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更长远的利益,他在当上议长以后,势必会引发和罗兹在商业上的更激烈的竞争。”
我向书记官一摆手:“去通知罗兹,朕在晚餐后要接见他。”
“陛下,”书记官低头回答道,“议长阁下偕同夫人往南方渡假去了,恐怕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竟然在选举结果揭晓的最后关头出门渡假,这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呀?!他和罗尼妲结合是在我和希尔维拉结婚半年后的事情,至今也已经两年多了,两个人却如胶似漆地,和新婚时没有区别。难道这是鳏夫得到娇妻后的必然反应吗?不,我也曾经做过鳏夫呀,我深爱着自己的妻子,那是他所无法比拟的,可我何时因为爱情而耽误了国事?难道事实正好相反,是多年守寡的罗尼妲缠着罗兹?也不可能,那女人的性情我最了解不过了。
然而,这时候我耳边响起了佐拉亚的笑声:“罗兹那家伙还真是敏锐呀,他想趁机逃走吧……”
第四卷托里斯坦的阴谋第四章商人间的战争
壁炉火熊熊地燃烧着,热气蒸腾,整间客厅温暖如春。
艾德里安·罗兹身穿宽大的睡袍,舒适地仰靠在长椅上。他双手展开一本名为《根本法则》的手抄本,似乎正阅读得津津有味——那并非宗教或是法律书籍,而是属下一名经理人创作并请他指正的商业经验谈,这种书籍不可能期望在正规书店中售卖,但私人大量印刷以后,应该能在商界找到相当多的买主。
身旁的茶几上,摆着一小碟切碎的莫利内草的根茎——这是从莫古里亚新传入的嗜好品,细加咀嚼,有很好的提神解渴的功效,罗兹最早发现并进口了这种商品,在他身体力行的推广下,很快在赫尔墨上层流行开来。
正这样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安祥宁静的冬夜,突然屋门被“嘭”的一声推开了,“玫瑰战士”鲁德维格·霍夫斯塔特出现在门口。罗兹轻轻合上书本,把身体略微坐端正了一些,用埋怨的口气说道:“鲁德维格,鲁德维格,我记得吩咐过你,晚间阅读的时候不要来打搅我。”
霍夫斯塔特耸耸肩膀:“请注意,我虽然受雇于罗兹商会,却并非你的臣子……”“当然,”罗兹撇嘴笑笑,“我既非世袭贵族,也不是政府官员,况且议长的桂冠也即将离我而去了。”“已经离你而去了,”霍夫斯塔特走到罗兹对面的椅子上,欠身坐下,“议院的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
罗兹放下手里的书本,把盛有莫利内草根的碟子向霍夫斯塔特面前推了推,笑着说道:“我相信将来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变成商人的世界,由商业领域的成功者,象管理一个企业般管理整个国家。但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上下级的关系都将变成雇佣关系,社会等级将消失,忠诚心之类的贵族品质也将消亡殆尽吧……”
霍夫斯塔特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罗兹的话,伸手推开莫利内草根:“不想知道结果吗?”“结果猜也猜得到,”罗兹笑着摇摇头,“伯恩斯坦想必如愿以偿了吧。我只希望自己还保有下议院普通议员的资格。”霍夫斯塔特点点头:“是的,你以三票之差,险些落选——但今后的四年中,你仍可大摇大摆地出入下议院。”
“这就足够了,”罗兹重新拾起书本,似乎是随口说道,“最近的视力下降很快,鲁德维格,你通过地下公会,去矮人世界给我订做一副眼镜吧。虽说我从来不相信小小的水晶片就可以挽救视力,但现在值得一试。”
