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的选择是胜负的关键,时机到来不能错过,时机未到也不要轻举妄动。对了,佐拉亚·莫德兰斯那批人,不要再和他们接触了。”
这个人,正是帝国硕果仅存的几位伯爵之一,维尔泰斯伯爵加比亚。其伯父、老伯爵费尔南德斯在去年的沙思路亚围城战中,被希格蒙德用钉锤敲碎了头颅。斯沃登基以后,本来想借此废除这一显赫家系的,但因为和加比亚私交甚好,所以跳过老伯爵的两个儿子,把伯爵领地交到了他的手中——虽然削减了整整四成。
“为什么?”听到维尔泰斯的话,东首的贵族扔出一张牌,“那些人年轻,有热情,并且对斯沃现今的所作所为也颇多不满……”坐在他下家的人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仔细反复研究着自己手上的牌,随即也打出一张牌。维尔泰斯瞥了他一眼,望向自己的对家:“那是一批没有信念的投机分子,从他们选择魔法剑士的职业就可以看出来了。斯沃只要随便扔下一根骨头,他们都会扑上去疯抢的。”
“哈哈哈哈,”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突然轻声笑了起来,“信念吗?那不过教廷假借神的名义以愚弄人民的诸多美好名词之一罢了。莫德兰斯因为拥立之功,其父的领地没有遭到削减——他的同伙也一样。皇帝不管怎样倒行逆施,只要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凭什么要冒险呢?”
“雷纳,”维尔泰斯皱了皱眉头,“你的思想还是这样危险,请不要再讲这些亵渎真神和教皇陛下的话!若非雷森伯格副主教看重你,我才不会和你这种异端气味浓厚的人来往呢!”
“对啊,副主教为什么看重我呢?为什么看重一个‘异端气味浓厚’的家伙呢?”被称为雷纳的人微笑着,“为了推翻僭主的统治,可以使用任何卑劣的手段是吗?包括使用我这样一剂毒药?”
“闭嘴!”“可惜,副主教去南方考察了,否则你可以当面问他,”雷纳严肃地盯着维尔泰斯,少倾,突然放松表情,大笑了起来,“他也许会被问得哑口无言呢。利用异端来消灭异端,不错,这是教廷惯用的手法。算了吧,加比亚,你们不甘心失去,而我希望获得,所以咱们走到了一起,道理就这么简单。”说着,他也用左手食指敲敲桌面:“出牌,该你了。”
维尔泰斯的额头有青筋涨起,他狠狠地瞪了雷纳一眼,扔下了手中的纸牌:“走到一起?只是暂时的,请你记住!算了,没意思,不玩了!”
雷纳轻轻合上自己手中剩下的牌,整齐地叠在桌角:“好吧,饶过你了,本来这一局应该是我赢的。”“胜负,现在还很难预料!”维尔泰斯甩动他褐色的头发,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另外两名贵族也急忙快步跟上。雷纳望望他们的背影,扬扬眉毛,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然后,他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一名侍者走进来,弯腰递上一杯酒。雷纳接过酒,望向侍者,侍者轻轻摇头。“快一点,”雷纳轻声说道,“如果还没有找到,而他们已经开始,那我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侍者点头,缓缓退了出去。
雷纳收拢起散落的牌,洗了洗,一张正面、一张反面地排列在桌上,然后又按规则把它们逐一收起。如此反复几次,他翻开了一张牌——“铁灰色弓箭手?这是将会出现的助力吗?”
