二郎入门,阿乐惊吓痛哭,我用剪刀在腿上划下一刀清醒,只怕崔二郎已经得逞,如这样的小动作,这些年来,崔家母子从未断过,直到前些日子,崔二郎大赌失利,起了黑心,勾结蔫老根儿,将我卖了六十两银,这些年来,我万般小心千般谨慎,日夜不得安心,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守下去了,我自愿放弃崔家一切,只愿能与我儿相依为生。”
“你可想好了?”楚宜桐又温和的问了一句。
“想好了,决无反悔。”尤翠重重的磕了个头。
“大人,我们没有勾结山匪啊。”崔老太听到这儿,立即惊惶的抬头,朝前爬了几步,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急急说道,说完指着朱月暖和尤翠说道,“是他们,是他们陷害我儿的,她说的都是假的,从来,她都是惯会说谎的,大人千万莫信她。”
“大人可派人验证。”尤翠掷地有声,“就是这时进山,我也只不过是个向导而已,他们却编出那等恶毒的流言,我尤翠如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害朱护卫平白没了清誉。”
外面围观的百姓们义愤填膺,纷纷骂起了崔家母子勾结山匪的种种罪状。
崔老太听着外面的喧哗,时不时偷瞄着楚宜桐和朱月暖的脸色,脸色渐渐的惨白。
尤翠坦然的挺直了背跪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等着楚宜桐的宣判。
“我……我不服!”崔二郎突然跟抽筋了似的,猛的转向朱月暖,又指向楚宜桐,“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他根本就是你的人,你当然护着他,哼,堂堂县老爷,宠个小白脸,还纵容他和这贱丨人的私丨情!!你也配当县老爷?”
“啪!!”惊堂木重重的落下,听得众人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子。
楚宜桐面沉如水,定定的看着崔二朗开口说道:“崔二郎,本县今日审你,自然是证据确凿,你勾结山匪,危及砦门百姓,论罪当诛!”
“县尊,崔二郎出言不逊,咆哮公堂,理当杖二十。”站在一边的关早和抬眼看了看崔二郎,云淡风轻的提醒了一句。
“大人,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儿吧~~~”崔老太听到这一句,终于抗不住,扑向崔二郎便凄凄的冲着楚宜桐求饶了起来,“我招,我什么都招,大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大人饶了我儿吧~~~我就……就这么一个儿子了啊~~~”(未完待续)
☆、209幕后
“恭喜你,从此自由了。”
朱月暖浅笑着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尤翠和崔乐,坦然的接受着还未离去的百姓们各种目光的探视。
“谢谢~”尤翠眼中有泪,紧紧牵着崔乐的手朝朱月暖深深一个鞠躬。
崔乐懂事,扒开尤翠的手,郑重其事的冲着朱月暖深深一鞠,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涨红了脸问道:“他们都说你功夫高,你能做我的师父吗?”
“你想跟我学功夫?”朱月暖有些意外,打量着崔乐一番,笑道,“学功夫可不是什么安逸的事啊。”
“我不怕苦。”崔乐拳头紧握揪在裤边上,紧张却又坚定的看着朱月暖,“我要学功夫,保护我娘,打跑那些抢东西的人!”
朱月暖静静的看着崔乐,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好一会儿,她才认真的开口说道:“我不收徒。”
崔乐的脸顿时又红变了白,拳头紧了又紧,眼睛紧紧盯着朱月暖,嘴唇动了动,又紧紧的闭上。
“不过,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跟着你娘一起来校场,能学到多少,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朱月暖话锋一转,缓缓的笑,说完也不管崔乐是什么反应,径自看向尤翠,“给你三天假期处理完家中琐事。”
“是。”尤翠眼中满是感激,却不多说,只是深深的看了看朱月暖,点了点头。
这情景看在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眼里,立即又多了几分猜测。
朱月暖扫了一眼,也不作理会转身往里走去。
二堂处,崔老太哭闹不休,被捕快们推搡着往南监走去。崔二郎耷拉着脑袋,倒还算配合。
“朱护卫。”看到朱月暖,几个捕快拱了拱手。
“好好审审他。”朱月暖瞧着被推进南监门的崔二郎,拦下最后一名捕快低声说道,“问一问他中伤县尊的那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出自何人之口。”
捕快惊讶的看着朱月暖,很是意外。