“我来打搅你晚间的阅读,正为有关地下公会的事情,”霍夫斯塔特挑了挑他浓密的眉毛,“他们请你尽快支付推荐‘白翼’的报酬的尾款。”“请他们再等一两天,我在回去赫尔墨的路上会支付的,”罗兹眼望着书本,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知道这笔款子已经拖欠了相当长时间了,但必须在合适的时机,避开伯恩斯坦的眼目后支付。”
“我想知道,”霍夫斯塔特突然问道,“你在请地下公会隐瞒华史·缪伦叛国者的身份,把‘白翼’介绍给夏育的时候,可有预见到这一点小小的火星,会蔓延成今天两国间的战争呢?”罗兹轻轻翻过一页,随口回答说:“如果存在爆发战争的条件,那么任何火星都会蔓烧为熊熊烈火……”他一指壁炉:“如果木柴本身是潮湿的,我费尽心机想点燃炉火,都只能是徒劳无功啊。”
“我猜想,你在那时候已经知道这次选举的结果了吧?”霍夫斯塔特继续问道。
“选举的结果当然在选举前就已经很明了了,”罗兹轻轻叹一口气,再次合上手里的书本,“鲁德维格,我原本计划今晚读完最后一小节,那么回赫尔墨前就可以决定是否要投资印刷它了……”
霍夫斯塔特摇头笑道:“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商业成功靠的是无可替代的天赋,加上反复挫折失败后所得的经验,文字理论毫无作用。”“是的,”罗兹点点头,“但这本书的作者和它未来的读者并不清楚这一点——好吧,看样子我今晚的阅读只好结束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很抱歉,”霍夫斯塔特站起身来,“我没有问题了,我也必须就寝了。”说着话,“哈哈”笑着,向门外走去。
罗兹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霍夫斯塔特大步走到门边,差点撞上正要进屋来的罗尼妲·罗兹。罗尼妲侧身让开一步,霍夫斯塔特急忙举手行礼:“夫人,您今晚的容貌更是光彩照人。”罗尼妲微笑着伸出手来,让霍夫斯塔特轻轻吻了一下,同时点头说道:“您的甜言蜜语,请回赫尔墨去取悦年轻姑娘们吧,我已经年过三十了,还谈什么光彩?”
“成熟的韵味,贵族的气质,赫尔墨哪有年轻姑娘可以和您相比?就连皇帝陛下也一定会赞同我这句话的,”霍夫斯塔特笑着一摆手,“我告辞了,您请进去吧。”
罗兹的这栋私人别墅建在坦沃拉城西、风景宜人的杰伦山脚下。坦沃拉是盖亚南部重镇,位于尼伦河、沙思路亚河和南方海洋所包围的三角形区域中心,也是闻名遐迩的旅游胜地。因为对托利斯坦的战争已经爆发,距离战场最近的大城市坦沃拉也受到影响,旅游收入直线下滑,罗兹选择到这里来渡假,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重新整理在此地的各种投资。
“明天就启程回赫尔墨去吗?”罗尼妲走进客厅,对罗兹点了点头,“行李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请坐,夫人,”罗兹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还是决定要读完这一小节再去休息,把被鲁德维格占用的时间补回来。”
罗尼妲微笑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低头看到了碟子里的莫利内草根:“您还在咀嚼这种东西吗?有传闻说,它会损害人的牙齿……”
“等传闻被证实,或者我把库存的草根全部卖光,再来检讨是否要长久保持这种嗜好吧。”罗兹随口回答着,然后低头继续读书,过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合上书本,抬起头来。
罗尼妲一直安静地望着罗兹在炉火前闪烁不定的面容,见他抬起头来,才微微一笑,问道:“就寝前,您不想先用点宵夜吗?”见罗兹摇了摇头,又问道:“如何,这本书可能为您赚来利润吗?”