第二卷鲁安尼亚的骄傲第12章圣山之行
帕里斯·兰伯特,是一个周身都被浓雾笼罩的传奇人物。他大约诞生于魔兽纪元三○世纪初期,是东方僭主小国拉登姆的某低级贵族之末子。他从小进入剑士公会学习,毕业后获得了初级剑士的职业称号。
当时的社会上,公会林立,职业种类众多,跨职业修炼的也大有人在。而兰伯特在毕业以后,因为经济问题,无力继续深造,遂通过介绍,进入拉登姆魔法师公会开设的魔法用品商店担任辅助店员。在负责买卖和鉴定魔法物品的七、八年中,他自学掌握了有关魔法的很多知识。二九三一年,拉登姆被强大的邻国苏底比斯所灭亡,兰伯特加入拉登姆王子洛维尔为领袖的“复国军”,开始为国仇而奋勇战斗。
所谓的“复国军”,不过是穿插于崇山峻岭之中,发动民众、偷袭哨所的小游击队而已,最盛时(即创建时)也才不过三十多名成员,此后持续递减。就在这样的战斗中,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兰伯特的个人战斗能力,很快震惊了整个东方世界。
他把剑术与魔法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纵横苏底比斯和原拉登姆境内,无人可以匹敌。苏底比斯引以为傲的“六将军”,有四名都在单挑中死于兰伯特的剑下。后世有人评论,如果不是兰伯特的存在,苏底比斯第十二任首席执政官罗曼尼·卡扬进入哈维尔,建立托利斯坦第四王朝的时间,可能会提前整整十年。
二九三六年,洛维尔王子在柏兰德丘陵附近被擒斩,“复国军”解体。三年后,兰伯特刺杀卡扬失败,就此不知所踪。对于这次刺杀事件,卡扬朝著名的书记官彭思·哈尔聂是这样描述的——
“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陛下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从何而来。‘我是帕里斯·兰伯特。东方神圣的僭王啊,我来刺杀你,。’他这样说道,平静并且坦然。陛下笑了,他以天纵的睿智看清了敌人心底的矛盾。‘这样也可以称为刺杀吗?’陛下问道,“并且,你以为结束我的生命,拉登姆就可以复国吗?”
“那个人温和地回答说:‘拉登姆已经灭亡,无法复兴;洛维尔王子已经死亡,无法复活。我无力改变历史,能够改变历史的只有你而已。我只是为了复仇而与你战斗,我当然清楚,就算你死于今日,苏底比斯仍将完成他的霸业。’
“仁慈的陛下,向敌人献上了自己高贵的友谊:‘你杀死了我的四名将军,但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他们的牺牲都可以得到补偿。’但是那个人并不愿意接受陛下的恩赐:‘我只是一名战士,我对你的宏图大业丝毫不能有所裨益。我愿与你为敌,而不愿为友。’陛下高度赞扬了敌人的价值:‘能够看清自己在历史洪流中地位的人,不会是只能战斗的无智慧者。帮助我,辅佐我,追寻战争后的和平吧!’
“那个人似乎将被说服,将甘心臣服于陛下的脚前。于是,为自己动摇的心意而惭愧和惊惧,他举起了长剑。王国最伟大的战士、‘暴怒的剑虎’基尔泰维斯冲上去,挡在陛下的面前,结果被那个人一剑就结束了他光荣的生命。陛下抱着心爱战士的尸体,任鲜血染红了自己紫色的长袍,他挥手斥退将要围上来的人们,流下了悲伤的泪:‘杀死我吧,因为我,苏底比斯最英勇的儿子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我在接任执政官的时候,发誓要给国家带来光荣,而不是死亡。现在的我,无面目再顶着神圣的光环,却生活在背约的屈辱中。’
“那个人长长地叹息:‘我无法杀死你这样的人,我无法背负如此沉重的罪孽。’他将剑抛在地上,又如神秘出现一般,神秘地在众人面前消失了,仿佛初始就不过一个影子而已。‘帕里斯·兰伯特,’陛下最后说道,‘这个名字将永垂史册!’”