“去吧。问细致些。”朱月暖微扬了扬下巴。“有消息随时让人通知我。”
捕快点了点头,快步走了。
朱月暖这才脚步一转,自去寻朱福商量年货和宴席的事情。
“这是城中各大家的名单。还有商户们,自从悦茶的南北货开业,那边附近的铺子已经陆陆续续开了门,大人又颁了免税三年的令。相信再过不久,砦门便能越来越兴旺啦。”朱福笑呵呵的递上一份宾客名册。
“砦门越兴旺。司兵便越要紧。”朱月暖却是叹气,翻开名册瞧了起来。
“方才听浔竹说,大人已吩咐了方兵书去牢中招安龙鳞山那些人呢,有两个龙威山过来的衙役。也被派出城往龙威山去了。”朱福随意的说着,“小姐,其实……庞力和石承他们都做得挺好。有他们在,你大可不必这样辛苦的。”
“福伯放心。我知道分寸。”朱月暖抬头看向朱福,暖暖一笑。
“那就好。”朱福欣慰的点了点头,“姑爷如今已是一县之尊,可不是当初的姑爷了。”
“他还能变了别人去?”朱月暖不由失笑。
“夫人,南监有消息。”尤红脚步匆忙的出现在门口,脸上难掩的欢喜。
朱月暖一听,立即合上手中的名册起身,递还给朱福:“福伯,这砦门县都有什么人家,尤红比我们清楚,让她助你,务必不要落了谁。”
尤红满口答应,跟着朱福对名册去了。
到了二堂院子里,朱月暖便看到之前交待过事情的捕快在等着,忙走了过去。
“朱护卫,崔二郎只招了一半,他说一月前,遇到一外地来的挖参客,据说是从高祈听来的消息。”捕快说到这儿,欲言又止的瞧了那边的办事房一眼。
“他是否有说,县尊尚南风?”朱月暖眯了眯,淡淡的问。
“是。”捕快讪然的点了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往朱月暖身上瞟。
“可知那挖参客的下落?”朱月暖留意到,眉头一皱,目光凌厉的扫了过去。
捕快忙收了目光,说道:“他不肯说。”
“走,去瞧瞧。”朱月暖抿唇,直接调转脚步。
捕快疾步跟上。
石牢中,已然人满为患。
方兵书带着两个人正站在一牢房的栅栏前,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询问着什么。
栅栏内,挤满了争先恐后的人。
朱月暖经过,多瞧了几眼,那些都是龙鳞山上擒的人,其中不少是白鹰的手下。
“朱护卫,朱护卫。”看到朱月暖,其中几个立即激动起来,冲着她大声喊道,“朱护卫,你答应过我们可以招安的,快帮我们说说啊,我们都没干过什么恶事的,真的。”
朱月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方兵书。
“朱护卫。”方兵书微微一笑,示意一下,“是县尊让我来记录一下,有愿归顺者,也得细细调查其经历背景,所以……”
朱月暖恍然的点点头,对着那里面的人说道:“我答应的自然不会错,但,你们有没有说实话,关系到你们能不能有个好出路,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以免害了自己。”
“可是……”有人犹豫着。
“放心,冤枉不了你们。”朱月暖淡淡的说道,径自走了过去。
崔二郎和崔老太关在一起,牢中倒是不挤,只有几个人。
“把他带出来。”朱月暖在审讯室落座,冲身边的人示意了一下。
崔二郎很快就被带了过来,身上穿的还是之前他自己的衣服,有些凌乱,发上还沾了草屑,看到朱月暖,一双小眼睛转了转便转了开去,径自走过去坐到了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神情倨傲。
朱月暖瞧了瞧他,挥手示意跟着来的捕快退了出去。
审讯室不比别的牢房,四面都是墙,木门一关,就成了一个独立的天地,黑得只能隐约见人。
朱月暖立在一边,手上饶有兴趣的拿着一把铁制的东西细细端详着。
崔二郎见状,才显得有些慌乱起来,眼睛时不时的往朱月暖这边瞟来。
朱月暖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把玩着审讯室里那些锈迹斑斑的刑具,突然之间,她猛的往崔二郎那边一甩,一道黑影便向崔二郎射去。
“啊!!!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崔二郎僵坐在椅子上,吓得整个人缩成一团,蜷缩着手脚捧着头失声大喊道。(未完待续)
☆、210身份
白驹过隙,转眼便是腊八节。
昌华街最好的仙福酒楼经历十年的冷清之后,再度热闹了起来,一大早便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换上了各自觉得最体面的补丁最少的衣衫。
朱福带着人早早的和凤离在仙福酒楼前会合,接待着早到的客人们。
“朱管家,今日楚夫人可会来?”几家体面的乡绅自觉与朱福有过来往,上前打听着。
“自然是要来的。”朱福含笑点头,“只因我家大人事务繁忙,一时不能早到迎客,还请诸位多多海涵。”
“大人都是为了我们辛苦,我们等他应该的,应该的。”几人纷纷应和,相携入座品茶闲聊去了。
仙福酒楼的大堂连通了四间店面,摆满了铺着红绸的方桌子,此时已经坐了一半的人,相熟的聚到一起,耳尖的听到之前朱福和乡绅们的对话,渐渐的话题便偏到了“楚夫人”身上。
“今天楚夫人也会来?你们谁可曾见过夫人?”