“到了我这样的资本强度,利润已经不来自于商品本身的品质了,”罗兹笑了笑,随手把书扔到茶几上,“就其本身品质来说,这个家伙行文非常罗嗦,但因此可以增加书籍的厚度,进而提高其价格,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听说下议院的选举结果已经出来了?”罗尼妲问道,“您从会议主持台前退下来以后,应该可以把更多的精力都放置在商务方面吧。”罗兹点点头:“是的,我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留在家中,陪伴夫人了。”
罗尼妲微微一笑:“结果既然在选举前就非常明确了,您又何必在此时逃来坦沃拉呢?”“逃?”罗兹笑了起来,“不,我只是来转移投资而已。”“您想转移投资到哪一方面?”罗尼妲严肃地说道,“皇帝陛下仍旧很需要您的帮助。”
“这点我很清楚,”罗兹也逐渐收敛了笑容,“但投资有各种渠道、各种方式,皇帝陛下也并非因个人感情的好恶,就能给予我投资的还报。”“您是在说,太过明显的投资方向和目标,反而会引发不必要的商业风险吗?”罗尼妲问,“伯恩斯坦先生似乎并不了解这一点。”
罗兹轻轻点头,指了指桌上的莫利内草根:“独占市场,贩卖他人所未曾想到过的商品,投资风险是最小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也起码要用他人所想不到,也摸不清,无法照猫画虎的方式来投资。”
“比如说,利用克鲁夫·法特将军?”罗尼妲用狡黠的目光望着罗兹。
“四年来,那小子一直未能彻底征服莫古里亚,如同一笔已被搁置很久无法运转的资金,没有人再会看好,”罗兹缓缓地说道,“但这笔资金却在无形中自主增长着——他在那片野蛮之地训练起来的兽人军队,战斗力比帝国本土任何一个军团都要强,陛下迟早会想到运用这笔资金的。”
罗妮妲会意地点点头。
“很抱歉,亲爱的,”罗兹突然问道,“事实上,我并不爱你,可知道两年前我为何要向你求婚吗?”
“我也并不爱您呀,亲爱的艾德里安,”罗尼妲再度笑了起来,“事实上,您向我求婚,也是一种投资方式吧。”
罗兹摇摇头:“商业是商业,家庭是家庭。我不希望在风浪险恶的商场上辛苦跋涉,却没有一处可以停靠的港湾——我不相信爱情,之所以向你求婚,是因为我不希望回到家就只能吃饭睡觉,却和自己的妻子毫无共通话题。虽然我原本认为咱们的共通话题只有一个,那就是——金·斯沃·奥古斯特皇帝陛下。”
“我相信爱情,”罗尼妲回答道,“但我认为那和婚姻、家庭并无必然联系。我十六岁时爱上了一个下层贵族,但最终却被迫嫁给菲尔斯伯爵,我曾一度深爱过皇帝陛下,但那更是镜花水月,根本无法期望和他建立家庭。请相信我,如果这间屋子突然倒塌,我会牺牲自己的生命而把您推出屋外的,但这并非因为我爱您,仅仅因为您是我的丈夫,是家庭的成员……”
“正是如此,”罗兹满意地微笑着,“我知道你对我的儿子相当厌恶——他也反感你——但你们仍然相处融洽,这只因为,你们都希望保持家庭的和睦和完整。”说着话,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很晚了,休息吧,亲爱的。明天还要赶路回赫尔墨呢。”
第二天一早,罗兹夫妇离开坦沃拉启程北上,当晚寄宿在一座名为赫拉兰登的小镇中。赫拉兰登虽然规模不大,但正处南北交通要道,较为繁华,因此也设有罗兹商会的分公司。罗兹就在自己的分公司暂歇,并在晚饭后独自上街去闲逛。
乡下小镇,并没有赫尔墨那种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习惯,天色才黑,街上的行人就已经很少了。罗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个黑黝黝的人影从旁边的小巷中穿出来,拦在罗兹面前。“好心的先生,请您怜悯我这个孤老婆子吧。”那原来是个老乞丐,枯瘦的五指托着一个破碗,直伸到罗兹的面前。
罗兹微微一笑,目光在黑暗中左右瞥了一下,然后伸手入怀,摸出一枚第纳尔扔进破碗里。如果天色还亮,应该可以分辨出这枚第纳尔与皇家铸发的基本货币有明显的差别,它的一面已被磨平,中心还穿了眼。