从苏底比斯最伟大的首席执政官,也是后来托利斯坦第四王朝的开创者罗曼尼·圣·卡扬面前消失的帕里斯·兰伯特,从此就在东方世界到处流浪,追寻更高超的格斗技艺。大概在二九四二年,他于精灵森林中杀死了肆虐近三十年的魔兽骆温达,声望如日中天,被称为“大陆上最强的勇者”。
关于兰伯特的特殊的战斗技能,各种史料上的记载都很简略,并且大相径庭。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他把剑技和魔法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从而开创出一种崭新的格斗技门类。
以《苏底比斯史》为代表的古籍称,兰伯特可以将魔法附着于武器之上,从而大大提高武器的攻击力和对魔法壁障的破坏力。但是,这不是很普遍使用的技巧吗?即使兰伯特将剑技和魔法两者融合得再完美,威力再巨大,也不过是程度问题而已,有何独创性可言呢?
以《古代的职业》为代表的另一派则认为,兰伯特可以利用人所不知的魔法运用,将自己的剑甚至任何武器、任何物体化成有生命的自主战斗体,甚至在脱离操控以后仍能长时间存在和进行攻击、防御。这种说法荒诞不经,现在的人们大多对此嗤之以鼻。
但是,金·斯沃偏偏从来就对荒诞不经的事情感兴趣,他贪玩的少年时代,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唯独长时间搜集资料,对帕里斯·兰伯特的传说、技艺,及其相关的一切,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奥古斯特王因此特意为他创立了魔法剑士的职业,并指令盖亚魔法师公会的上位魔法师们,协助王子研究和重现传说中的魔法剑技。
其实,在兰伯特以后的两千年中,曾经有不少人都想复兴或者不如说重新创立魔法剑士的职业,但他们的研究方向都大相径庭,并且收获甚微。虽然这是第一次统合一个国家的力量研究兰伯特,但仍然没有更大的进展。十年过去了,对于这种似乎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技艺,穷极那些魔法师们的全部精力,也收效甚微(至于金·斯沃,他早又把主要精力转向别的领域去了)。此次圣剑的发现,倒有可能帮助解开这个谜团。
帕里斯·兰伯特的晚年,也是一个不解之谜。他在大约近五十岁的时候,前往攀登圣山。据说,兰伯特精通地、水、火三系的元素魔法,而风系魔法稍逊。他想要攀到圣山的顶峰,最接近神的地方,去精研风系魔法。然后,有传说他成功了,从此隐姓埋名地在大陆各处漂泊;或者说他已经达到了人类能力的极致,被接往神的宫殿,成为神的护卫和使者;还有说法,他进入魔界,并最终与魔王同归于尽。总之,此后有关他的传说,没有一条可以证明哪怕有些微的可信度,兰伯特的身影,自此从人类世界中神秘地消失了。
第二卷鲁安尼亚的骄傲第13章开局
(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的心路历程之五)
……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问,有苏尼亚甘露吗?”语调有些生涩,但是声音很柔和。让我吃惊的是,竟然有人可以走得那么近,而一向自诩感知力不逊于三级弓箭手的我,竟然没能察觉!
急忙转过头——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是一个瘦高挑的家伙,相貌清秀,尖尖的耳朵,绿色的头发,肩背一张形制奇特的长弓。
库班拉拉赶紧起身,走向柜台:“有,有。您要来一杯?”“给我一杯,”那家伙回答,同时从腰间解下一个皮囊,“再帮我装满它。”
“那,那是个精灵吗?”缪伦凑近我,轻声问道。应该是个人就能看出那是大精灵吧。我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他,他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精灵呢……竟然连在艾尔帕西亚也没有见过。”“自从七年前休安尼亚长老去世以后,五人议会中实际上已经没有精灵族的代表了,”我向他解释,“精灵在艾尔帕西亚的数量比矮人还少,最近十年更是几乎全部消失了。只是为了维持传统才没有把五人议会改成四人议会。说实话,我也只有初来艾尔帕西亚的时候,见到过一两个精灵……啊,那时候才十多岁。”
说着话,我们两个人都很小心地望向那个精灵,观察他,但同时尽量注意不被对方发现——我们也明白这是很不礼貌的举动,但终究敌不过旺盛的好奇心。那个精灵似乎没有久留的意思,很快喝完甘露,带上已经装满的皮囊就离开了。库班拉拉回到我们的桌前,他大概想到了我们要问些什么,直接说道:“大概是路过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是啊,最近几年,也许根本就没有精灵居住在艾尔帕西亚吧。”
“你一共见过几次精灵?”我知道他出身并且成长在艾尔帕西亚,所以这样问。“小时候,见过几个吧——都是大精灵。至于其他的,比如小精灵……也许因为他们的身材实在太小了,所以不便与其它种族杂居吧。”我想到了斯库里的小精灵西尔,不禁微笑着点了点头。
“精灵是一个绝对神秘的种族,恐怕仅次于魔族,而要比龙族更为神秘,”库班拉拉喝一口酒,重新捡回了先前的话题,“但是,魔族我不敢说,精灵和人类又究竟有多大区别呢?”