“不曾,便是崔刑书他们天天在衙门的,也没见过夫人切从实际出发来呢。”
“大门不迈二门不出,想来楚夫人也必是大家名媛。”
“大人如此人物,夫人自然不差了。”
朱福时不时的接了客人进来落座,听到众人议论,忍不住微笑摇头。
凤离更是如闷葫芦一样,背着手巡看着酒楼内外,只是在巳时初,出声提醒了一声:“大人来了。”
这一声,顿时如烧沸的油溅了一滴水般的沸炸了起来,大堂中的人纷纷起身。门外围观的百姓也纷纷侧身瞩目。
街那头,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绿衫女子,马车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装饰,就这样缓缓的行来,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仙福酒楼门前的空地上。
绿衫女子俐索的跳了下来,拉着马缰绳站到一边。
“那不是南北货行的朱掌柜吧?”有人指着悦茶惊讶的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赶个车而已。”有人不以为然。
“姐姐快来。”阿浅从后面挤了出来。边钻边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阿浓几人。
阿浓等人手牵着手从人群中挤到了前排,另一边,许芝和尤翠也双双出现。翘首看着马车。
许芝的眼中满满的探究,盯着那马车的车帘一眨也不眨。
“咦,今儿休息,怎么不见朱护卫呢?”阿浅看着马车奇怪的问道。
“兴许有事吧。”阿浓一双俏目四下寻觅。微微失望的收了回来,落在马车上。
“第一次看到楚夫人呢。不知道美不美。”姑娘们彼此猜测着。
“嘘~~下来了下来了。”阿浅兴奋不已,连连拍着身边姐妹的手,眼睛一直盯着车帘。
车帘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被轻轻的撩起,楚宜桐率先从里面钻了出来。今天的他并没有穿上官服,而是一袭月白色儒服,外罩着青色棉披风。鸦青色的长发用一顶青色平式幞头包裹。
朱福还没带人迎上,仙福酒楼的掌柜已经先他一步。拿着个小板凳抢了上去,将小板凳放在马车辕前,笑容满面的退在一边行礼:“大人小心脚下。”
“多谢。”楚宜桐微撩着前摆步下小板凳,温和的冲着掌柜的道谢,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犹如当初那个走在揽桂镇街上书不离手的书生。
“大人请。”掌柜的受宠若惊,微躬了身伸手延请。
楚宜桐微微点头,却并不立即走开,而是回转了身,冲着马车车厢伸出了手。
布帘再一次被一双白净如玉的素手撩开,紧接着,一抹红色先闯入了众人的眼睑。
“来了来了。”阿浅抓着阿浓的手胡乱的兴奋的摇着。
“你安静点儿。”阿浓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的瞟了一眼马车,只一眼,她便定住了。
此时,朱月暖已经迈出了车帘,满头青丝梳了个朝云近香髻,发上只缀了一根玉钗,简单的没有其余装饰,脸上没有半点儿修饰,显出原本的娟丽,大红色隐绣着点点梅花的长深衣遮到脚踝处,只露出黑色的小靴,外面还罩着一件白色貂领的披风。
楚宜桐伸手过去,浅笑凝望,静静等待。
朱月暖冲着他嫣然一笑,将手放在他掌中,缓缓踩着小板凳走了下来。
“那不是……朱护卫!!”阿浅惊呼出声。
同时,许芝和阿浓已经傻愣愣的僵在了原地。
倒是尤翠淡定的很,坦然的看着朱月暖笑了笑。
“朱护卫就是楚夫人?”人群顿时骚丨动了起来。
楚宜桐和朱月暖相视而笑,相携往前走去。
悦茶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迎上来的伙计,慢慢的跟在朱月暖身后。
“大人,朱护……夫人。”迎出大堂的宾客们都以一种惊叹的目光看着朱月暖。
“朱护卫,便是拙荆朱月暖。”楚宜桐停在门前,柔和的看着朱月暖,声音清淳的解释道,“自我往砦门而来这一路,便是她护我而来,换上男装也是图行事方便,实无意欺瞒各位,更没料到会惹来非议,在此,我夫妻二人,向各位赔罪了。”
说罢,和朱月暖两人齐齐行礼。
“大人言重了,夫人也好,朱护卫也好,都是护卫我们砦门的功臣、英雄。”几位乡绅纷纷笑道。
“几位长者谬赞了,我不过是尽些绵力,亦是不想他太过辛苦罢了。”朱月暖此时也不必端着嗓子,声音清脆响亮,带着笑意。
“大人,酒菜已经备下。”朱福见他们堵在门口一昧的说话,便上前一步提醒道。
“请诸位入席。”楚宜桐点了点头,冲众人含笑点头,扣着朱月暖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
“大人请,夫人请。”
这边,楚宜桐和朱月暖进了门,那边尤翠便被阿浅几人给围上了。
“翠姐,你是早知道朱护卫就是夫人的吗?”阿浅劈头盖脸的问。
阿浓脸色苍白,一双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