——其实这是罗兹商会注有魔法力的标记,或者说是一种汇票,持此标记进入任何一家中等规模以上分公司,都可以及时兑得超过原货币价值一万倍的黄金。
“好心的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老乞丐不住鞠躬点头,但随即用一种完全不同的声音和语调低声说道:“余款已清,优惠附送——您还是赶紧回赫尔墨去吧,盖亚在前线吃了败仗了。”
罗兹并没有加快北上的速度,他很清楚,向托利斯坦这个哪怕是貌似强大的西方巨人挑战,是不可能毫无伤损就赢得胜利的。他在六天后才进入赫尔墨城,还没来得及凑到壁炉前烘暖双手,仆人先在门外禀报道:“先生,伯恩斯坦先生前来拜访。”
罗兹挑了一下眉毛:“他动作还真是快呀。”一边吩咐“有请”,一边向罗尼妲使了个眼色。罗尼妲从长椅上拾起夫妇二人刚脱下的外套,从旁门离开了客厅,几乎就在同时,伯恩斯坦柱着镶有银饰的拐杖,出现在罗兹面前。
“哦,艾德里安,你可回来了。”两人拥抱行礼,罗兹请伯恩斯坦坐下。屁股还没坐稳,伯恩斯坦先伸长了脖子,满脸担忧地说道:“你大概还没有听说,前线刚吃了一个大败仗!”罗兹有些不以为意地笑笑:“是吗?你应该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和细节了吧。”
原来就在本月中旬,隔瓦兹拉夫河与凯恩·伊维特对峙的卡赞·兰普德维尔突然转向西南,延瓦兹拉夫西岸楔入盖亚两大军团的衔接处,直插夏育侯爵领。正在计划围攻杜威德尼的温迪·胡德尼匆忙回军,结果中伏撤回安马罗亚。伊维特在发现兰普德维尔的动向后,强渡瓦兹拉夫,试图切断敌军的后路,不幸也失败了。原本联系紧密的盖亚两大军团,被兰普德维尔撕开了一个缺口——虽然这个缺口并不致命,但也使得胡德尼继续西进的企图化作了泡影。
“兰普德维尔是希望以一己之力,牵制住盖亚东西两个军团,”伯恩斯坦分析说,“然后等托利斯坦南方防卫军在杜威德尼完成整编,恢复实力,再两路夹击我军。”罗兹点点头:“是的,确实如此——卡赞·兰普德维尔不愧为‘神罚的执行者’。”
“因此,陛下希望议会可以尽快通过新的征兵法案和增加军费案,”伯恩斯坦凑近罗兹,低声说道,“你必须立刻前往议院主持会议,完成陛下的心愿呀。”罗兹愣了一下:“这两份法案,议会审查和讨论还不到半个月,其间还因为选举而耽搁了相当长时间,现在就试图通过,是不是太草率了?终究前线形势并不算很坏……”
“托利斯坦是一个庞然大物,现在仅仅咬住了它两个方面防卫军,他还有三个防卫军,还有教皇骑士团,还有雷霆圣殿骑士团,”伯恩斯坦摇头解释说,“陛下不希望在战争初期就蒙受不必要的挫折,枢密院也希望尽快往前线增兵。因此,这两个法案必须尽快通过。”
正在这个时候,罗尼妲端着两杯热饮走进客厅:“伯恩斯坦先生,是否要留下来用餐呢?”“啊,多谢夫人,不用了,”伯恩斯坦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接过饮料,“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再和艾德里安聊两句就要告辞了。”
等伯恩斯坦离去以后,罗尼妲在罗兹对面坐下来,缓缓问道:“我听到了一点你们的谈话。你才刚回到赫尔墨,他就来要求你主持会议,通过两个法案,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呀?”
罗兹撇嘴一笑:“他当然着急,如果我在三天内不能通过这两个法案,他就要走马上任,担任新的一届下议院议长了,这个重担将压在他的肩头。征兵法案、增加军费案,枢密院提出来的这两份文件,包含了相当多损害商人利益的条文。嘿嘿,陛下最重视的就是我们商人,压榨最凶狠的也是我们商人……”
“战争胜利后,赢得最大还报的还不是你们商人吗?”罗尼妲笑道,“莫古里亚只有资源,托利斯坦不但有资源,还有商机呀。”罗兹点点头:“但并非每个人都有敏锐眼光看清遥远的将来,更并非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本支撑到胜利那一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