“人类某些时候……”我本来想用“某些人类”,但终于还是改变了说法,“是过于骄傲地认为自己有别于其它种族,是神择定的唯一子民……”库班拉拉挥一挥手,打断了我的话:“其实各个种族都一样。艾尔帕西亚主要还是人类聚居的城市,所以城内的其它种族,自我位置摆得比较正一点而已。在莫古里亚的兽人呢?或者在兽人领地的兽人呢?在精灵森林的精灵、地下世界的矮人,还有龙族沙漠的龙族呢?啊,我是依据常理来推断,他们恐怕也完全沉迷在自我的优越感中而不能自拔吧。”
缪伦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库班拉拉似乎是对此问题早就反复思考了很久,终于获得了可以倾听的听众,情绪越来越高昂了:“在人类的语言中,矮人和兽人都以‘人类’这个单字作为词尾,他们就更感觉自己高过这两个种族……嗯,他们,不包括二位。希格,原来和你搭伙的斯威特·哈克呢?他就是这种人,我很高兴他没有和你一起来。”
我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行止,然后赶紧低下头去喝酒。库班拉拉突然提到这个人,所给我内心带来的强大冲击是相当明显的。所以会痛苦地去掩饰,正因为不想再提起。
“我,长得好象蜥蜴,所以被称为蜥蜴人,”库班拉拉只是随口一问,然后又重新接续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奈木格派提卡长得象野猪,所以被称作猪人,但是我们未必和蜥蜴或者野猪有血缘传承的关系。在我们看来,人类和大精灵都实在象极了猩猩——虽然没有那么浓密的体毛。龙族,不也把猩猩叫作‘类人’吗?矮人就象猴子;小精灵是飞虫;所谓传说中的海精灵,和鱼类又有多大分别呢?”
听了他有趣的比喻,我和缪伦都不禁笑出声来。库班拉拉做个鬼脸,放缓了语气,似乎在谨慎地斟酌字句,说道:“我认为,文化传承和社会发展的不同,才形成了现在的各个种族。最先,也许大家都没有什么区别吧。后来部分去地下生活,变成了矮人;部分追求与世无争的闲适生活,变成了精灵;部分魔法文化发展到极致,变成了龙族;某个部族高傲地坚持自己的文化,不与他族通婚,就变成了今天的人类;剩下的,互相通婚,互不歧视,就被统称为兽人。不包括魔族,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东西……”
“很有道理。”缪伦点点头。我也仔细品味库班拉拉所说的话,连酒喝到嘴里,都没能品出滋味。那个睿智的蜥蜴人望着我们,不再说话,似乎在等我们消化干净他的独特理论。
过了一会儿,缪伦突然喝口酒,长叹了一声:“对比你所讲的,我的理想和追求,似乎都微不足道了——对比种族间的歧视和不平等,人类社会中的歧视和不平等,实在算不了什么……”
我突然觉得现在的气氛非常适合陈述自己的计划:“种族间的歧视与不平等……要解决它太遥远和困难了。人类社会中的歧视和不平等,也不是靠你和‘白翼’就可以简单解决的。但是,人类国家间的歧视和不平等,现在却有机会统合。”
缪伦突然望向我。我认为他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够听出我话中的含义。果然,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